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春天,终于盼来一份大学录取通知书。
太意外了,仿佛沉入海底的石头重新浮出水面!
太激动了,就像令人振奋的喜讯突然从天而降!
太幸福了,又可以走进书香飘散的校园,坐在书声琅琅的教室,在老师、同学的陪伴下,尽情享受读书求知的快乐!
初夏的一天,具体哪一天忘记了,班长说是5月28日,沐浴和煦的阳光,满怀成功的喜悦,走进北固山麓的台州师专。
一个星期之前,曾悄悄探访校园。
干吗这么心急呀?
等待太久,梦想太久!
只想早点报到,只盼早日开学!
越是开学临近,越是坐卧不安,老觉得那是一个虚幻的梦境。
真有这所大学么?
真的能上大学么?
从此,就可以凭自己的兴趣读书了?
从此,就能够凭自己的努力打拼了?
……
相信同学们也一样,接到录取通知书时,有过似真似假、如梦如幻的感觉,正像电影《高考1977》主题曲所描述的:
你的你的不期而至,
你的你的不期而至,
使顽强的生命有了全新的意义。
你的你的如期而至,
你的你的如期而至,
让追梦的人们有了登月的天梯。
你穿过穿过原野,
你穿过穿过原野,
给干涸的大地多少绿色的希冀。
你掠过掠过海天,
你掠过掠过海天,
使澎湃的春潮变成连篇的写意。
你是那样不可置信,
你又是那样确定无疑,
如同春雷在天际滾动。
啊,高考1977!
你是那样不可置信,
你又是那样确定无疑,
如同春雷在天际滚动,
啊,高考1977!
……
大喜过望的我,老觉得心里不踏实,非要去学校探个究竟。
没办法,父亲只好陪我去探访。
门卫老师看到我们,一下子就猜到了来意。
到我们学校读书的吧,欢迎,欢迎!
进来看看,教室在这里,宿舍在那边,再过去是食堂。
喏,他们也是来看校园的。
哈,提前探访的不止我一人呢。
在校园转了一大圈,看清了学校的招牌,看清了教学楼、宿舍楼,还看到忙忙碌碌的老师,总算踏实了。
正式报到时,我都不觉得自己是新生了。
就像是度过暑期,重新返校学习。
校园是熟悉的,老师、同学是亲切的。
那天傍晚,我还约了一帮同学,去灵江大桥看夜景了。
我们说说笑笑,走过临海街头。
我们蹦蹦跳跳,穿越灵江大桥。
自信写在脸上,幸福藏在心里。
华灯初上的灵江大桥,在我们看来,就是雄伟的钱江大桥,就是壮丽的长江大桥!
夜色笼罩的巾山双塔,在我们眼里,就是玲珑的六和宝塔,就是秀美的雷峰古塔!
我们感到自豪,我们感到幸福。
那一晚,我们枕着甜美的梦,酣睡到天明。
第二天,是开学典礼,在操场举行的,还是在餐厅举行的,记不清楚了。
反正,那时的台州师专还没有建筑雄伟的大会堂,也没有设施先进的报告厅。
尽管延期两个多月才开学,教学设施,仪器设备,师资队伍,后勤保障,校园环境,各方面都还不尽如人意。
台州师范最后一届毕业生还没有离校,教室不够用,我们新生只能暂借校门口一侧的老房子上课。
那是一排50年代的建筑,青砖黑瓦的平房。
经过全面修葺,总体还算整洁,也不漏雨。
然而,墙体、门框、窗户等都显得十分陈旧。
隔音效果也不好,刮风下雨的日子,风声雨声常常盖过老师的讲课声。
因为不是专门设计的教室,后墙及东西两侧窗体均不开墙,光线只能从前面门窗进来。
晴天,黑板反光厉害。
雨天,又得开灯上课。
几盏冷色调的日光灯,高悬在人字形的房梁上,照明效果很不理想,严重影响视力。
我的视力原本很正常,左右眼均为1.5。
没过几个月,看不清老师的板书了。
我坐在第一排,离黑板最近,怎么就看不清了呢?
