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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维·克拉克| 欧洲中石器时代的经济基础(三)

这是 理寓物内 的第 70 篇文章

三、中石器区域经济和新石器过渡

自然,在此无意做详细论述,而只不过是将一般生态模式的意义延用到中石器时代区域维生系统可获的不同资源,以及这种区域差异对接踵而来的新石器时代不同发展可能产生的后果。我们现在想分辨一些汇集了极高产出和高比例可食成分的区域植物群落,特别是维生价值无法忽视的数量极多且富营养的资源。何种季节安排、开发策略以及当时的栽培实践会与这些食物相关,并以何种方式与公元前6,000-4,000年的食物生产实践相关

采集者-狩猎者-渔民的维生系统通常是相继交替的遗址和遗址域季节性的循环或变换,以开发不同生态区的各种资源。全年循环周期通常是逐季为某群体满足适当营养水平的最低需求,但特别是最匮乏的季节。遗址的位置在淡季十分关键,必须尽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确保有最多和最可靠食物产出的遗址域。这些关键遗址在循环周期中最为脆弱,是人群必须成功克服的瓶颈,或减少人口数量,或改变其策略。我们已经强调,在欧洲地中海温带区的条件下,最丰富、最多样和最可靠的食物资源通常来自植物。因此,这自然意味着大部分关键遗址的遗址域往往会结合最高产的地段和可食的植物产出——河流、三角洲港湾、湿地、沼泽、泻湖、沿海湖泊和河流边缘或河谷。

就理论上的最佳情况而言,全年循环最好为零,全年维生策略通过从固定基本营地向外派遣短期工作组来做到。定居营地既有许多优点,也有一些缺点,但一般来说,通过定期迁移来获取丰富新鲜食物的范围和多样性,要优于固定居址的好处——除非有这种特殊情况,可以全年从一个遗址采集到丰富而新鲜的不同食物。中石器时代的欧洲有这样的地方吗?我们不能肯定,但是从生态学的基础,我们可以指出它们可能在哪里,以及它们所包含的维生范围。然而,即使对于一般群体,也没有迁移/定居的截然二分——如果当地条件极为高产并极有吸引力,那么一个固定营地可能存在多年,直至回归到较为多样化的条件,那时一种季节的循环可能再次成为比较满意的策略。

我们所期望的欧洲中石器时代全年安排和领地范围,可能涵盖了非常宽泛的灵活安排,灵活地逐年变换,围绕长短期的社会和环境趋势上下调整。希格斯和弗兰纳利强调垂直的、季节性迁徙经济的普遍性,特别是在干燥的山区地带。当低地动植物资源被夏季干旱所抑制,那么人类和食草动物会向较高海拔迁移,以便开发生长期不同和雨量较高地区的资源:在那里可以通过判断各生态区和群落的长势,以流动方式收获晚春植被的产出和早秋的种子、水果和坚果。密集和多样化的山地群落通常能给短程迁徙提供较高而多样的回报。与沿海或湖泊的冬季营地相结合,这种维生系统理想地适合地中海和阿尔卑斯山的条件,并被山地和低地遗址之间资源的来回运输所多次证明。我们就有这样的证据,比如,伯罗奔尼撒山脉及沿海;品都斯山脉与塞萨利湖和艾皮罗特沿海;达尔马提亚阿尔卑斯山与亚得里亚沿海;亚平宁山脉与第勒尼安海和亚得里亚沿海;利古里亚阿尔卑斯山与利古里亚沿海;比利牛斯山脉和坎塔布连山与比斯开湾和狮子海湾等之间的联系。相似的内陆体制也盛行于瑞士的阿尔卑斯山,很可能也存在于巴尔干和喀尔巴阡山系统之中,只要那里有多产的湖泊,沼泽或滨海毗邻多产的山脚和高地。

