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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金圣叹说林冲“毒人也”?

做为水浒阴谋论的鼻祖,金大才子给我们留下了不少优秀的点评。在金大才子眼里,梁山的几位主要头领是有品级之分的,而赫赫有名的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林冲则是他心中的“上上人物”,除此之外,金大才子在比较林冲和宋江时用“毒人”一词来形容林冲,多少让许多读者有点摸不着头脑,既是“上上人物”,为什么又用一个看上去就是贬义词性的“毒人”来形容林冲呢。

其实,这个的“毒”并不是说林冲本身有问题,更不是说林冲会放毒总毒别人(尽管我们也在怀疑曾头市林冲给晁盖使用的金创药有没有问题)。纵观林冲在前七十回的表现,我们发现林冲其实才是那个最可怜的人,虽然林冲在朝廷的官职不大,但足够温饱,也有个漂亮的妻子在背后默默支持他,谁曾想高衙内的出现让林冲的人生有了巨大的改变,从失陷白虎堂,到野猪林奇遇,再到风雪山神庙,林冲总算是报了一半的仇。就当他认为梁山是自己的归宿地后,谁想到王伦为了撵他下山连柴进的面子都不给,后来晁盖上山林冲怨气爆发杀了王伦,多少也给人留下了话柄,想要一心辅佐晁盖吧,却又被宋江抢了风头,最终晁盖身死,宋江夺了魁首,林冲虽然排名不低,但身上却充满了无数的苦楚。

所以我们也能知道,金大才子把林冲称之为“毒人”,是想表达林冲心中的怨毒,他的毒是发自内心,并不是说他要去“毒别人”。不得不说林冲是古典小说中塑造的最成功的角色之一,他身上的某些经历与我们太过于相似,所以林冲的人气一直居高不下,也成为了各类写手愿意着笔墨去大力塑造的人物。而金圣叹对于《水浒传》的解读,历来都是褒贬不一的,争议最大的自然就是究竟施公在书中到底表没表达出“宋弑晁”的概念,可能大多数人觉得没有,但金大才子就是觉得有,同样至此观点的人还有逻辑文史姨(哈哈哈),还有,金圣叹的拥趸,也就是《荡寇志》的作者——俞万春。

金圣叹将《水浒传》腰斩之后,自己拟了一个嵇康剿灭梁山的噩梦送给了卢俊义,也就是说在他看来水浒故事在大聚义后就该结束了,一群水洼草寇就不要想着去洗白了。俞万春在创作《荡寇志》是也是拿卢俊义的这个噩梦展开故事,但在他笔下的梁山好汉已经有了很大程度的改变,毕竟他要让梁山覆灭,自然要添加许多离谱的剧情。而金圣叹对于梁山好汉的点评,俞万春应该也是看在心里的,那么他笔下的林冲,可以说是比《水浒传》里的更毒。

《荡寇志》开篇是从提辖陈希真与他女儿陈丽卿的故事着手开始写的,父女俩的经历稍显俗套,就是因为陈丽清貌美,高衙内想娶她,陈希真惹不起高俅,就让乖女儿先稳住高衙内,等到自己五雷大法练成之后再做决断。等陈希真练好神功时,就和陈丽卿麻翻了高衙内,还割下了高衙内的耳朵与鼻子,从此成为了北宋又一个向高俅宣战的人。

从这个层面来讲,陈希真和林冲算是同病相怜,并且父女俩也算为林冲出气,这样的人应该和林冲很亲切才对。但俞万春为了把陈希真和林冲区分开,硬是强查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过节进去。说陈希真有个弟弟叫陈希义,功夫不错,当年去应召枪棒教头一职,在实战环节正遇林冲,被林冲使重视打成重伤,回家后死去。请注意,进军选拔的武斗阶段是点到为止的形式,俞万春明确表示林冲就是想取陈希义的性命,所以才巧妙的破坏规则,做出了阴毒的举动。

