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益旺盛的市场需求，政府极力鼓励社会资本进入养老产业，弥补先前投入不足。现实却是，全市目前142家民办养老院一半在喊亏。在至少20亿元的产业“蛋糕”面前，社会资本仍在观望。
两家养老院 冷热两重天
昨日午饭后，96岁的杨明章老人，躺在南山养老院的床上，伸出右手与护工何山超掰起手腕。
“老爷子，你好厉害。”在老人发力瞬间，何山超手臂倒下了，有意认输。牙齿全掉的杨明章“胜利”后，露出孩子般地微笑。前年，轻度痴呆的杨明章，与保姆搞不好关系，被女儿送到敬老院时，在地上打滚，嚷着要回家。
如今，杨明章和其他100多位老人一样，适应并喜欢上这里。老人们在养老院里，别有一番热闹：打麻将，聊天，看电视……
2007年3月，蒋仙乙租用一单位的闲置房子，投入90多万元，兴办起这家养老院。160个床位，常年入住率都在80%以上。
“老人愿来，关键是环境和服务。”蒋仙乙说，先期投入后，又陆续投入200万元，用于房屋装修、购买家具、消防设置完善等改善环境，老人们可拎包入住。同时，还聘请了20多名护工，老人可享受到在三甲医院同等的护理。
“三年盈利有100万元。”蒋仙乙毫不掩饰地说，入住超过80人，敬老院就能盈利。
走出南山敬老院，朝南山植物园方向上行5公里，记者看到石牛园老年公寓的情况，却大相径庭。老板王女士一脸愁容地坐在门口，她已没有信心办下去了。
去年11月，她以一年2万元的租金租下房子，再用6万元装修，搞起养老院。王说，养老院30个床位，只要入住10人，就能盈亏平衡。然而到昨天，还没有一位老人入住。经营差，她也请不起护工。“每周前来问询的有四五起，但看后都离开了。”她说，打算改行做农家乐。
24日，在市人大就养老服务工作举行的座谈会上，市民政局副局长王永武介绍，全市登记在册的142家民办养老机构，一半处在亏损状态，只有三成盈利。
面对20亿元产业 资本却犹豫
市场需求狭窄导致亏损？其实不然。王永武介绍说，截至去年底，全市有老人513万。我市国办加上民办共有1262养老机构，提供床位68464张。9个区县没有县级社会福利院，3个区县社会福利院床位不到50张。平均74名老人，才有一个养老床位。因政府投入不足，养老机构的床位仅为社会需求的三分之一。还有20万以上老人急需养老服务。
市老龄办做过测算。一位老人到敬老院，每月平均花费是700元，一年是8400元。全市养老服务业产业“蛋糕”至少在20亿元以上。
蒋仙乙是南岸养老协会的负责人，也是全市最早一批经营民办养老院的个人。他说，为一名老人提供养护，一月纯利润在100~200元。以此测算，一年20亿元“蛋糕”中纯含金量，在4000万元左右。
重庆进入老龄社会后，老人数量还在增加。望着诱人的“蛋糕”，资本雄厚的企业却不愿涉水。
购地办院 10年难收回成本
蒋仙乙说，亏损的民办养老院，普遍是三五十个床位的中小型养老院。入住率不高的直接原因，是环境和服务质量水平不高。
“这是恶性循环。”蒋说，因资金实力不够，环境和服务档次上不去，对老人吸引力不够。经营差，无钱继续投入提升质量。导致人气永远上不去，最终“消失”或被迫转行。
另一方面，老人们却为找不到合适的养老院犯愁。在渝北桂湖小区的老年公寓，因是有实力的地产商开办，位置好，条件佳，服务也好，老人要进去，还需托关系走后门。实力雄厚的企业为何没有更多地进入这个产业？市老龄办专职副主任杨子元说，最大的“瓶颈”是土地。
民营企业或个人购买土地兴建养老院，都是按商业用地作价。杨子元说，购地修建养老院需10年以上才能收回成本。养老服务业对有实力的企业缺乏足够“吸引力”，导致整个行业无法提档升级。
市人大代表、从事民办养老业的马英介绍，我市新建一个养老床位的成本是5~7万，与上海相当。只要土地成本下去了，投资养老业，前景广阔。
政策太虚 财政补贴如水中望月
“政策太虚，落不到实处，也是民办养老院发展受限的重要原因。”杨子元说，2008年，市政府出台《重庆市城乡养老机构服务管理办法》，规定在建设用地、水电气收费方面给予优惠，但具体优惠什么？额度是多大？没有明确，也无法落实。
去年，为引导民间资本投资养老业，市财政局拿出1200万元，对民办养老机构按每个床位4000元的标准进行补贴。一年过去了，只有2家机构拿到补贴。“补贴标准的门槛太高，如水中望月。”蒋仙乙说，首先要求是有自有房产，其次床位在150张以上，第三需发改委立项，还必须是新建或扩建。蒋说，大部分民办养老院规模小，房子都是租赁的。这三道门槛，就让很多民办机构望而兴叹。
规划滞后 小区没地盘建养老院
“在小区，规划有幼儿园，却没有建养老院的地盘。”王永武说，养老服务设施与学校、医院一样，都是社会公益设施。但养老院选址没有优先纳入城市建设规划。因此，社区养老院，多设在租赁房中。
“老人最喜欢到社区开办的养老院。”马英说，社区养老能满足老年人亲情、乡情和家庭氛围等心理需要。她在社区租房开办的养老院，从不愁床位空置。但小区的居民却不大乐意。敬老院常有老人去世，居民认为晦气。
政府举措
发放养老券买服务 或公建民营
面对日益旺盛的社会需求，如何弥补“缺口”？市民政局副局长王永武谈到，今后，民政部门的主导思路，是建立以居家养老为基础，社区养老为依托，机构养老为辅的养老体系。在政府增加投入同时，引导大量社会资本，投资养老服务业。
也就是说，今后，养老院更多建在社区。如何鼓励民间力量在社区兴办养老院？
一是民办公助。设想是为进入居家养老或社区养老的人，由政府购买养老服务券，由社区养老服务组织或专业养老机构为其提供生活照料等。通过这种资助方式，鼓励民间力量兴办养老院。
“另一方向是公建民营。”王永武说，政府修订规划，在社区多修建养老院。但要提高服务质量，必须交给民营机构来经营。今后，政府建好养老院后，可承包给社会机构。政府做的就是出台行业服务标准，进行监督和管理。
破题方向
土地按公益用地作价 吸引养老业投资
本周一开始，市人大组建的调研组在全市展开“养老服务”专题调研工作。
24日上午，在听完市民政、财政、老龄办等部门的汇报后，市人大调研组表示，这次调研一个重要目的，就是为社会资本进入养老业扫清“障碍”，满足社会需求。
会上，市人大调研组表示，社会资本购地修建养老院，将建议市政府按公益设施用地作价。或采取政府划拨土地，社会资本修建，产权归国有，政府通过政策让企业获益的创新方式，增强投资吸引力。鼓励社会资本修建规模大，档次高的养老院。同时，将建议市政府将一些优惠政策更加细化。鼓励补贴政策门槛下调等方式，比如床位规模方面，将原先的150张床位下调至三五十张。增强社会资本投资养老业的积极性。
蒋仙乙说，土地“瓶颈”一旦突破，社会资本投资养老业的“春天”就会到来。同时，竞争也随之而来。这对提升整个行业服务水平，是有好处的。
市财政局社会保障处副处长瞿定祥说，此前，市财政局对养老产业做过调研。在未来50年，养老服务业都有巨大市场。养老服务业在重庆，才刚起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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