然而,有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存在更复杂的迁移,要么那里海拔和降雨量的差异无关紧要,或那里几类资源产出的季节性需求有时间安排上的冲突,或是当地特定的生态或气候条件提供了其他更好的选择。这种全年的领地很可能包括横向和垂直的沿海地区、河流的上下游、河口三角洲和河口港湾,以及森林/沼泽、森林/三角洲、森林/湖泊,甚至碱性/酸性土壤的结合,所有这些都可能提供季节性互惠的产出。例如,在三角洲沼泽,冬季洪水将人类、鹿、猪和牛驱赶到三角洲高处和丘陵,但是到夏季,盛产时鲜的大范围三角洲低地再次可供人类和动物栖息。有人认为,德涅斯特河/克里米亚遗址和古多瑙河三角洲。阿尔卑斯山/伊斯特利亚遗址和波河三角洲、以及普罗旺斯/朗格多克遗址和罗纳河三角洲之间的维生关系在某些时段就属于后一种类型。在整个平坦的北欧大平原上,不可能有垂直经济,除了在一端的佩奈恩山脉边缘,一如格雷厄姆·克拉克教授在斯塔卡遗址所论证的方式,或如在一端的波利米亚和喀尔巴阡山脉边缘。在大平原上,领地系统很可能是波动性的,而非像以海岸、三角洲、河口湾、河流、沼泽和湖泊为中心的遗址网之间的各种组合。

这些预期表明,如果一个地段在生态上过于雷同、“可食产出”普遍过低,那要么它被边缘性地利用要么根本无人居住。因此,西班牙梅塞塔高原部分内陆,甚至中欧大片黄土区的中心,中石器时代人口看来密度很低,因为目前还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相反,我们注意到所谓“边缘性”分隔的山地、三角洲、沼泽、湿地、河口港湾和大片森林对于采集者-狩猎者-渔民经济的特别重要性。“边缘”是个相对的术语,中石器时代遗址的分布对于现代农业偏好的地形而言可能是边缘性的,但是就其自身的维生模式而言,它绝不是边缘性的。

四、地中海中石器时代

地中海是一个气候和生态的缓冲区,接近赤道远离冰盖,又从海洋本身的有利影响而得到加强,所以该区域内的发展以各类物种及其共生的连续性为标志,主要在分布和密度有所波动。在许多石工业中,也能见到相同的连续性,我们将公元前10,000-5,000年的区域遗址群叫做中石器时代、后旧石器时代或早期新石器时代之初是个见仁见智的问题。这些都是分类学上的事情,但是对于它们的维生方式我们不太清楚。基于生态学和石器分类,我们可以在东部盆地、西部盆地和北非沿海的各自特点上做出划分,但是就我们的目的而言,我们将集中在两个盆地的欧洲沿海;虽然对于伊比利亚来说,北部与大西洋非洲的联系意义重大,但是对于巴尔干半岛而言,也不应当低估安纳托利亚和草原的联系。

地中海国家的区域花粉序列,在适当的时候,将为详尽的当地研究提供唯一可信的基础,以最终构建中石器时代镶嵌发展的一种框架。然而,一般来说,看来在公元前10,000-7,000年,亚得里亚海和佛朗哥-利古里亚海前面的寒冷和温暖地带逐渐被来自南方的喜暖物种所占据。杜松、各种松树和橡树取代了桦树和松树,因为地中海残留的常绿和抗旱植物群从伊比利亚南部、意大利南部、希腊南部和巴尔干南部逐渐扩散(虽然有许多落叶树种,如榛树残存在高海拔的内陆)。结果,这一时期地中海盆地东西部之间的部分生态差异,源于当地混合落叶林地的不同种群被来自沿海带的种群所取代——西部是松树/橡树/榛树,东部是橡树/榆树;而部分源于南部残留的晚更新世植物群的一些孑遗重新占据北部地区。

在此最初的复杂阶段,即公元前10,000-7,000年,地中海北半部部分被混合温带林地所占据,一直向南分布到今天比利牛斯山和阿尔卑斯山上的地区。如上所述,温带落叶林有极高的“可食产出”,又因其南方气候而使其产出成倍增加,并因地中海的混合植物群提供了种类多样性。大量阔叶能够供各种鹿、野牛、马和野猪食用,动植物资源又供养了繁盛的中石器时代人口。再往南,在伊比利亚、意大利和希腊半岛南部,根基深厚的地中海常绿植物群较低的产出供养了差异较大的人群,其中沿海资源在早期特别的重要。

在公元前7,000-5,000年前,地中海植被在整个半岛逐渐确立。也许在伊比利亚,可能还有意大利,现在看来很有可能的是,这种孑遗植被以及包含有某些野生谷物,豆类和重要的野生油橄榄、野生葡萄、野浆果莓;像黑麦这些植物的种子和豆类是夏季的主食,而各种树上的水果以及共生的爬行动物是秋天和早冬的主食。其他常见的可食植物有岩蔷薇、桃金娘、杜松和产橡实的常青栎树。坚果产量很高的榛树也见于较寒冷的高海拔地区,但是比其他任何冬季主食更加重要的很可能是营养价值很高且非常丰富的石松,它的蛋白质在所有坚果中是最高的。