心想,不会是近视吧。
去校医室一检查,是近视了。
女校医建议,快去配眼镜!
都说女孩戴眼镜破相,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为了看书写字,不得不戴眼镜。
还有好几位同学,也在那段时间戴上了笨重的近视眼镜。
宿舍倒是楼房,但也很显陈旧,应该是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建筑,木楼梯、木楼板和木栏杆上都有虫蛀痕迹。
156位新生,安排在同一幢宿舍楼。
不按班级,而是按性别分成三个大统间,女生一间,男生两间,差不多就是五十几人一间。
满眼望去,全是密密排列的高低床,十分拥挤。
中间那两排床铺是紧挨着的,相邻床铺的同学常常不知不觉的,就睡到一起了。
大统间住宿有个好处,同学之间很快熟悉起来。
不分中文、数理,不分宁波、台州,亲如兄妹,情同手足。
前文已经说过,那一年高考,老三届,新三届,应届生,城市青年,农村青年,凡符合条件的,都可以参加。
于是,老大哥、小妹妹就成了同窗好友。
我们七七中文班,年龄最大的31岁,最小的18岁。
三十年后看来,大十几岁,小十来岁,不见得有多大区别。
可那个时候,我们都还年轻,感觉三十出头就老了。
不约而同,称最年长的黄道元同学为“老大哥”;年龄最小的叶仁娣,自然就是“小妹妹”了——其实,我的同桌吕娜,与叶仁娣同龄,只是早几个月。
老大哥,小妹妹!
小妹妹,老大哥!
全班同学都这么叫,很随意,很亲热。
同住宿舍楼的数理班同学,也跟着我们叫:
老大哥,小妹妹!
小妹妹,老大哥!
这两位同学,就成了耀眼的明星。
不仅,是“七七中文”的明星,还是全校的明星。
就连班主任和任课老师也这么叫:
老大哥,小妹妹!
小妹妹,老大哥!
……
说真的,那时候的老师,除了几个从浙大、浙师大调入的,大多数是年轻人。
我们的班主任谢宗荣老师,当年,还是24岁的小伙子。
师生之间,兄妹相称,也很自然。
大统间住宿,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有福共享,有乐同当。
好吃的零食,大家分享;好看的图书,互相传阅。
快乐和幸福就被传播,就被放大。
人人有欢笑,天天想唱歌。
《祝酒歌》、《校园的早晨》、《乡间的小路》、《外婆的澎湖湾》等校园歌曲悄然流行。
至今,还能哼唱几曲呢。
你听,这是庆祝粉碎“四人帮”、建设“现代化”胜利的《祝酒歌》:
美酒飘香啊歌声飞,
朋友啊请你干一杯,
请你干一杯。
胜利的十月永难忘,
杯中洒满幸福泪。
来来来来来来来来,
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
十月里响春雷,
八亿神州举金杯。
舒心的酒啊浓又美,
千杯万盏也不醉。
手捧美酒啊望北京,
豪情啊胜过长江水,
胜过长江水。
祖国前程似锦绣,
万里山河尽朝晖。
来来来来来来来来,
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
瞻未来无限美,
人人胸中春风吹。
美酒浇旺心头火,
燃得斗志永不退。
今天啊畅饮胜利酒,
明日啊上阵劲儿百倍。
为了实现四个现代化,
甘洒热血和汗水。
来来来来来来来来,
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
征途上战鼓擂,
条条战线捷报飞。
待到理想化宏图,
咱重摆美酒再相会。
来来来来来来来来,
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
咱重摆美酒再相会!
再听,这是男女声对唱的《校园的早晨》:
女:沿着校园熟悉的小路,
清晨来到树下读书。
初升的太阳照在脸上,
也照着身旁这棵小树。
男:沿着校园熟悉的小路,
清晨来到树下读书。
初升的太阳照在脸上,
也照着身旁这棵小树。
合:亲爱的伙伴亲爱的小树,
和我共享阳光雨露。
请我们记住这美好时光,
直到长成参天大树。
请我们记住这美好时光,
直到长成参天大树!
