我说“乐”字的读音（定稿）

                                                                  浙江临海市古城小学  杨新安

《咬文嚼字》2015年第6期刊载了余培英先生写的《差错连篇说“孔子”》。该文指出电视剧《孔子》里的剧中人物存在多音字多处读错的遗憾。其中的“乐”字，作者说常用读音有三个——lè、yuè、yào。此说值得商榷。

作者指出“智者乐水，仁者乐山”里的“乐”字，系动词，义为“喜好”，应读yào而不是lè。按照辞书如《辞源》《辞海》的注音，确实如此。lè一般是形容词的读音，如“快乐”。yuè一般则是名词的读音，如“音乐”。

喜欢游山玩水、善于修心养性的“智者乐水，仁者乐山”，出自《论语·雍也》，当下也常用，是个很受欢迎的名句，其“乐”字的读音到底该怎么读才算正确、得体，确实有必要弄清楚。对此，我们早已调查过不计其数的人，对其中的两个“乐”字，几乎所有的人都读lè，包括大学教授和博士生。读yào的，则极少，最多占1﹪。难怪《现代汉语词典》（以下简称《现汉》）和《现代汉语规范词典》（以下简称《现规》），“乐”字的注音都不收yào。什么道理呢？道理分明是：yào 属于古代读音而不属于现代读音，所以《现汉》和《现规》等体现现代汉语风貌的辞书，一般都不收这个古音。“智者乐水，仁者乐山”里的“乐”，读lè音，明白如话，很容易解读嘛。为此，现代人何必拟古读那个极少听说的yào音，让“乐”字在现代汉语的课本和辞书里再增加一个读音的负担呢？要论字音，在不同的时代，那几乎可是所有的字都起了变化的啊。例如成语“叶公好龙”的“叶”，古代读shè，但现代人几乎都按该字的一般读音，读yè了。对此，《现汉》和《现规》对该字的注音，也都与时俱进，注为yè（有的括注“古读shè”）。同理，“智者乐水，仁者乐山”里的“乐”字，读lè音，是大势所趋、不可抗拒的时代潮流，应该判作正确。而循古读yào（同让人忌讳的“药”音，与让人开心的“喜好；乐于”义的lè音背道而驰，让人感受极不舒服），脱离时代，让时下极大多数的人听不懂，其做法该是不合时宜的吧。“乐”字所读的yào音，我们因此认为不是现代的一个常读音。

多音多义字，在汉字里颇多，按《现汉》来统计，收录的13000多个字里就有700多个。其中人名和地名为数不少，需要我们在日常生活和学习中多加留意，以积少成多。特别是不可把活着的人名和地名中的多音字读错或写错了，否则跟别人打交道，就会沾上“不敬对方”的嫌疑。还是拿“乐”字来说事吧。“乐”字出现在《辞海》县市级以上地名里的，有三种读音：lào、lè、yuè。读不常见的lào音的就河北“乐亭”和山东“乐陵”这两个，但《辞海》“乐”字一直没有给出lào这个音，旧《辞海》把其中的“乐”字音都错注为lè，新《辞海》把“乐陵”的“乐”改成yuè，错得更远、更离谱（yuè音比此前的lè音距离实际正确的lào音，相差更大）。为此，河北和山东两地的读者对《辞海》的意见非常大！

按：《现汉》第6版（2012）“乐”字条增补了lào音，有进步，值得肯定。而《辞源》对“乐亭”和“乐陵”的注音一直正确，可参看。

“乐”字读yuè的，仅见于浙江“乐清”。其余都读lè，有十多个，如四川有“乐昌”和“乐山”，青海有“乐都”，甘肃有“民乐”和“康乐”，山东有“昌乐”，广东有“乐昌”。

“乐”字在人名里也是多音字，也须谨慎，因为，作为“姓氏”读lè和yuè的都有。如中国现代地质学家、古生物学家“乐森”(1899—1989)，姓读lè；而中国古代战国名将“乐毅”，姓则读yuè。

多音多义字，有的字音读错了，还会牵涉到字形。例如笔者常年都会碰上来笔者家乡“台州”讲学的不少海内外专家，专家们几乎都把“台州”的“台”的第一声误读作“台湾”的“台”第二声。我们“台州”的“台”是传承字，自古以来，就是单音字，读第一声。而“台湾”的“台”，则是“简化字”，由读第二声的繁体字“臺”简化而来。新中国成立后，大陆把“臺”简化为“台”，“台”才成了多音字。由于历史的原因，“台州”这个地级市在国内影响不大、知名度不高，所以来自海内外的专家，对“台州”地名的正确读音，大多数都不知晓，于是便会见到繁体字文本里的“臺州”写法——这显然与把“台州”的“台”，错读作“臺灣”的“臺”有关。

本文小结。“乐”字在现代汉语里的常读音，确实是三个。但不是如余培英先生所提出的lè、yuè、yào，其中早已死亡了的古音yào，要换成现代还活在河北和山东地名中的字音lào，对此，可以按《现汉》第6版所注的lè、yuè、lào这三个音来把握。当然如果能够知道“智者乐水，仁者乐山”里的“乐”字，在古籍《论语》里读yào，自然更好。此外，“乐”字在古籍里还有一个读音luò，如“乐託”。“乐託”是“落拓”的异形词，义为“行为不拘小节、放荡不羁”，见《辞源》。

本文提到的“乐”字，在古今汉语里共有五个音：lè、yuè、lào、yào、luò。就声调来看，全部都读去声。就声母来看，三个是舌边音l（lè、lào、luò），两个是零声母（yuè、yà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