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即元规则

秩序，实际上就是人类社会中关于生产资料的游戏规则。生产资料，我们也叫它为资源，在帝国时代，最主要的是指土地和人口。而秩序的游戏规则，就是对这些资源支配权的划分和定性。

也就是说，谁对资源有支配权，谁能得到多少，谁是被支配的，等等，一系列的规则的制定，最后都统一于秩序。这秩序，就是制定规则的规则，也就是元规则。

在《暴力与社会秩序》中，认为人类历史到目前为止，存在有三种社会秩序，第一种是原始社会秩序，也可以叫觅食秩序；第二种是限制进入秩序，也叫自然国秩序；第三种是开放进入秩序。

第一种秩序以狩猎者-采集者社会为特征。

第二种秩序则是利用政治系统对经济竞争进行规制，并设立租金及其分配模式，也就是通过赋予那些有暴力潜能的个人或组织以一定形式的特权或政策红利，以获得一种合作，从而维护秩序的稳定。因此，自然国秩序中，必然是人际关系化的，“身份”成为资源掌控和流动的路径凭证。

第三种秩序是通过开放“进入”和竞争来给社会关系确定秩序，因此，这种秩序就一定是非人际关系化的。

因此，对于个体而言，所谓的入世，实际上就是对秩序的一种磨合过程。所谓磨合得好的人，一般就是那些对规则之上的秩序，有了心知肚明，以及积极的融合实践。

01

帝国时代，属于典型的限制进入秩序。

所谓的限制进入秩序，主要指的是权利的限制进入，也就是设置了对特权阶层的严密的保护机制。其本质，实际上是一种群体筛选功能，只有达到了一定条件的群体，才可能进入到权利支配范围。

这种条件主要有两层：

第一层是进入特权阶层的群体，形成了高度的共识。也就是所谓的精英，即支配联盟的成员之间，互相尊重特权，包括产权、获取资源路径等方面的默契和合作。

限制进入秩序通过对这部分群体，给予特权，实质是以资源换取他们的合作。而帝国时代对于这部分支配联盟成员的筛选，也会因具体的历史条件，或者说是联盟内部权利的争夺，而产生一定的变更，或者是等级变化。

比如魏晋时期的门阀士族，得益于其庞大的家族姻亲关系而产生的利益共同体，足以与最高权力形成掣肘，因此，皇权为了争取他们的合作，就必须给到他们足够多的特权。而给的特权，一定是超过他们不合作，发动暴力所带来的权力要多得多，才可能达到合作的姿态。

也就是说，要进入秩序，群体本身必须具备一定的资本积累，并对秩序认同，同时，具备进入秩序后对各规则群体的默契和合作。

第二层是谁能进入秩序，是以暴力所得来计算的。

这个计算是双方的一次协商过程，如果最高权力给出的和平筹码，与对方计算暴力所得，形成正差，那么，这就是一次成功的谈判，大家都避开了暴力，获得了双赢结局。反之，则进入流血阶段，无论谁赢，另一方就被排除出秩序。

比如商鞅变法，当年的面临的问题，其实就是新旧特权阶层之间的一次博弈，明面上看是老士族妥协退让，割让权利，但始终没有被排挤出秩序。这也就为后来其反攻，留下了隐患。当然，这个隐患仅是对商鞅而言，因为，变法的成功已经将重新划分的权利格局定型。

因此，所谓限制进入秩序，不过是对强有力群体，以割让支配权的方式示好。

这种秩序下，是没有所谓的平等的。也因其资源和权利高度集中，必然地产生严重的阶层分化，从根本上制约了社会的发展。

02

限制进入秩序，必然形成人际关系化的社会特征，身份成为识别依据。

权利的限制进入，必然使得秩序之内的群体，形成严密的合作机制，只有这样，才能持续不断保持利益最大化。

而身份，实际上就是根据其在秩序里可以获得的特权的等级，而量身定制的，用以识别和通行的标识。身份背后，即为利益等级。

比如中国古代爵位等级由高到低排列是公、侯、伯、子、男，这种高低的本质是所给与的特权的高低。特权的高低背后，实际上是利益资源的高低。因此，所谓的金字塔布局，就形成了80%的财富集中在10%的人的手里。

这种高度集中的支配权，是与整个秩序的高度集权是相一致的。而在金字塔尖的群体，之所以能够在金字塔尖，是因为这些群体具备了一定的暴力潜能。也就是说，限制进入秩序，或者说自然国秩序的形成，本质是为了解决暴力问题。

但是，暴力问题，在帝国时代，从未得到过真正解决。每一次的暴力更迭，实质都是暴力潜能者采取了暴力方式，以变更自身的等级和身份。

基于此，当我们重新回过头来观察明代的文官集团，或许就可以明白，为什么那个时代的官场潜规则是如此之嚣张了。

因为中央集权的登峰造极，势必形成对支配联盟的高度合作的需求。也正是对这一需求的勘破，只要帝王是偏于无能的，那么，文官集团的秩序内权力，就会得到巨量的释放。他们通过无处不在的潜规则，几乎把整个国家给掏空了。

这一点，可以看看张居正所处的时代。就像《大明王朝1566》里大太监吕芳说的：“钱都被他们一层一层的都贪了！”

03

当一个社会，处于高度的人际关系化运作层面，那么，这个社会的发展，并不是依赖于标准化、规则化的竞争体系，而是通过身份识别来进行社会各个层面的实际操作的。

因此，这样的社会，包括特权、社会等级、法律实施等方面，都是不平等的，于是，伴随着的普遍观念就是，人生而不平等。

那么，在这种限制进入秩序中，人们并不是普遍认同这种秩序下的政治，以及相关的规章和制度的。但人际关系化愈烈，经济发展就必然地走向缓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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