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宸 彭胜权
【摘要】人被感染非时不正之气、五脏受毒的狂犬所咬而发病是狂犬病的病因；病机为瘀热在里；重视清洗消毒伤口；万年青是治疗狂犬病的主要单方专药；加味人参败毒散和下瘀血汤是治疗狂犬病的主要方剂；针灸治疗狂犬病，以灸法为主，往往针药并用。
【关键词】 狂犬病 中医药疗法 中医文献
狂犬病是狂犬病毒引起的一种人畜共患的中枢神经系统急性传染病，至今仍在严重威胁着人类的健康。!""3年居全国甲、乙类传染病中死亡数和死亡率的第 $ 位，分别为 !#%$ 人和$"">。狂犬病发病主要集中于农村，随着家庭宠物的增多，年城市发病率有增加的趋热。本病预后极差，被狂犬咬伤后立即注射狂犬疫苗，是现今对狂犬病最有效、最安全的首选方法。中医学历代文献记载有丰富的狂犬病防治内容。本文即从文献的角度，探析中医治疗狂犬病的方法。
1.狂犬病的病因病机
人被感染非时不正之气、五脏受毒的狂犬所咬而发病是狂犬病的病因。《外科正宗》言：“疯犬乃朝夕露卧，非时不正之气所感，故心受之，其舌外出；肝受之，其目昏蒙；脾受之，其涎自流；肺受之，其音不出；肾受之，其尾下拖。此五脏受毒，成为疯犬，乃禀阴阳肃杀之气，故经此必致伤人”。狂犬病的病机为瘀热在里，“仲景云瘀热在里，其人发狂。又曰：其人如狂者，血症下血乃愈。今犯此症者，大都如癫如狂，非瘀血为之乎?……于是用仲景下瘀血汤治之，任其毒之轻重，症之发与未发，莫不极效”
2、清洗消毒伤口是治疗狂犬病的第一步。
《肘后备急方》最先记载治疗狂犬病需“先嗍却恶血”。《外台秘要方》最先记载，对吮出的血液，应“急吐之，勿错咽之”，并记载了用冷水清洗的方法：“初被咬便以冷水洗，令血断，封裹著。如其疮大及深，宜放流水中浸之，血断，依法封裹。”《备急千金要方》亦有类似记载：“水洗疮任血出，勿止之，水洗不住，取血自止，以绵裹之差。”清赵学敏在其《串雅内外编》则记载清洗伤口是因为“蛇咬犬咬均有牙垢毒气留于肉中”，“最好咬伤后即刻用热小便洗之，万不可畏痛勿洗”。陈士铎则认为宜“急用生甘草煎汤洗之，则毒散而不结黄”。历代医家均重视狂犬咬伤后的伤口清洗，从口吮到水洗，从水洗到用具有清毒作用的生甘草、小便清洗是一大进步；尤其是对所吮之血要“急吐之，勿错咽之”，说明唐代医家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认识到毒血可能通过吮吸者的口腔黏膜感染。这符合现代传染病学的狂犬病预防原理。
3、治疗狂犬病的单方专药
基于狂犬病发病急、病情重，症状具特征性且相类似，所以治疗方面主要是按病施治，而不是辨证论治。东晋、隋唐时期治疗狂犬病方法有内服、外敷、内服外敷合用、针灸等。这一时期治疗狂犬病，无论内服外敷，主要采用单方专药，即“单行”法。现将《肘后备急方》、《备急千金要方》和《外台秘要方》所载治疗药物列举如下：内服药物为虎牙、虎骨、狼牙、蟾蜍鲙、蛇脯、猬皮、灰粥、头发、薤汁、韭汁、姜根汁、干姜末、姜汁、蔓菁汁、桃白皮、桃东南枝白皮、莨菪子、梅子末、青布汁杏仁、竹沥；外敷药物为犬脑、烧犬尾末、大虫;虎。下同<牙齿末或大虫脂、腊月猪膏、鼠屎、矾石、灶中热灰、火炙蜡、蓼、生杏仁、灯盏残油、沸汤和灰、苦酒和灰、莨菪根和盐、豆酱清；既内服又外敷药物为地榆、薤、地黄、干姜。明清时期治疗狂犬病虽以成方为主，但也有用单方专药者也，所用药物主要如下，万年青：清·马培之在《马评外科证治全生集》中认为，最妙用万年青，连根捣汁服，即用渣敷咬处，虽疯狗咬伤，眼红腹内作痛者，服之无不其应如响。赵学敏亦称“曾试验应手而愈”;清·马培之《青囊秘传》。番木鳖：切片，瓦上炙炭存性，研末撒上，二三日可以收功，如烂溃日久者，半月收功;《马评外科证治全生清洗消毒伤口集》<。