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杖打天下
2008年10月17日，公园的旋转木马旁，发现了一具女尸。一个在公园晨练的老人发现了她，并迅速报了警。王警官接到报案后，带领民警和法医迅速赶到案发地点。
死者是个十五六的女孩，她躺在一团草丛中，脸色苍白，可能是失血过多的缘故。她的面容还算安详，眼角有泪痕，一只手腕被利器割开了一道很深的口子，淌了很多的血，那只手腕周围的地面上一片殷红，有一团草上也挂满了血迹。女孩怀里抱着一双崭新的紫红色跑鞋，王警官试图把鞋取下来，却费了很大的力气。王警官感到不解的是，女孩的脚上穿着一双破烂不堪的运动鞋，而新鞋却抱在怀里。
王警官仔细搜寻了现场，又在草丛中找到了一把很小巧的水果刀，在死者口袋里发现了一本袖珍日记，还有200多块钱。王警官翻了翻日记，可翻来翻去，只看到一句话：我来到世上是你们的错，而厚着脸皮活到现在是我的错。在警局里，法医对少女尸检后，又在她的贴身内裤上发现了少许精斑和血迹，证明她在死前有过性交行为。
是自杀？情杀？奸杀？还是图财害命？现场并没有搏斗痕迹，不象是奸杀；从手腕上的伤口看，又好象是自杀；死者口袋里的钱，又好象说明不是图财害命；那句话的谜底到底是什么？要破案，首先就必须弄清死者是谁。王警官请示了局领导，就在电视和报纸上发布了认尸启事。
第二天，王警官接到了两个重要电话。一个发廊老板和一个中年男人声称，昨天晚上，他们曾经见过这个女孩。
王警官首先走访了第一个目击者，“经典造型发廊”的老板。发廊老板说，昨天晚上七点多钟，那个女孩来过发廊。我以为她想整头发，就让她等一会，那会儿店里有好几个客人。有空位了，我就喊她先洗头，她说她不急，还要等个朋友。客人都走光了，我又喊她。她这才扭捏着过来，突然问我店里需不需要临时工。我就说不需要。她听了，叹了一口气就走了。隔了有十几分钟的样子，她又回来了。这次她说话的声音特别小，问我店里有没有其他特殊的服务。我突然就明白了，她可能想在我店里卖淫。不知道现在的女孩都怎么了，动不动就想出卖肉体赚钱，那钱是好赚的吗？我很生气，就把她轰了出去。王警官说，然后呢？你看见她去了哪里？发廊老板说，然后店里就来客人了，就没注意看。
从发廊出来，王警官感到很失望，除了掌握了一些死亡少女的行踪，其他一无所获。于是，他又马不停蹄地走访了第二位目击者。王警官问中年男人，你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见过这个女孩的？中年男人说，昨天晚上将近八点，在去“经典造型发廊”的路上。王警官来了兴趣，开始做记录。中年男人说，我本来没太注意那个女孩，想赶紧把头理了，然后去参加一个饭局。可就在我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发现她在哭，哭得很厉害，我就特别留意了她几眼。王警官说，你看见她的时候，她手里有什么东西吗？比如鞋。中年男人说，没有。她手里什么都没有。王警官继续问，然后你又看到了什么？中年男人说，她走到我刚过来的桥上，然后伸头往下看，我以为她想跳河自杀，就站着没再走。后来，一辆轿车开到她身旁就停住了，从驾驶室出来一个男人……王警官一楞，说什么样的男人？还有印象吗？中年男人说，四十多岁，有点胖。他和那女孩说了好几句话，说的什么我没听清，然后那男人就把那女孩半抱半推着塞进车里，一溜烟地开走了。王警官很兴奋，说那是辆什么车？车号是多少？还有印象吗？中年男人说，有。我感觉那男人不是个好人，就特意留意了他的车号……
王警官一阵狂喜，心想只要找到了那辆车和车主，案件就不难破。王警官发动警力，很快找到了车主，并把他带到警局问话。胖男人一开始什么也不说，只说自己冤枉，并不认识照片上的那个女孩。王警官就一阵冷笑，说政策你是懂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有目击证人看见那女孩上了你的车，而且那桥上有警方的监视探头，你对那女孩做了什么，录像里全有，要不要调出来看看？胖男人立即蔫了，说我坦白我坦白。