扩张的地中海气候区的特点确立了生态方式的其他方面。适度的全年降雨和晚夏的干旱使得沿海林地主要是耐旱和常绿树种,生长在间隔较大的群落中,其间分布有各种花草、豆类和草本植物。由于潮湿、温暖和沿海无霜的冬季,这些全年绿叶植物很多都能食用并全年可供收获,或能提供在四月和五月采集的种子,稍后再到较高海拔的内陆去收获。许多绿叶植物是耐旱的,包括极其重要且种类繁多的地中海根茎植物,能够长期冬眠,一旦降雨就开始生长。这种根茎类植物群包括许多可食的物种,有些以容易辨认的花朵而著名。这些可食的根茎植物分布很广,但是在潮湿的山谷、沿海空地、沼泽边缘最为丰富。

早期混合的稳定地中海林地有很高的产出,并很可能有350-450种可食物种,其中大约100-150种在当地非常重要。后来沿海一带广泛的地中海完全旱生植物生态的发展大大减少了整个可食量的产出,可食植物的范围和密度降低到大约200-350个物种。至少在这一阶段,日益强化对多产的兔类、羊类、贝类和海洋食物的开拓,并看来加速了赤鹿和其他食草动物的数量递减,在某种程度上,植物性食物的多样性也有所减少。也是靠这样的背景,对广布的南方植物群有限食物品种的开发,很可能导致对长期利用的野橄榄、野葡萄和许多野草和豆类进行更加精细的照料,这片区域包括伊比利亚、意大利和巴尔干的南部。

地中海早期的生态使得以下情况十分可能,即地中海沿海中石器时代维生群体的植食基础是一种豆类、根茎、草籽和坚果的混合,并辅以海滨的采集、捕捉鱼类和禽类以及在内陆猎取羊、鹿、野猪和马。豆类提供蛋白质、脂肪和碳水化合物;根茎和水果提供水分、碳水化合物和一些蛋白质和维生素;而坚果和草籽含有较多的蛋白质、脂肪和碳水化合物。根茎、叶子、笋尖、嫩芽、花朵、果实和草莓在地中海的夏旱中是特别吸引人的东西,还有最集中的营养来自种子、水果、坚果、鱼类和肉类资源。地中海坚果作为可储藏的冬季卡路里和蛋白质食物特别重要,该季节有蹄类很可能更加分散。一般而言,在地中海温暖湿润的冬天,有可食的绿叶植物、根茎和坚果供应,越冬没有什么问题。关键阶段很可能是晚夏,那时干旱烘烤着枯萎的植物,有蹄类动物迁往高海拔的新牧场。除了基于海洋、三角洲和沼泽的特定选项,地中海中石器时代的许多安排看来是随动植物的收获而向山区转移。

这一模式表明了整个地中海地区豆类、根茎、草籽和坚果的结合在早期阶段的重要性;很可能橡子、榛子和松子到处都很重要,也许还有巴尔干的胡桃、杏仁或开心果和地中海西部的甜栗子地中海传统用各种根茎制作的富有营养的“兰茎粉”,很可能掺和碾碎的豆类和草籽,这些植物可能用复合工具收割。在很早就熟知的各种可食的豆类和草籽中,很可能包含有后来新石器时代完全驯化的豆类和谷物的祖型及近亲,并很有可能至少在8,000年前在地中海南部和巴尔干存在本地豆类植物和草籽的驯化。就像我们会见到的,大约自有限的地中海旱生植被北移开始伴随着其他的变迁,这可能强化了对橄榄/葡萄/草莓,草类/豆类,以及与灌木丛伴生羊类的日增开拓。

温带森林区的中石器时代文化  在阿尔卑斯和比利牛斯山以北,后来被北扩的温带森林所占据的区域,开始是一条寒冷的走廊,北面临波罗的海冰盖,南面则是阿尔卑斯和比利牛斯冰川,仅在大西洋暖流和温暖的地中海附近才有一片苔原、无树旷原和森林草原的区域,另一片区域位于多尔多涅地峡的两侧。当条件改善,这片被迁徙的大型食草类所利用、包括了人类广阔领地的低生物量区域,大约在公元前10,000-9,000年开始被北移的温带阔叶林所占据,并逐渐成为高生物量的区域,所含非常高的可食产出被无数食草类所利用,并很可能分割为许多小型、镶嵌、多产的中石器时代领地。主导着法国平原、德国沃尔德一直北到汉堡沼泽的“驯鹿经济”要么迁移,要么适应推进的松桦混合林和冰后期景观和森林。不管马格德林文化采取狩猎海豹还是鲑鱼的方式,它很可能对后来开拓蓬勃发展的海洋和沿海潜质的海岸经济做出了贡献。

