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03月01日 10:19
来源：丝路发现
滩头古镇，是以古老的木板手工印年画为人们熟知。滩头年画是我国“四大年画”之一，独到的制作工艺使得年画具有独特的艺术美感。而当地生产的手工纸——竹纸，更是制作年画不可缺少的物品之一，它使得本就珍贵的滩头年画更加珍贵。据说从手工纸到年画成品都在同一个地方生产，这样的年画制作在全国少见。
用当地手工纸印刷好的年画需要挂在阴凉处慢慢阴干。
文、摄影| 雷虎
隐身闹市的邮差雕版师
年画，理应是最具喜庆氛围的媒介，但对我来说，却是满纸幽怨。去年年底，一位关注湖南民艺的朋友发微信，滩头年画传承人高腊梅去世。高腊梅一直是我采访名单上的，但我寻访的步伐却最终没赶上老人离去的脚步。当看到丝路纸道的寻访路线要经过滩头，看一看湖南竹纸的重要应用——滩头年画时，我有些不甘心，为何不早一年开启纸道之旅，但是又有些期待，离开高腊梅的日子，滩头年画可安好？
一张看起来简单的年画却要用到无数工具。
滩头古镇没有古意，只有凉气。滩头年画雕版艺人刘国利的工作室就在熙熙攘攘的古镇中心。
刘国利的本职是邮递员。平时他的工作是给街坊邻居们派送报刊杂志，而作为家传的雕版年画，纯粹只是兼职。今天是周末，邮局不上班，于是他就来到自己的工作室中做家传的私活。一手握刻刀，一手抡木锤，不紧不慢地在木板上雕刻。
如今很多人都在感慨年画传承无系统，但是刘国利却不这么认为。他说：“其实，历史上并没有专业的滩头年画艺人，因为年画是需求季节性很强的物件，并不能常年生产。因而滩头年画艺人都是兼职的，他们很多都是农民，农忙时种田，农闲时才制作年画贴补家用。”
滩头年画传承人刘国利正在自己的工作室里孤独地雕版。
刘国利是在父亲刘广南手上学的这门手艺，而父亲的手艺则是14岁时在镇里一位叫高富昌的师傅那学来的。制作年画虽然不是高精尖的科技，却是一门专业性很强的手艺，需要不同的作坊来分工协作。比如，年画制作分为画稿、制版、印刷三个阶段。当刘国利的父亲年轻时，刘家专门负责制雕版，而他家雕版的画稿则来自村里的农民画画家。刘家雕好的版会有专门的印刷年画的作坊来购买。印刷作坊印刷完年画后，又有专门的年画贩子收购，然后送到贵州售卖。
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情，一方面术业专攻使生产年画的质量上乘，另一方面批量化生产，有效地降低了生产成本。因而，滩头古镇成为了远近闻名的年画之乡。
滩头年画传承人钟健桐正在给门神点睛。
“但现在不是这样了，现在做的人少了，整个滩头古镇就两三家做年画的，为了让年画手艺更好地传承下去，政府希望每个手艺人都能胜任年画的全套工艺，所以我们刘家，现在除了雕版之外，也开始印刷年画了。”刘国利指着像晾衣服一般悬挂在竹架上的年画说。
壁上挂的年画和别处的年画造型差不多，只不过这些秦琼尉迟恭，苗王苗将完全不似我印象中的高大威猛，反而每一个都看起来有些憨实，甚至是呆萌。据说这些门神历来都很少在本地销售，一般是销往贵州的少数民族地区。为什么年画的神态与印象中的不一样，这个感觉或许只有像我这样的外来人才会有，当地作画的人们都是根据祖上流传的手法来绘制，在他们看来，并没有丝毫的异样。
岁岁年年画不同
高腊梅是滩头古镇的名人。她所创作的《老鼠娶亲》在2010年4月的中国（潍坊）第三届文化艺术展示会暨全国木版年画联展中荣获金奖。所以，只要随便找镇上的人一问，都能被告知她留下的工作室的详细地址。
印刷年画时，采用的是“套色”技术，每印一种颜色时就要在对应的套色版上刷上相应的颜料。
拐进小巷后，当看到满巷的大门上都贴着秦琼的年画后，我就知道年画工作室不远了。因为滩头镇的居民早就没有贴年画的传统了，但是现在却满巷子都能看到画着秦琼尉迟恭这些门神的年画，实在是有些不合情理。原来，这是高腊梅的儿子钟健桐送给街坊们的。他说这些年画都是他免费送的。虽然是免费，却有些街坊还不高兴贴，于是他就花钱请人糊上去。即使花钱，也要把滩头的年画保留。
高腊梅年画传习所，确切地说，只是“传习”年画印刷工艺。钟健桐说，做年画是个系统工程，滩头古镇上的无数家小作坊，共同铸就了滩头年画这个品牌。
滩头年画传承人钟健桐在印刷年画，小邻居在旁边观摩。
“我们钟家，自我爷爷开始，就开始专攻年画印刷了，爷爷之上有多少代人，我也说不清了。就像滩头年画有多少年历史一样，也没有确切的考证。反正一直有需要，就一直有人做。《西游记》第九回就有门神的故事，我想，钟家做年画的历史应该不会比《西游记》短吧。”
钟健桐登上木楼梯，以挂面一般垂下的年画作背景，坐在玻璃瓦片之下，开始制作年画。他先从放雕版的木架上取下一块雕版，在案板上固定后，又取出一叠纸在案板边上的夹板上夹紧。“这块雕版，在文革时被父亲放在乡下亲戚家的地窖中，所以得以保存下来。保存下来的现存有35种，而整个滩头年画原有的雕版却是有几百种之多。近年非物质文化遗产中心尝试着恢复，但做了大量的努力也只恢复了6种。”钟健桐边固定雕版，边讲述这块雕版的坎坷身世。
老雕版上雕刻着滩头年画中的经典——《老鼠取亲》。
雕版固定好后，他又取出一叠灰白的纸放在案板边上夹紧。这纸便是印刷滩头年画用的矾纸。所谓矾纸，就是当地产的手工竹纸，刷一层明矾后制成的特种纸。据了解，隆回县的手工竹纸很有年头，而且品种多样。有一种叫作香粉纸，是利用当地特有的矿物质的泥研磨成粉制成，是备受青睐的美容品，除了在湖南本地消费之外，还曾经销往东南亚，即使到了现在，还有一定的市场。而滩头的手工抄纸，也就是竹纸技艺，也有上千年历史了。这种古法造纸的技艺，是利用当地丰富的楠竹资源，不使用任何机械设备，全手工完成。从砍竹到抄出一张张成品纸，到捆扎打包，要经过十多道工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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