这样一来,林冲莫名其妙就多了一段黑历史,这段黑历史足以让“毒人”回归他基本的含义。

再后来,林冲在《荡寇志》中也就开始了不亚于《水浒传》中憋屈的表演。我们知道林冲武艺高强,可在《荡寇志》中林冲仿佛成了那种谁都能上去和他拼五十回合以上的角色。当林冲得知毁容的高衙内要去曹州做官时,林教头就自告奋勇去攻打曹州,但仅仅是曹州城一个都监,在本着保护州民的态度下,居然能和林冲打了上百回合不分胜负,并且在刘唐、杜迁加入战斗后依然能招架得住。但曹州成都监梁横存在的意义只是想体现一下梁山的无能,自然不能让他出太多的风头,所以俞万春还是让林冲先杀张金标与王登榜,再逼梁横自刎谢罪,并活捉高衙内。

当年我看《荡寇志》是就觉得很辣眼睛,以林冲的性格,居然会选择慢慢的折磨高衙内,而不是直接给他个痛快。最终一干梁山头领就把高衙内如牲畜般的折磨致死,以祭奠林娘子的亡灵。俞万春给了高衙内这样一个结局也说的过去,毕竟小高着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请别忘了,俞万春眼中,梁山众人和高俅其实差别不大。

在解决了高衙内之后,林冲就要想着法儿的收拾高俅了,可在征战的过程中林冲连一个地方武装组织的头领(召忻)都拿不下,更是与鲁智深、武松一同围攻头领的妻子(高梁式)却丝毫不能上风,或许俞万春没有削弱林冲的武力,只是让“敌对势力”的实力变的太强了。也就是在这之后,林冲表现的越来越焦躁,并且单挑再无胜利可言,再加上与林冲经历相似的陈希真以“弃小家,顾大家”的形式一直激林冲,让林冲内心的怨毒,终于在人生中的最后一战爆发了。

最后一战,林冲与复出的王进交手,这又是一个充满怨念的对决。在拿不下林冲的时候,王进开始对林冲说教,说你为什么就这么自甘堕落屈身于水泊了,林冲也不想旧事重提,因为他的故事恐怕连外星人都快知道了,就说还不是因为朝廷奸臣当道,害的我家破人亡且报国无门。其实林冲的回复也满正常的,但王进居然针对林冲的说辞开始了三百六十度的回怼:

林冲本是就连战连败心情郁闷,林冲到王进这番话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无数的画面,接着大吼一声面色苍白仰鞍而倒…

你说王进的话有问题没,其实是没啥问题,但最关键的一点是《荡寇志》中梁山众人的设定已经被大大改变,宋江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造反派,奉命行事的林冲自然就是帮凶的角色。林冲这一倒,基本半条命没了,回营后不食不饮,性命危在旦夕。这时候赵佶在朝中对奸臣进行清算,高俅被流放至盐山,朱仝和雷横得到消息后半路杀了高俅,把他的头领拿了回来,想着能让林冲高兴高兴。没想到这不看还好,看完之后积怨颇深的林冲血压升高,在扔出高俅的头颅后,一命呜呼了。

所以,如果金圣叹只是把林冲的经历用毒体现出来的话,那么俞万春就是把他的毒散发到了极致。总得来说,无论是《水浒传》还是《荡寇志》,林冲的死都没什么意外因素,在俞万春能让林冲最终为情而死,也能间接说明俞万春对林冲还是持肯定态度的。再反过来想,我们总是俞万春黑水浒,但想要黑,你得对它有充分的了解才能黑到点子上吧,从这方面来看的话,俞万春其实也是《水浒传》的铁粉啦~


文/逻辑文史游

PS:我再解释下为什么俞万春觉得梁山好汉和高衙内是一个范畴的人。在栾廷玉与祝永清等人活捉石秀、孙立、杜兴后,为了报当年祝家庄之仇,这三人也被当做牲畜祭奠祝家庄的亡魂。

片段嘛,大家自己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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