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黄昏,我穿过冰冻的山溪。暮云在冈上低浮。一只鸦雀站在窝棚顶部,它望见我并飞走,抖开的翅膀上沾染了红色夕晖。
窝棚,是旷野的庇所。简陋如斑鸠的巢。村民折断果树枝来构架它,上面胡乱搭些玉米秸,或是就近割取的蒲苇。春夏时农民在里面存放劳作用的家什,到秋天他们会匿身其中,朝外窥看,突然跑出来扬起手大声地喊:“啊呕 ---- ”,恫吓敢于接近果园的雀鸟。
不过在更多时候,窝棚会被不请而来的访客征用。譬如我。望见乌云从下面的平原攀升,我搬开秫秸捆子,钻进去躲雨。没多久,头顶开始沙沙地响,那是冬雨凝成雪粒,被风裹挟着扑打窝棚顶。朝外看,土坡迅速地积起一层白。
里面堆满越冬的料草,干燥暖和。有野物曾来过,某个角落被压出一个窝儿,还粘着一绺毛发。我呆呆地看。
离开时,我从背包里撮了一点食物,洒在窝棚前的雪地上。次日傍晚经过,板栗已被取走,余下许多凌乱兽迹。我的狗变得躁动,一路低头嗅着。
狗让我想起雨果笔下的沙威,冷漠尽职地盯梢一个逃逸的囚。我望着它铸在旷野中的身影,站在渐渐散去的晚霞,无边的黑暗如张开袍袖的双臂,正在它身后涌起。
然而狗一无所获。被咬开的果壳散落着,连同兽迹延伸向上方的路,终于消失于一侧的枯草间。是谁带走了食物 ?它同我建立起赠与和接纳的亲密关系,并没有直面与寒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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