胖男人说，昨天晚上，老婆带着孩子回娘家了，我就想找个小姐玩玩。开车经过那座桥，就看见了那女孩，我以为她是站街女，就停车出来问她多少钱玩一次。她当时好象在哭，没回答我。等正面看了她的脸，我就按捺不住了，她长得很漂亮。我对她说，一般站街女150，我给你200怎么样？她仍然不说话，扭头往桥下看。我就说，那就300。她还是不说话。我很急，就说，一口价500，行就行，不行就拉倒。女孩肩膀抖了一下，回头看了我一眼，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我以为她默许了，就连抱带推把她塞进了车里。王警官说，你把她带到了哪里？又做了些什么？胖男人说，我把车开到了荒郊野外，然后把车停到一片阴影里，在车里和她发生了关系。做那事的时候，她老哭，一碰就喊疼，我想她可能是个处女。
王警官恨得牙根痒痒，说然后呢。胖男人说，我给了她500块钱。女孩让我送她回去，最好去市购物中心。我问她去那里干什么，都快九点了，商场快下班了。女孩说，她想买一双跑鞋。我就说，明天买也一样。她说不，就今天买。我就把她送到了市购物中心，然后就回家了。王警官说，就这些？隐瞒事实会罪加一等！胖男人说，我知道的全说了，那女孩绝对不是我杀的，我对天发誓！王警官说，是不是你做的，警方会查出来的，这段时间你哪也不能去，随时准备警方传唤。胖男人说是。
王警官随后又去了一趟购物中心，找到了和死亡少女怀抱的跑鞋一个牌子的专柜。营业员回忆说，昨晚上临下班的时候，是有一个女孩来买鞋，最后挑了一双紫红色的，那是当晚柜台卖的最后一双鞋。王警官掏出少女整形后的照片，说是她吗？营业员仔细看了看，然后说，就是。其他也问不出什么。
线索到此嘎然而止，王警官有点头疼。女孩想打工或者卖淫赚钱，有了钱却买了一双跑鞋，行为实在古怪。这女孩到底是谁？出卖初夜难道就为了一双好看的跑鞋？
第三天早上，王警官正为该案件焦头烂额，一个警员推门进来，说有知情者要来反映情况。随后进来个女孩，几乎和死者同龄，她的眼睛已经哭肿了。女孩进门就哇哇大哭，说启事里的那个女孩叫吴佳，是我的高中同学。王警官一惊，赶紧倒了一杯茶递过去，让她慢慢说。女孩说，我叫刘丹，是吴佳最好的朋友，我们都住校。昨天晚上回家换衣服，才从报纸上知道她已经死了。王警官说，你最后一次见吴佳是什么时候？刘丹说，前天下午放学的时候，我们还一起吃了晚饭。吃完饭回到寝室，她就说脚疼，鞋没法穿了。我一看，她那鞋好几处都开胶了，脚趾头都快露出来了。我还开了个玩笑，说她爸妈那么有钱，还穿这么寒酸的鞋出来，也不怕同学笑话。寝室里的同学也这么说她，把她的眼泪都快说出来了。然后她就告诉我，说要回家找父母要钱买双新跑鞋。没想到，这一去就……王警官说，刘丹，你知不知道，吴佳在学校有没有交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刘丹说，绝对没有。这个我敢保证。以前是有几个男孩子追她，都被她拒绝了。她给我说，她现在就想好好上学，别的什么也不想，她还说要考就考离家最远的大学。王警官说，为什么这么说？刘丹说，她爸妈两年前就离婚了，现在又都结了婚，她到哪都不受欢迎。王警官说，那吴佳现在和谁一起生活？刘丹说，她妈妈。