女:沿着校园熟悉的小路,
清晨来到树下读书。
初升的太阳照在脸上,
也照着身旁这棵小树。
男:沿着校园熟悉的小路,
清晨来到树下读书。
初升的太阳照在脸上,
也照着身旁这棵小树。
合:亲爱的伙伴亲爱的小树,
和我共享阳光雨露。
请我们记住这美好时光,
直到长成参天大树。
请我们记住这美好时光,
直到长成参天大树!
女:沿着校园熟悉的小路,
男:清晨来到树下读书。
合:初升的太阳照在脸上,
也照着身旁这棵小树。
……
还有这首台湾校园歌曲《乡间的小路》,我们常唱成《校园的小路》: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
蓝天佩朵夕阳在胸膛,
缤纷的云彩是晚霞的衣裳。
荷把锄头在肩上,
牧童的歌声在荡漾。
喔喔喔喔他们唱,
还有一支短笛隐约在吹响。
笑意写在脸上,
哼一曲乡间小唱,
任思绪在晚风中飞扬。
多少落寞惆怅,
都随晚风飘散。
遗忘在乡间的小路上。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
蓝天佩朵夕阳在胸膛,
缤纷的云彩是晚霞的衣裳。
笑意写在脸上,
哼一曲乡间小唱,
任思绪在晚风中飞扬。
多少落寞惆怅,
都随晚风飘散,
遗忘在乡间的小路上。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牧童的歌声在荡漾。
喔喔喔喔他们唱,
还有一支短笛隐约在吹响。
还有一支短笛隐约在吹响,
还有一支短笛隐约在吹响。
……
另一首台湾校园歌曲《外婆的澎湖湾》,也是我们天天挂在嘴边的。
虽然是海边之景,虽然是台湾的外婆,还是常常让我们想起自己的家乡,想起父亲、母亲和乡间的老外婆:
晚风轻拂着澎湖湾,
白浪逐沙滩。
没有椰林醉斜阳,
只是一片海蓝蓝。
坐在门前的矮墙上一遍遍幻想,
也是黄昏的沙滩上有着脚印两对半。
那是外婆拄着杖将我手轻轻挽,
踩着薄暮走向余晖暖暖的澎湖湾。
一个脚印是笑语一串消磨许多时光,
直到夜色吞没我俩在回家的路上。
澎湖湾澎湖湾外婆的澎湖湾,
有我许多的童年幻想。
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
还有一位老船长。
临毕业时,我们最爱唱的是《年轻的朋友来相会》。
尽管,我们不是同一年代出生,有50后、60后的。
但是,我们都当自己的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肩负建设祖国,振兴中华的使命,充满激情,充满理想,只争朝夕,拼命学习,这就是我们那一代人的真实写照。
当我们唱起八十年代流行歌曲时,就会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这与恢复高考,提倡竞争有很大关系。
还与当年的大学生分配政策有关系。
那时候,我们的分配是不成问题的,只要专心读书,掌握知识就行了。
不像现在的大学生,从入学那天起,一直不轻松,一直有压力。
从这个角度看来,我们那一代简直就是天之骄子,太幸运了!
就是现在回忆起来,我们还是觉得幸福。
因而,歌声还是那么嘹亮,那么甜美!
你们听,你们听,我们又唱响八十年代的校园歌曲了:
年轻的朋友们今天来相会,
荡起小船儿,暖风轻轻吹,
花儿香,鸟儿鸣,
春光惹人醉,
欢歌笑语绕着彩云飞。
啊,亲爱的朋友们,
美妙的春光属于谁?
属于我,属于你,
属于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再过二十年我们重相会,
伟大的祖国该有多么美!