先期的桦树和松树林很快就被榛树和橡树为主的晚北方期混交林所取代,在公元前6,000-4,000年达到了冰后期的最佳气候期,在其中的温湿阶段,茂密的橡树、榛树、杨树、欧椴、榆树林都达到了全盛期。由许多阔叶树种和结构极其复杂的植被覆盖了大西洋和北欧平原的绝大部分,并一直延伸到了挪威南部,在波罗的海东部分布着阔叶和针叶混交林。这种森林的整个结构每年以秋季落叶和长达三到五个月多雪的漫长冬季绿叶停止生长为主。由大量落叶和有机物垃圾形成很厚的潮湿腐殖土,加上死亡和腐烂和蛀蚀的树干,主要生长着大量菌类植物、苔藓和叶苔,其中许多可食并全年都有。在此肥沃土壤层之上生长着大量的绿叶和草本植物,并以全年生的根茎植物如蕨类为大宗。蕨类以长的根茎扩散,它横向生长以产生茂密和连续的植株,一片常常覆盖好几公顷,其大片的叶子面积成为有效的光线拦截物,减少了光线透入森林上层。

这层多产的根茎植物被高达15英尺的榛树和产莓的灌木丛所遮蔽。在此之上是由橡树、榆树和梣树组成的持续遮阳的顶盖,高达25100英尺,仅被人工的林间空地和围绕湖泊、河流、沼泽和岩石露头的自然空地所隔断。这一由两到四层及多种植物构成的复杂生态结构,并伴有各种攀爬和悬挂植物,在各层利用每丝光照,周密整合各种植物不尽相同的果实和叶子的生长。这种森林的具体结构在空间分布上与湿度及下伏土壤的酸度和性质有关,因为这些条件在原冰川地形上差异极大,因此这提供了可以在不同季节中利用、在横向和纵向上分布迥异的群落。

从欧洲温带森林结构来看,十分明显的是,中石器时代居民生活在被森林环绕的栖息地,以及产出丰富的生态之中。腐殖质丰富的土壤也同样为丰富的野生动物如鹿、野牛和野猪提供了广阔的觅食地,但主要受限于每年漫长的寒冬。但是,全年大部分时间,复杂的落叶林提供大量和多样的季节性植食,特别是根茎、绿叶、果实和坚果,和许多辅助性的食物,从重要的菌菇到可食的树皮、枫糖和地衣,在沿海港湾海滩,有各种大西洋海带、特殊的沿海根茎和草本植物。在整个森林地带,大量的冰后期湖泊、沼泽和许多主要河流和小溪,注入了地中海地区规模上所知甚微的更多资源。

确立的温带森林及资源,与下一档次的地中海林地及资源之间的反差很可能相当大。温带森林可食植物种类的数量大致要丰富三分之一(250-459种):如可食的多年生植物和根茎占主导,加上可食的叶子、笋尖、嫩芽、花、莓、果实和坚果。相比之下,分布稀疏的草类可食种子和豆类看来不太重要:那里本地的豆类和草本植物要少的多;它们要么分布得很散,要么分布在林间空地上;相对来说它们在分层的湿地森林背景中难以预测且产量较低;在较短的季节中成熟较迟,被各种动物和大量鸟类争食。虽然温带森林提供较少和明显营养较差的可食坚果,不过各种橡子和榛子,加上南方的瑞士松果和山毛榉坚果提供了非常丰富而营养适中的背景。

在温带森林区,采集者-狩猎者-渔民的主要问题很可能是越冬,其生态几乎要封存好几个月。海洋、沿海、河流、沼泽和湖泊提供了一种以水生资源为基础的出路,并辅以比较高产的水生植物和根茎,或海滨根茎和叶子种群,水边也是许多森林哺乳类常去的地方。另一种办法,是模仿松鼠储藏根茎、坚果、干莓和干果如山楂;这进而意味着,在秋季要进行广泛的集体采集、准备和储藏在地窖和篮子里,而这些地方一定是作为冬季的大本营。有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特别在有利的隐蔽区域,附近较小半径内有山泉和提供大量可储藏资源的遗址域,在这样的地方,就会建立很大群体的冬季营地——包括各种不规则的窖穴、烘烤根茎的窖穴、加工坚果的石头、近水的冬季小屋,也许还有前面提到的复合切割工具、擦板、木杵和挖掘棍等。