斑猫;即斑蝥，下同<：据掌握的资料，元·齐德之首用“斑猫七个，去翅足。右为细末，酒调服之”治疗狂犬病，并称对此“九死一生之病”“累试经验”;《外科精义》<。明·医家陈实功及清·马培之、陈士铎均喜用斑蝥作为主药治疗狂犬病。唯赵学敏反对使用斑蝥，认为“古方书，犭制犬咬伤，每用斑猫入药为丸为散，服之无益有损，万不可用，切记切记”;《串雅内外编》<。治疗狂犬病的单方专药所用药物种类丰富，有动物类药、植物类药和矿物类药。动物类药以凶猛有毒动物、动物排泄物为主，植物类药则以辛辣解毒的药物为主。从所用之药可以看出，中古时期医家已经认识到狂犬病有“毒”，因而所用药物或有毒，近寓以毒攻毒意，或具有解毒作用。
医案1：何某，农人，寓河南;广州市珠江以南<石头村，前日于田被癫狗迎面追来，咬伤胫足，何忍痛归家，辗转床席，即延刘某医士，设法调治，刘用生万年青，连头艹枝叶三五株，放在瓦盆强擂烂，和以热酒，尽其酒量而饮之。复以余渣敷患处，其敷法，则
伤处四围皆敷，惟空出所伤之孔口，使其毒气由此孔而出也。何如其教，是夜小便放出，其色赤如血，翼;翌<辰，则病愈矣。医士云：此方宜被狗咬时立即如法治之，取效如神，惟愈后百日外，方可剃头，且百日之内戒食肥腥、青菜、油盐等物，可用黄白糖送饭也清·劳守慎《附录经验杂方》
4、治疗狂犬病的成方
明清时期，医家转而使用具有配伍意义的成方来治疗狂犬病。治疗狂犬病的成方主要如下。
三。
治疗狂犬病的成方虽多，然最常用的有两张：一为加味人参败毒散，一为下瘀血汤。据笔者所掌握的资料，使用加味人参败毒散治疗狂犬病最早见于成书于清光绪年间的《急救应验良方》；最早记载狂犬病的病机为瘀热在里，并用下瘀血汤治疗的当属清代孟河医家马培之。民国时期的天津张锡纯、江苏周小农、湖南汪士瀛和唐钟湘、广东邓靖山等均在期刊上（《杏林医学月报》、《广东医学旬刊》）刊载运用加味人参败毒散或下瘀血汤治疗该病的经验。
心腹绞痛，心无依赖，乱抓乱咬，百药罔效，医亦不识为何疾，万分危急，适同船醴陵客，以葵扇向病人一扇，大呼曰，殆哉！此中癫犬毒发，乃死症也，……用大剂人参败毒散，加生地榆、紫竹根煎，如病人牙关紧闭（照前法）擦之自开，急灌一剂尽，而神识清醒，两剂尽，其病若失。此目击经验者……仆经照方施治，应手见效。即孕妇亦可服愈。不惟可保无虞，且无他患，屡试神效，灵验异常。处方为真纹党三钱，羌活三钱，独活三钱，前胡三钱，红柴胡三钱，枳壳二钱炒，桔梗二钱，茯苓三钱，甘草三钱，抚芎二钱，生姜三钱，生地榆一两，紫竹根一大握，浓煎温服。《急救应验良方》。
5、狂犬病的针灸疗法
或不痛或麻木，如痛者，灸至不痛，不痛者，灸至痛，其毒随而散。盖火以畅达，拔引郁毒，此从治之法也，有回生之功。大蒜去皮，切三文铜钱厚，安疮头上，用艾壮于蒜上，灸之三壮，换蒜，复灸，未成者即消，已成者亦杀其大势，不能为害。若疮大，用蒜捣烂，摊患处，将艾铺上，烧之，蒜败再换，如不痛，或不作脓及不发
起或阴疮，尤宜多灸”（《外科理例》）。
医案3：一人被犬伤，痛甚，恶冷，急吮去毒血，隔蒜灸患处数壮，痛即止，更贴太乙膏，服玉真散而愈《外科理例》
医案4 :：一人风疯5犬所伤，牙关紧急，不省人事，急针患处，出毒血，隔蒜灸，良久而醒，用太乙膏封贴，饮玉真散二服，更苏，更以解毒散二服而痊。若患重者，须先以苏合香丸灌之，后进汤药《外科理例》
结 语
