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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岁月,门里历史

        建筑是城市或者村庄最基本的元素,门则像它们的眼睛,是通往心灵的窗口。
   一幢建筑如果看不到文化的影子,那么就是一堆如同没有灵魂的垃圾,会令人产生一种审美疲劳。你看,古人就说,宅以门户为冠带。古人在建筑上,哪怕是一扇门,也蕴含了某种文化元素。一座建筑物,无不富有艺术之魂。有时候,我根本不用去看整体的结构,只要站在它的前面,看着面前的一扇门,我就能够沉醉在其中的境界里。我想不到,自己会对一件件建筑艺术品的百年沉淀产生浓厚的兴趣。
   接触到建筑业这门行业,方才知晓我国的建筑艺术源远流长。从那时候开始,只要我去任何一个地方,我都会在一些古建筑上面留下自己探求的目光。在心里想问自己,如果我来设计,那么这些建筑物,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格局呈现在人们面前?
   当自己还是建筑业门外汉的时候,就认为一座建筑物反映了一个设计师的一种审美取向,而现在我认为更多的还是一种文化的凝聚和沉淀。从古到今,任何一座建筑物产生的美感都是一点一点文化气息的凝聚和积累。一座城市,建筑物是门面,亦是内核,可惜,随着城市的发展,那些令我陶醉的古建筑已经少得可怜了。
   一扇门,其实有什么呢?无非是入必由之出必由之而已。看似简简单单的一扇门,可是在过去,这个门象征着主人的身份和地位。站在门口,看着门当和户对,看着门的大小厚实,看着门头,隔着时空,我就能够感知到这座建筑物曾经的气派。
   光是一扇门,是显现不出它的气派的,它同时包含了门头的精巧和门槛的高低,在建筑设计上面,这是一个整体的结构,具有美学的一种连贯性。
   在古代,由于等级观念很强,因此,一扇门就代表着身份。从王府大门到官宦人家的宅门,从城门到普通人家的柴扉,从皇城的四九门到寺庙道观的山门,不是蕴含了一番生活的情趣就是饱含了一种生活的智慧。
   说到底,任何一座建筑物都源自于生活,离开了生活,这些建筑物就没有了灵性,就像现在的城市,很多时候,感觉就象面对一片建筑废墟一样令人烦闷。而有了烟火气息,哪怕简单如一扇柴扉,也能够看出它的别致所在,所以在一些古村落里,反而能够看到精美的建筑物,即使显出沧桑感,也泛着一份古色古香的气息。
   在南方建筑的门中,一些景区里的门最具有代表性了。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不说景色,单论景点的门,就能够让我沉迷其中。在苏杭的园林中,最为常见的就是那些圆形门了。圆就是满,圆形门即满月门,模仿一轮圆月构筑,足以看出设计者的睿智。
   华夏五千年,这条历史的长河中,沉淀下来的无不都凝聚着古人智慧的结晶。圆满是古人崇拜月亮的物化,一轮圆月给人一种饱满的生活姿态,它代表完美,因此在古代,中国人喜欢满月。
   试想,当月圆之夜,看着月华如水,穿过一道满月门,心中会不会泛起一缕诗意?
   说起园林的门,还有一种八角门也颇为多见。华夏五千年,在皇家之外,中国文化始终崇尚这个八的数字。都说四象生八卦,在太极里面,这个八的数字更是蕴涵着极大和无限之意。
   八角门也多在景区的院墙上,除了以利通行之外,我认为还有一种简洁之美。和圆形门一样,直观上面就是简洁。
   喜欢上建筑设计以后,我就喜欢游走于一些古村落,在那些老房子面前感受那种沉淀已久的古老的文化气息。起初,连我自己也想不到,我会对那些村落里的老旧门楼和门墩感兴趣。有时候,发现一对古色古香的门环,我会迈不开脚步,会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就像喜欢那些淡了色彩的砖雕石雕一样,从骨子里生出一种特别的喜爱。
   曾经有人觉得奇怪,我怎么会喜爱那些古建筑的零部件呢,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在建筑史上,这些看似细小的物品就是一个时代特征的写照。看得多了,有时候也想在自己的作品里面融入这样的元素,我认为那是一种艺术,但是很可惜,现代建筑的设计理念往往不能从它们身上解读到很多故事,哪怕它们是那么丰富又富有内涵。
   很少有人会想得到,一对小小的门环,曾经在建筑史的长河里起到过“春江水暖鸭先知”的作用;其实,过去的门环不光光具备了如今门铃的作用,试想,有客自远方来,他在伸手晃动门环前,怎能不先看看门环的格局?一对门环,隐藏着一个世界。可惜的是,这种文化底蕴深厚的门环如今已经十分少见了。
   我曾经想过,按照如今的科技,设计一副工艺精湛、图案精美的门环,会不会给一座宅院增色?会不会显得不伦不类?但最后我还是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设想。
   走的地方多了,接触到的古建筑反而越来越少时,我就真的怀念曾经看到过的一对对既庄重又显得威严的门环,我甚至怀念那些显得古朴的青砖绿瓦。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从来没有去怀念过那些斑斑驳驳的朱漆的大门,哪怕是那些钉满了门钉的大门,我也不会去想起,因为,在我的潜意识里,朱门是属于庙堂的。
   说到门钉,其实小小的它们也是有很多文化内涵的。门钉,在过去应该是用来起到加固与防火作用的。但是很多人或许不知道,在门钉的数量和排列上,代表着一种等级。那些皇家建筑,每扇门的门钉就是横九竖九一共九九八十一个钉。在皇家,九是阳数之极,被认为是数字的终结,它象征着帝王最高的地位,代表的是一种神圣。
   我后来研究过,通常皇家的门是横九竖九,王府的门是横七竖七,亲王的门上则是七九之路,有的甚至还有横五竖五的,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从门钉想到用白铁皮包覆的门,再想到如今的防盗门,无不凝聚着人们的智慧。生活就是这样,真正让人着迷的反而是这些由古老通向未来的无穷的遐想。
   曾经有一次我对抱鼓石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那是在安徽的一个古村落里,我发现一对抱鼓石格外奇特,两只石鼓上面不仅雕刻着图案,而且上面还有一对石狮子。尽管明白抱鼓石是一种非富即贵的门第符号,但我不明白石鼓上面有没有图案二者有什么区别。后来,通过查找资料我才明白,雕刻图案是大户人家尽显豪门威严的象征。
   古人重视门第等级观念,慢慢的,就演变出来门当户对的格局,门当,说白了就是门前的抱鼓石,而在古代,不是一般的门都能够配有抱鼓石的。
   有门当,必有户对。过去,在儿女定亲之前,便暗暗去对方的门前看一看,通过门当上的雕刻以及户对的数量,判断两家是否般配,到后来,就演变成了大家耳熟能详的四个字——门当户对。
   我的眼里,不光光是一扇门,就连一块块青砖,一条条古巷,一座座沧桑的老屋,无不带着一个个故事,有时候,面对着这一切,我很想透过时光的脉络呼吸那些岁月沉淀下来的气息。
   我怀念自己看过的那些青砖铺地的院子,也怀念出现在戴望舒诗里的那条悠长的小巷,我总是向往在某一天去古村落生活,然后看着一堵斑驳的墙,感知逝去的岁月。
   我想寻找一份古朴,寻找一份宁静,然后,让青砖的古朴,绿瓦的宁静,都富有建筑艺术。
   一个老房子,一扇门,一对门环,总让我觉得一扇门的对面藏着一段古老又悠久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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