推定的这种类型的冬季大本营,以许多火石碎屑、窖穴和建筑物为标志,见于英国到波兰以及法国南部,主要在朝南有遮蔽物的松散沙土上,一度被认为森林稀少。但是,这类大型中石器时代一直与特定的卢姆土、砂砾和海绿石砂密切相伴,很像多瑙河I期黄土中的所见。这被居住在连接英法的韦尔登脊(the Wealden ridge)、从南面温暖的大西洋到北海之间重要的霍舍姆人群所很好说明。从这一中心为半径的地域,能很方便跨越好几个生态区,北到泰晤士河谷的湿地和河口港湾,南到有遮蔽的英吉利海峡海湾今已不在的苏塞克斯和汉普郡海岸线。

现在的证据表明,这些砂砾和相似的土壤在附近欧洲曾生长着各种橡树/榛树和蕨类植物。确实,在西欧,这些温暖松散的土壤为蕨类提供了理想的生长条件,也为榛树生产榛子提供了最丰富和最高产的土壤条件。这直接就凸显了在这类土壤上,橡树/榛树/蕨类/黑莓/菌类植物共生群落巨大可食产出的独特重要性——提供大量本地产的和可储藏的秋季收获,如可食的橡子、榛子、蕨类根茎、黑莓和可食的菌菇。但是蕨类根茎的平均年产量就在每平方公里20-25吨之间,在经过加工后全年可食;它易于储藏,并是毛利人采集经济的主要维生基础。可食橡子、榛子、草莓和菌菇在这种环境里很可能也可以数万公斤计。

但是,最为关键的贡献应该是易于储藏,并辅以坚果和根茎的营养和可依赖性。在基于坚果和根茎的森林经济中,坚果产量淡季的轮回可以用根茎储备来抵消,特别是如果采集几种不同的坚果和根茎。根茎本身含丰富的碳水化合物,少量糖和很少蛋白质,而橡子和榛子可提供可靠的脂肪、蛋白质和其他元素。同样,菌菇可以晒干和储藏,提供重要的蛋白质和维生素;例如用蘑菇喂养的实验室动物要比喂食奶酪的动物,其蛋白质会令其体重重30%以上。特别重要的是,在漫长的冬季食用根茎、坚果和菌菇之后,落叶林中到处可获的春季绿叶在抗坏血病的功效上十分关键。自然,在这些素食之上的,是哺乳动物的肉食、鱼类、贝类和禽类,它们可能只要有机会就会获取。

在温湿成荫的森林中,可食产出的主要部分是地下的各种根茎植物。因此,自然生计会注重森林长年生的根基植物,而不同于地中海区主要是两性繁殖的一季生种子。温带森林极为丰富的可食根茎需要开拓,并同时解决了三大维生问题:(1)它们提供了最可靠和波动极小的主食,长年和历年可获,并供渡过关键的冬季;(2)它们填补了温带森林中因草籽和豆类较少而造成的蛋白质空缺;(3)它们易于储藏、收获,繁殖很快而简单,采集不需什么力气和装备。

任何开拓根茎植物的采集者-狩猎者-渔民群体,几乎不大可能无视这些植物的繁殖及其控制——根茎植物折断的芽尖会再生,并产生新的植株。估计他们也会有广泛的相似知识用烧荒来控制森林的生态,以一种原始的刀耕火种的实践,为食草动物开辟觅食的林间空地,让榛子和灌木有效结实,使草本植物繁盛并促进蕨类和相关根茎植物的生长。简言之,很有可能的是,早在集中在一年生草籽的刀耕火种农业进人这类栖息地之前,利用有限烧荒、修剪和清除,中石器时代晚期对大西洋温带落叶林的开发,已经非常接近无性繁殖的园艺和森林管理了