狂犬病是必死之症，却有可治之方。中医学有治愈狂犬病的文献记载，有些是用同一方药治愈多人的非个案报道。“用仲景下瘀血汤治之，任其毒之轻重，症之发与未发，莫不应手而愈”青囊秘传》、“用大剂人参败毒散，加生地榆、紫竹根浓煎，如病人牙关紧闭4照前法5擦之自开，急灌一剂尽，而神识清醒，两剂尽，其病若失”4《急救应验良方》5。用万年青，连根捣汁服，并用渣敷咬处，“虽疯狗咬伤，眼红腹内作痛者，服之无不其应如响”4《马评外科证治全生集》5。浙江医家赵学敏、岭南医家劳守慎均有内服外敷万年青治愈狂犬病的经验记载。万年青有一定毒性，应用时不能过量。若在偏僻农村，被狂犬咬伤，又在注射狂犬疫苗的有效时间内无法赶到防疫部门，对于狂犬病这一必死之症，应立即运用上述历代文献所载的有效治疗方法，就地取材，加紧治疗。从这一点来看，研究古代治方狂犬病的理法方药，不仅具有文献意义，尚有现实意义。有些今天看来很原始的疗法，却孕育着科学的内含。如“杀所咬犬取脑傅之，后不复发”的记载《肘后备急方》到1885年法国生物学家巴斯德氏发明“疯狗咬伤治疗法”，就是从狂犬脑中提取狂犬病毒，并经减毒制成狂犬病疫苗。总之，研究中医文献有助于理解医学升降之阶，而为知新之助。
中草药治愈狂犬病一例报告
湖南省衡东县卫生防疫站
狂犬病是一种严重危害人民生命的传染病，当人被狂犬咬伤后，一旦发作，多导致死亡。本病目前在临床上无特殊方法。最近我县三江公社前进大队赤脚医生，在毛主席革命路线的指引下，用中草药治愈狂犬
病一例，特报告如下：
病历摘要
患者肖xx，女，２３岁，贫农，三江公社前进大队人。于１９７６年４月１６日在本生产队出工，顺便进邻居家喝开水，被该户狂犬咬伤左脚腓肠肌，共伤三处，每处约１。５x２。５厘米。此犬当天上午还咬了本村两个小孩（因隔衣服，没咬伤皮肤）及一条水牛证明确系狂犬。患者当时用盐姜五片捣烂敷伤口，无痛感，第三天继续出工。
患者被狂犬咬伤后一月内无不适感，直到５月１７日上午８时感到烦燥不安，两耳刺痛，汗出如珠，有怕风，怕声，怕水等症状出现，中午时，出现咽喉痉挛，极度烦燥，乱抓乱叫，神志欠清楚，其母接近时，被打了两个耳光，舌尖被自己咬伤。上述症状，持续１２小时左右。患者从小在家务农，身体健康，无其他传染病及癫痫病史。
治疗经过
患者在咬伤半个月后，曾服加味人参败毒散二剂，及一号狂犬粉剂两包，每四小时一包，服后一小时开始腹痛，呕吐三次，吐出胃液和血水约２００毫升，两天后腹痛缓解，能继续参加劳动。５月１７日上午８时，突然症状发作，随即服一号狂犬粉剂一包，并加大剂量三分之一，服后无其他反应，半小时后服马前子合剂一剂，二小时后加服二号狂犬粉剂一包，随后两小时许，上述症状逐渐好转。在极度烦燥时，曾肌注氯丙嗪一支，每天给予静脉滴注１０％葡萄糖１０００毫升，肌注青霉素８０万单位。通过上述治疗，第二天狂燥停止，半个月后全部恢复健康。
药物组成和制法
一号狂犬粉剂：
每包剂量：红娘一只半、斑蝥三只（去头足）雄黄一分。
制法：用大米和红娘、斑蝥文火拌炒，将米炒成黄色为度，去米取药。研成粉末加雄黄和匀，用温开水送服，每次一包。
二号狂犬粉剂：
每包剂量：芫花、大戟、甘遂、大黄各二钱，研成粉末，用温开水送服，每次一包。
加味人参败毒散：党参五钱、独活三钱、前胡三钱、枳壳三钱、桔梗三钱、柴胡三钱、川芎二钱、茯苓三钱、甘草二钱、地榆五钱、紫草根一两、薄荷二钱，按常法煎服，每天一剂，连服二天。
马前子合剂：
马前子五钱（去毛），马鞭草二两（全草），加水半斤煎成三两，煎２０分钟以上，一次服。
小结：
患者历来身体健康，查无癔病和癫痫病史。这次被狂犬咬伤后一月后发作，症状较典型，因此狂犬病的的诊断可以肯定。病人被狂犬咬伤后，由于思想忽视预防，未及时接种狂犬病疫苗而致症状发作。后由大队赤脚医生康国钦与本社草医彭国清协同治疗，在公社卫生院医生密切配合下才治愈的。至于药理机制，还待进一步探讨。
〔注〕：红娘即“红蝥”，与中药的“斑蝥”同属类药物。两者的形色不同而功用相近。“红蝥”，头黑身红；“斑蝥”则为头黑身黄。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