天也新,地也新,
春光更明媚,
城市乡村处处增光辉。
啊,亲爱的朋友们,
创造这奇迹要靠谁?
要靠我,要靠你,
要靠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但愿到那时我们再相会,
举杯赞英雄,光荣属于谁?
为祖国,为四化,
流过多少汗?
回首往事心中可有愧?
啊,亲爱的朋友们,
愿我们大家举起杯,
挺胸膛,笑扬眉,
光荣属于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光荣属于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光荣属于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
但是,大统间住宿也有许多弊端。
最大的弊端就是:人太多,容易瞎起哄。
有一次,一位男生半夜起来上厕所。
当时的宿舍楼没有任何卫生设施,洗漱要走到食堂边,厕所在几十米外的斜坡上。
晚上,通常是九点熄灯。
熄灯后的校园,只有几盏那个年代常见的白炽灯,罩着铁皮灯罩,高高的挂在水泥杆子上。
幽暗光影下,容易产生幻觉。
女生大多不敢单独行走。
那位起夜的男生,想是胆小害怕。
睡眼蒙眬的,仿佛看见闪过一个人影,便惊恐万状地大喊起来。
抓小偷啊!
抓小偷啊!
夜深人静,那喊声怪吓人的,大家都惊醒了。
在哪里?
小偷在哪里?
跑了,逃跑了!
往哪里跑了?
那边,那边!
没有啊!
谁看见小偷了?
不知道。
……
过后,值周的老师来了,说校园里巡查遍了,没有小偷闯入的迹象。
为了小心起见,老师让我们回房检查一下,看丢什么东西没有。
没丢什么。
那就休息吧。
可这一折腾,很多人失眠了。
第二天上课,就有点不得劲。
没过多久,又半夜起哄了。
这次不是小偷,是见鬼了。
曾听台州师范的大哥哥、大姐姐说,“揭批查”运动中,有一位老师经受不起折磨,上吊自杀了。
“文革”后期,党中央提出在全党揭发、批判“四人帮”的罪行,清查同“四人帮”篡党夺权阴谋活动有牵连的人和事,简称“揭批查”。
其目的是要把被“四人帮”颠倒的路线是非纠正过来。
但实际执行过程中,出现了严重的政治扩大化,制造了许多新的冤假错案。
那位老师怕真是屈死的鬼。
只是,那时,“揭批查”运动还没完全结束,大家并不敢去细细追问。
到底是哪位老师,又是怎么折腾死的,我们并不知道,也不想去追根问底。
我们关心的是,那位老师吊死在什么地方?
就吊死在你们入住的老宿舍楼。
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可是屈死的鬼,半夜里会出来喊冤的。
你们听见了?
听见了,冤枉啊,冤枉啊!
别说了,怪吓人的。
一句玩笑话,引发了半夜鬼叫闹剧。
不知是哪位同学,梦中惊喊一声:鬼,有鬼!
整幢宿舍楼又闹翻天了。
……
后勤生活条件也十分艰苦。
食堂边上,有一排狭长的水泥槽,安装几十个水龙头,就是我们每天洗脸、淘米、洗衣服的地方了。
洗澡得去校外的公共浴室。
一日三餐,菜蔬凭票购买,米饭则是拿铝制饭盒蒸的。
蒸饭的大米也要自己保管。每人发一只储米的陶瓷瓶,一个月领一次米,每次28斤。
也没有现在大中小学那样的宽敞明亮的餐厅和整齐卫生的餐桌。
我们的餐厅就是简易礼堂。
集会,演出,用餐,都在这里。
下雨天,还是我们的室内运动馆。
餐桌,就是体育课和课余活动用的乒乓桌。
凳子是没有的。
十几个人围在一起,站着用餐。
好在那时的饭菜都极简单,我们的胃口又绝对的好。
风卷残云,几分钟解决问题。
因此,也没觉得站着用餐有什么不便。
反觉得这样的气氛很好。
我们还经常几个人自由组合,你买青菜,我买萝卜,他买豆腐。
然后,几盆菜凑在一起,大家共用,美其名曰“大会餐”。
也有真正意义上的大会餐。
有同学回家带好吃的来了,或是谁的家长寄土特产来了,都贡献出来,大家共享。
蔷薇风带来的奉化千层饼,艾香草带来的宁波咸蟹糊,菊花茶带来的霉干菜,宋秋云带来的烤剥皮鱼……还有记不起是谁贡献的咸笋丝、腌皮蛋、花生米等等,都是风味独特的美食。
印象最深的是白居易的父亲,拎了两篮海鲜来看女儿,让我们美美的开了一次洋荤。
还让我这山里妹子,长了不少见识。
白居易的父亲?没写错吧?