中石器/新石器时代过渡  迄今为止的讨论试图表明,对公元前10,000-4,000年间欧洲中石器时代考古材料的传统解释,受到了常规想象不足和固有采样偏颇的人为制约而强化了许多偏见。遵循希格斯和贾尔曼的工作,人类、植物和动物之间的关系可以被视为非常复杂和起伏的,而非从简单到复杂、从狩猎到驯化这样一种累进过程。有日益增加的理由相信,在过去,有许多不同的动植物以复杂和多变的相互维生关系而与人类共生,从而采用一些方法对作物和动物进行控制,对资源进行管理、操纵和驯化。在欧洲的中南纬度区,生态学的推断和对材料的不同解释表明,采集者-狩猎者-渔民大量的食物可能来自自然界非常丰富多样而可靠的植食资源。在地中海区,它自然包括了豆类/根茎/草籽以及坚果等食谱,而在各种多产的草本和豆类物种当中,很可能有一些是后来在密切控制和选择过程中被特别驯化品种的祖型。在挑选的动物中,在某些地区是赤鹿,而在其他地区是羊、牛、猪,甚至兔子也很可能已经在初步的驯化之列,辅以支撑一种采集-狩猎-捕鱼经济。

相反,在欧洲温带森林区,维生基础可能主要集中在根茎/绿叶/果实和坚果的集合,采用的技术在某些地区已经很接近简单的森林园艺。这些主食根茎早期驯化的遗传学痕迹不是很明显,因为无性繁殖产生有限的变异和基因交流;而有性繁殖的谷物会有相对比较自由的基因交流,因此有自然较高的可塑性、多样性和变化速率,导致复杂的混合种、新的杂交种以及有异于野生种的新物种的诞生。丰富的哺乳动物群很可能提供大量的肉食而无需先进的驯化技术,除了在北方的冬季,腐食的犬类很可能被当作一种过冬资源而很早驯化;在克里米亚/德涅斯特/多瑙河三角洲丰富的沼泽自然栖息地周围,杂食的猪很可能已经被密切控制。否则,动植物资源需广泛从大西洋沿海及海洋资源中攫取,或从冰后期多产的河湖网中攫取。

但是,一系列环境变迁对这两种基础有异的维生方式产生了较大的影响,公元前7,000-6,000年地中海系统形成的不稳定性最终波及较为稳定的温带森林区。该假设的要素简要罗列在下,虽然我们再次强调,局部趋异的必然性与局部条件密切相关。

1公元前8,000-6,000年南地中海前适应期和前亚细亚期  伊比利亚、意大利和系列沿海最南端的经济,适应于扩张的常绿生态,导致一种较为对现存植食的强化开拓和驯化,特别是草籽、豆类、葡萄,可能还有无花果、橄榄和各种根茎植物。大型食草类的减少逐渐由加大利用海洋资源和较为强化利用和驯化现有小型、群居和分布范围较小的动物来弥补,这些动物如贝类、狗、猪、兔子、野山羊等比较容易控制。刚被淹没和被占居的海滨,比现在还要温带,为海洋贝类。甲壳类和鱼类繁殖提供了最佳条件。整体趋势是朝着人口稳定、强烈依赖海洋资源、从较定居的关键遗址进行开拓,以便能够直接操纵小范围的动物群,并对当地的树木、草类、豆类和根茎植物进行全年管理,并可能已经包括偶然重复播种。

2公元前7,000-6,000年的地中海北部的转型  地中海半岛中北部的维生方式从南到北是在沿海被淹的压力下转型而慢慢到达关键点,并伴随着沿海面积的缩小而带来的可食产出的减少。早期地中海混交林系统以连锁反应方式的崩溃,是以动物和人类的维生区损失三分之一已经相当脆弱的海滨及其很高的直接可食产出而开始的。这一损失因伴随着自南向北残留的落叶混交林和地中海沿海灌木的硬叶植被和干旱生态的扩张而翻番,这种生态对于人和动物而言可食产出很低。合力的结果是,在人类和哺乳动物迁徙计划中最关键的越冬区,初级植物资源和蔬食的载能大幅度下降。因此,远程内陆/沿海的迁徙系统日益被南方类型的沿海系统所取代,随着南方生态的北扩,能量消耗回到更多的海洋食物,特别是贝类,以充分弥补猎取的食草类特别是赤鹿的递减。因为夏秋对沿海资源的开拓与内陆山区利用食草动物无法兼顾,先前偏好后者的策略逐渐让位于前者,而实践地中海动植物驯养的前亚细亚式的半定居群体的沿海系统北扩。