王警官很快找到了吴佳的母亲。王警官进门的时候，那女人正在削苹果；王警官说吴佳出事的时候，那女人还在削苹果。女人说，是不是她在外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如果是，我就把她赶出家门，再不认这个女儿。王警官说，先不说她出了什么事情，我想知道你最后一次见到吴佳，是什么时候？女人说，好象是前天晚上，大概是晚上六点多。提到这事，我就生气。她回来就找我要钱，说要买一双跑鞋，还把那双臭脚伸出来给我看，说那鞋再也不能穿了，又小又破，把脚都磨烂了。我说，要买鞋就找你那个死爸去，他有的是钱。她说，不就是一双鞋吗，干吗非得找爸要？我就很生气，我说不找你爸要找谁要，难道他种的种，说不管就不管了？她就顶了我一句，说学费是爸爸出的，生活费就得你出。警察同志，你看看她说的什么话？我一个女人容易吗，他的孩子他就有义务把她抚养成人，不能把责任全推给我！我实在气得没办法，就打了她一巴掌。王警官说，然后呢。女人气呼呼地说，摔上门跑了。王警官说，这之后你们有没有联系过？女人说，没有。王警官说，她去了哪里你知道吗？女人说，不清楚，不是去她爸那里，就是回学校了。
王警官又找到了吴佳的父亲。王警官敲门进去的时候，那个男人正倭在老板椅上斗地主。王警官说，我想了解一下吴佳的情况。男人还在斗地主，有气无力地说，佳佳怎么了？王警官说，你能不能不斗地主？你就那么不关心女儿的死活吗！男人不斗了，把二郎腿跷起来。王警官说，前天晚上，吴佳是不是去家里找你了？男人说，是。王警官说，为什么去找你？男人说，买鞋，她说她的鞋不能穿了，要买双新的。王警官很不耐烦，说请你把当时情形详细描述一下，别问一句答一句好吗？男人说，她一说要买鞋，我就知道又是她那个臭妈叫来的。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自从我和那个女人离婚，一买东西她就唆使佳佳问我要。我又不是摇钱树！是我的女儿不假，她也有抚养义务吗！我都答应供她到大学毕业了，还要我怎么样？学费都是我的也行，可她妈妈不能连生活费都不出吧！我就没答应给她买。佳佳最后求我说，就买一双鞋，以后再不来找我要别的了。我想我还是不能答应，一开了这个口子，那臭女人就会晒脸子。王警官终于忍不住说，可佳佳毕竟是你的亲生女儿。男人显然很生气，说如果她和她妈合伙欺骗我，权当没有她这个女儿！王警官说，后来她是怎么走的？又去了哪里？男人说，她后妈厌烦了，就把她轰出去了。至于去哪里，我也不清楚，可能回她妈妈那了，也可能回了学校。王警官说，我知道她在哪里，并且出了大麻烦，我想带你去见她。男人说，我不想看到她。王警官一捶桌子说，如果她死了呢？！
王警官知道案件的真相了，可知道比不知道还受折磨。在回警局的路上，他给吴佳母亲挂了个电话，喝令她必须尽快到警局门口汇合。
吴佳的母亲早一步开车到了警局，正在门口东张西望。王警官招手让她上了警车。女人看到车里坐着那个共同生活了十几年的男人，就把头扭向窗外。王警官说，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等一会见到吴佳，一定要控制住情绪。车里的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女人先开口问，吴佳到底怎么了？男人也紧张起来，跟着问。王警官长叹了一口气，说到了就知道了。
车径直开到了停尸房门口。女人走下车，腿已经软得抬不起来，男人赶紧上前扶着，离婚两年来，他们从来没这么亲近过。王警官一指大门说，进去吧，吴佳就在里面等你们。女人突然嚎啕大哭，男人也开始捶胸顿足泪流满面。女人搡着王警官的胳膊，喊着谁杀了我女儿？警官，你一定要替我们做主啊！说完，又去抓男人的脸，说都是你都是你，是你害了佳佳呀！王警官冷冰冰地说，真凶已经找到了。男人突然蹦起来，说是谁是谁，我要砍了他的头！王警官苦笑了笑说，那双跑鞋！说完，王警官从口袋里掏出那本袖珍日记，交给吴佳的母亲。女人翻开日记，就看到了那句话，顿时哭晕过去。
王警官快步离开了停尸房。他想抽支烟。不过，他掏烟的手抖得厉害。王警官想，人啊，为什么见了棺材才落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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