没错。
此白居易并非唐朝诗人,而是我们班的女才子。
女才子姓白,是不是?
不姓白,姓项。
那是名居易喽?
也不是。
既不姓白,也不叫居易,怎么就成了白居易呢?
说来话长,听好了。
有一次,班级组织学习交流,各人自选话题。
女才子对白居易情有独钟,就以白居易诗歌艺术为话题。
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动情,忽然,冒出一句“这个白居易同志啊……”。
白居易同志?
居然,称一千多年前的唐朝诗人为同志,可把大家给乐了。
从此,女才子就有了白居易的雅号。
不过,更多时候,我们叫她“老白”——从大唐走来的白居易,还不是老白嘛。
开始,女才子还会故作生气的嗔怪几句:
真是的,又叫我白居易!
不要叫了,再叫,我可生气了!
但事实上,女才子的脾气极好,从不生气。
我们也就无所顾忌了。
白居易好!
白居易早!
就叫顺口了,也叫灵验了。
渐渐的,倒把女才子的尊姓大名给忘记了。
我们班,还有许多同学有特定的雅号。
班长给自己取个笔名叫崔焱。
焱yàn,本义火花,火焰,光华,光焰。
至于引申义,还有光彩照人、才华横溢的意思吧。
但我们却由字体构造得到启发,送给班长一个雅号——崔三火。
班长快言快语,成天风风火火,也真就是崔三火。
哈,还记得班长女儿叫什么?
崔毳。
崔毳的雅号是什么?
哈,崔三毛。
老爸崔三火,女儿崔三毛。
这就叫有其父,必有其女!
又比如一位男生,当年,还是不满18周岁的毛头小伙。
生性温柔,又长得清秀,看上去,像个羞答答的小姑娘。
大家就叫他“小姑娘”。
叫他“小姑娘”,还因为他的心灵手巧,乐于助人。
“小姑娘”,给大家最大的帮助,就是教会我们缝被子。
那时候,我们的被子都是家里带来的,棉布被里,棉花被絮,印花被面。
每次拆洗后,都要重新缝合,有点麻烦。
若是在家里,可以在大床上缝合。
早年在农村,都是在晾晒谷物的竹簟上缝被子。
摊开竹簟,铺好被单,摆平被絮,覆上被面。
然后,牵起四边,包出端端正正的被角。
再用长长的缝被针,一上一下缝合。
就是这样的大排场,缝被子也嫌费事,常常要好几个人帮忙。
学生宿舍的高低床,又窄又短,实在不适合缝被子。
大多数同学,尤其是男生,在家没干过这活。
面对拆洗后的一堆被单、被面,着实犯愁。
“小姑娘”,则有许多巧缝被子的好办法。
好办法之一,在晾衣物的竹竿上缝被子。
好办法之二,在餐厅乒乓桌上缝被子。
好办法之三,就在狭小的高低床上缝被子。
……
“小姑娘”飞针走线的手,比我们这些姑娘可是灵巧多了。
野菊花,有雅号吗?
没有。
有雅号的同学,都是有特殊才华的。
野菊花,什么都平平。
同学老师,只叫我的真实名字。
……
说了那么多初创时期台州师专的艰难,是否有嫌弃母校的意思呢?
绝对没有!