3公元前6,000-5,000年地中海区的联系与整合  海洋资源重要性的提升可能是对公元前6,000-5,000年可靠的航海船只开始出现有关。这一技术发明有利地参与对海洋资源、远程海岛和沿海资源的广泛开拓(出现了深海和迁徙鱼类、金枪鱼和深海贝类和大型的鱼叉)。除了人类对应潜在资源的意义以外,海船是有利于迅速交流的工具。东地中海和亚洲动植物通过过去一度隔绝的社群之间的网络而驯化。地中海无人岛屿现在能够抵达并占据,上面的原料如黑耀石广泛分布。驯化的绵羊和山羊逐渐取代渐少的贝类成为主要的蛋白质来源;二粒小麦、单粒小麦和大麦也取代了产量较低的当地作物。广泛采用素面和压印陶器用来应对定居的储藏和经常性的熬粥和炖肉这种新整合的和多产的经济基础。是否“驯化的”橄榄、葡萄和无花果是本地的发展,就如现在看来如此,抑或它们是较晚移入的植物,还有待于确定。一种新的和高产的维生方式,是由对前已存在的驯养实践和各种主食的选择性整合而发展起来的,源于广泛的、差异很大的、相互隔离的和当地的采集者-狩猎者-渔民实践。

4公元前6,000-5,000年地中海区的扩张和北移  单一的新策略可能无法解决不同地方的不同问题,而可能性在于,在采纳有控制食物生产实践背后的原因是因地而异的,但并非完全无关。在巴尔干地区,特别是保加利亚的南部和沿海,是否发生过类似地中海半岛同样形式的沿海被淹和生态变迁比较可疑。但是,巴尔干地区在自然条件下肯定是一片可食食物的高产区。巴尔干东部在可食植物物种上特别丰富,部分是因为气候、土壤、降雨多样,而且生态也差异很大。但是主要是因为该地区对于欧洲和亚洲的草原动物在冰盖的南面是一片乐土。由于这样的原因,我们有理由怀疑非常早的采集者-狩猎者-渔民人群会形成更令人括目的新石器文化。考虑到该主要地带是一种碱性和酸性露头的混合,较低的冲积沼泽和较高的山地,其生态也横跨落叶橡树/山毛榉/榆树林,经宽阔的草地和疏林旷原到长有胡桃和榛树的地中海林地。根据这一背景,邓内尔认为地中海南部的采集者-狩猎者-渔民日益发展出复杂的动植物驯化的一种本地发展并非不可能,它立足于变化的本地草原经济,并可能已经将当地的豆类、水果、谷物、猪、羊和牛囊括在内。

看来,从巴尔干半岛广泛的基础上,加上其丰富的植被和地中海气候,使得一种整合的牛/绵羊/山羊/谷物经济成功渗入当时人口稀少的东欧——即多瑙河中部平原的橡、松、榛、榆、欧椴和桦树林地。这种新的维生方式使得先前边缘性的黄土带首次能被非常多产地开发。限制在沿多瑙河和提萨河边缘的采集者-狩猎者-渔民社群,看来被吸纳到兼用新旧资源和技术的一种适应良好的组合经济之中。

在大陆林地东部三角区类似巴尔干的生态与文化以外,北面是波罗的海-喀尔巴阡山脉的混交落叶林,西面是大西洋平原巨大温带沿海橡树林的边缘。沿覆有冰盖的、河湖点缀的高产北欧平原,分布有一批彼此相关的和非常稳定的“后格雷夫特文化”采集者-狩猎者-渔民社群。这些非常相似和密切相联的森林经济,现在首次被予以关注,当其南面的德涅斯特/布格文化,通过波兰的马索维安、泽德马尔、纳尔瓦,到北面的埃勒贝克和埃泰博勒组合都发展出自己的尖底、椭圆形碗的陶器组合。这批有陶的采集者-狩猎者-渔民社群仍然继续他们的森林经济,除了驯化的猪和新的陶器外没有什么变化,直到较晚的时候,他们以当地突显的绳纹陶文化建立起自己的北方农业形态。

在西部边陲,极其成功和突显的多瑙河I期经济和生活方式,初步解决了黄土肥沃但潮湿而森林密布的问题,而这也导致在公元4,000年前被大量栖居。呈盘状的中石器时代人口分布密度很低的中心,最后被不同维生方法成功渗透,这些方法是基于外来和传统的觅食技术和主食,使得当地林间空地社群较低的自然产出被高产的人工经济所取代。但是,围绕着这些中心新的人口扩张和移入,存在长期确立的和适应有效的无数采集者-狩猎者-渔民社群,北抵波罗的海-喀尔巴阡山脉,西到温带沿海林地,南到阿尔卑斯山脉。就是在这些地区,人群和维生实践的重大延续性是在一批高度独特、区域文化有别的群体中坚持的,其中或许有些疑问,即许多异质性的实践只不过是晚期的和相当早传统的真实表现。

不过,在环境、生态和人口变迁的影响下,“新的”技术和资源逐渐取代一些较老的或在第四千年欧洲环境变化的情况下不再具有竞争优势的实践。沿海橡树混交林失去产出高峰,而许多冰后期的河湖和海滨早已过了多产的阶段。森林扩张在公元前4,000年达到了其最高峰,然后随着气候变得较为大陆化和4,000年人类干扰的结果,森林减少,变得比较空旷。欧洲亚北方期条件的开始,为技术和维生实践大为改善了新的人口结构形成了一种不同生态的挑战。

结 

这篇较为推测和理论性的论文试图跳出对有限材料做传统阐释的窠臼,以期探究另外的可能性。只有当不同模式的范围被定义,那么我们也许可以根据有限的材料,通过一系列仔细选择的详尽分析来检验它们。毕竟,推测、假设和理论的任务就是要走在当下事实的前面,以此来指导和聚焦后阶段的研究。推测是必要而富有创造力的,如果它遵从基本的原理,即需要进行预测,一些预测必须最终能加以检验。如果能够做到这点,本文提出的一些假设将不再是纯粹的推测。它们立足于当下生态学、民族志、人口学、经济学和考古学研究的理论意义,并像传统解释一样有效地符合现有的证据,而后者也同样是推测。就哲学的意义而言,任何研究所立足的基本设想和概念,根本上是抽象的推理,而我们建立新的考古学阐释,就好比从我们不断增进的材料来改变我们的抽象思维。

于是,本文在结语中提出了许多可检验的看法。如果细石器和石叶是镶嵌在擦板上的,那么我们有望刊登一种横向而非纵向的磨损方式。如果根茎是重要的,那么我们有望人类社群有某种分布的结果,而能发现腐烂状态根茎和叶子的方法能提供直接的检验。在关键区域如干旱的西班牙阿尔梅里亚和潮湿的温带大西洋欧洲,也值得尝试生态和维生方式推理的恰当性。如果地中海中石器时代早期沿海经济自南向北发生转型,那么碳十四应该可以用约略的方式为这一总结提供直接的检验。

最后,本文提出一些有趣而非传统的解释:

1中石器时代器物和维生方式与新石器时代晚期相比既不逊色,也并非旧石器时代晚期文化退化的表现。中石器时代器物和维生方式设计优良,并很好适应于能用其技术从某些环境中尽可能获取合适的食物供应。

2细石器装备具有多样和相互替换的功能,但是从全球来看,这样的看法需加以关注,即某些特别丰富和多样的细石器工具可能与强化植物资源开采的阶段相关,因此可定义为植物驯化的初期。

3)在西部沿海橡树混交林的某些中石器时代维生经济很可能已接近局部用火加以控制的无性繁殖园艺和果树栽培,立足于植物繁殖的根茎主食、森林多年生植物、照料的坚果和水果,辅以贝类、狗和猪的驯养,而非“传统的”渔猎和采集惯例:这种潮湿温带森林经济可能较像南美、中非、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以根茎为基础的森林园艺,见有木杵、木臼、树皮拍打器和擦板;现代的森林园艺仅见于高产森林的孑遗中。

4)我们可以将其与从非洲到伊朗地中海区的有性繁殖、以谷物为基础的维生方式加以对比,这种方式集中在草籽和一年生的豆类,它们有坚硬的颖壳,需要用细石器镰刀加以收割,用石头碾磨,并储藏在地窖中。因此,南北明显存在不同,在干燥的地中海草地和林地,从伊朗到北非的南部地区,很早就广泛出现了细石器的装备,碾磨石、储藏、篮子和窖穴,有别于北方落叶林区对松软、纤维质的根茎、坚果和水果进行碾磨和切割的装备

原载:[英]戴维·克拉克著,周婧景、黄洋译,陈淳校,欧洲中石器时代的经济基础。《南京博物院集刊》(14).北京:文物出版社,2013.

译自:Clark, D. Mesolithic Europe: the economic basis. In: Sieveking, G. de G., Longworth, I.H. and Wilson, K.E. eds. Problems in Economic and Social Archaeology: Essays in Honor of Graham Clark. London, Duckworth, 1976, pp.449-482.

编辑:任小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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