有道是,儿不嫌母丑。
更何况,母校,给了我们读书求知的机会,感激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嫌弃呢。
事实,也是这样。
学习之余,我们积极参加校园建设的义务劳动。
种树,铺路,平整操场,扩建校舍,清理图书……我们都乐意参与。
眼看着校园一天天变美,母校一天天发展。
先是搬宿舍,再是换教室。
1980年7月11日,台州师专举行首届毕业典礼时——这一天,我是不会忘记的,母校,已经是我们不忍离去的美丽校园。
是的,在我们心目中,北固山下的台州师专,永远是最美丽的校园。
可不是吗,校园的小树是我们亲手栽下,校园的小路是我们共同铺就,校园的早晨有我们琅琅的书声。
这样的小树,这样的小路,这样的校园,能不让我们怀念、记忆么?
因此,只要在台州举行同学会,同学们必定要去老校园走走看看。
这次也不例外。
老班长特意安排时间,带大家去看了台州师专老校园。
校园,还是原来的校园。
校名,则变更了,不见了台州师专的老牌匾,换上了“台州学院(第一校区)成人教育学院”的招牌。
大约已经放假,校园里静悄悄的。
我们在校园转一圈,认出了当年的教学楼、宿舍楼、图书馆、校医室,感觉特别亲切。
教学楼前,宿舍楼前,我们都留影了。
集体照,小组照,自由组合照,非常开心。
当过图书管理员的老柴,很想在图书楼前留个影。
其实,当时并没有像样的图书楼,就一幢老房子,有个书库,有个借阅部,还有一间面积不大的阅览室。
藏书也有限,开学初期,4万册都不到。
其中相当一部分,还是其他学校捐赠的旧书。
为使这批旧书早日上架,供师生借阅,图书馆招募了一批义务图书管理员。
老柴,就是其中一员——就是脸上总挂着天真笑意的艾草香。
艾草香是网名,真名柴素琴。
因为,总像大姐一样热心,就赢得了“老柴”的雅号。
老柴,办事很认真,最得图书馆女老师的信任。
因此,对学校图书楼特别有感情。
老柴说,如果,学校需要图书管理员,我还愿意当义工。光荣!
我也曾经是光荣的图书管理员。
当年,为整理其他学校赠送的旧图书,我们放弃了很多休息日,还有数不清的夜晚。
整理旧图书,又脏又累。
当然,也有许多快乐。
关于整理图书的快乐,请朋友们看我的另一个随笔《重读废名作品》——在闲情偶记栏目。
我们还认出了当年的小操场。
十几个留校的学生,正在小操场上打篮球。
想当年,我们也喜欢运动。
除了体育课的正规训练,平时,也经常开展篮球、排球、羽毛球比赛。
真想加入年轻学子的行列,再来一场激烈、快乐的篮球赛、排球赛!
……
啊,一说又说多了。
原先计划,偷个懒,一章就结束同学会随笔。
开个头,刹不住了,那就分上下集吧。
这下可好,拖泥带水的,已经写了两个长篇了,还没有切入正题呢。
看来,偷懒不得。
流水账,还要逐笔细细记述。
明天,还有任务,要接待浙江作家“生态文明台州行”采风团,不能再熬夜了。
留待下次再说吧。
亲爱的“白居易”同学,不要批评我懒惰呵。
送你一张珍贵的照片,看看,还认得出来么?
这是我们后来搬进去的女生宿舍。
虽然,还是高低床,依然没有卫生间,但比住五十几人的大统间优越多了。
记得是8个人一间。
十来平方的宿舍,靠窗有一张书桌,摆放镜子、茶杯、热水瓶之类。
四组高低床,左右分开,倚墙而立。
我和蔷薇风、小妹妹、宋秋云她们一间,在二楼的第三个房间。
你呢,和谁住一起?
是第四间,还是第五间?
还能找到当年的床铺么?
还能捡回当年的美梦么?
晚安!
2010.07.23/23:07:13
摄影:陈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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