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汉口一处废弃停车场遇见他们的。去的时候,十几号人正在排练,穿着上世纪的棉麻长衫和中山装。
为了入戏,导演樊跃和他的团队在这里1:1还原了上世纪30年代游轮的一间客舱和舞厅的样子。
音乐声起,他和舞美走回隔壁的工作室,商量舱房的道具清单,手里的烟没有熄过。
▲ 演员们写的毛笔小楷,这也是排练的课程之一。
导演樊跃,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核心创意小组成员,“印象系列”总导演之一。过去两年,他一直往返于北京武汉,作为全国首部“漂移式多维体验剧”《知音号》的总导演,他要在武汉这座城市,玩一回大的。
把一艘完全复原上世纪模样且可以在长江上自由行驶的长达120米的真游轮,变成一座移动剧场,让演员和观众在三层舱室内自由穿梭,绝非易事。
别误会,这可不是什么“去船上看戏”的常规游轮旅行团项目。“知音号”历时两年打造,原型来自上世纪初武汉民生公司的“江华轮”,演出开始后将会从汉口江滩驶离,70分钟演出结束后,返回原点。
与此同时,创作团队还会为“知音号”复原一座老码头。观众买票登船,从码头接过报童递来的号外开始,已经穿越到100年前。
用现在最时髦的话说,这是一场沉浸式演出,樊跃就是要让观众去一个完全虚拟的世界,打完一个游戏副本。
第一次听完这些,我的脑袋是炸裂的。和导演聊天是一件挺费脑的事情,他们思维跳跃充满激情却厌倦具象,当我几次企图摸清来龙去脉时,都在他慷慨激昂的陈述中,败下阵来。
“这样吧,等船快修好了,你上来看一遍就懂了。”
那个时候,这艘巨轮还停泊在武昌造船厂,等待内部装修完工。
不久前,终于接到导演组电话,说船已经进入收尾工作。作为授权登上知音号的第一个观众,我用了一个下午,将近5个小时的时间,终于看清她的样子。
▲ 知音号夜景
登上甲板,这种感觉挺奇妙的。舷窗外是吊臂繁忙的现代都市,舷窗内却是歌舞升平的十里洋场。
▲ 一层舞厅
一层舞厅,演员们正在排练。
字正腔圆的白衣少年倚坐在舞厅一角的圆柱上,念着旁白,是在介绍舞池里的船客们。
舞池中央,七八对男女随着音乐起舞。旋转楼梯上,吧台边,二层走廊上,窃窃私语的观众全是演员。
忽然,白衣少年把手指向了我,所有人望了过来。回头,原来有位女演员一直站在我的身后。她穿过我,缓慢走下楼梯,与舞池中一位拄着拐杖的老者深情相拥。
虽然演员们并未换上演出服,但今天的观看比数月前更有代入感,因为我也在戏里。如你所见,“知音号”上并没有观众席和舞台区的概念。一旦登船,我和演员进入同一个角色,船客。
就像恰巧出现在我身后的女演员,演员藏在观众之中,观众身处舞台之中,我们一起完成了这幕演出。
如果说,这里还是在通过旁白推进,来完成一段故事叙述。那么再往上走,来到一等舱室,作为观众的自主权更大。
我甚至可以随时喊“卡”。
▲ 上楼之后,代入感更强,仿佛真的回到了那个年代。
汽笛声响,一等舱的所有船客开始同时讲述自己的故事。
根据船客身份不同,每一间舱室都是不同的样子。这种新鲜感让我迫不及待地穿梭于不同房间。
我可以随时进入,也可随时离开。规定时间内,所有船客会重复讲述自己的故事。可惜,我和摄影师分头看戏,也只够拼凑出几段故事:
▲ 久经沙场的战地记者,却再也找不到曾经深爱的女人。
▲ 书桌上有记者的手稿。
▲ 乱世中不得不嫁作他人的戏剧名伶,她在自述中还会穿插一段昆曲。
▲ 小贩之一(船上还有剃头师傅/拍照师傅/烟贩),他爱上了一位穿红衣服的船客。
▲ 不愿接受家族安排愤然离家的少年,在旅行箱里意外发现父亲偷偷塞入行李的礼物和纸条。原来父亲什么都知道。
家国情仇,相聚别离,不过一场旅程看透。
再往上的故事,我就不能多说了,导演说得留点悬念,等明年3月开演时再看。
▲ 三层甲板全是二等舱,双人间,书桌衣柜水池是标配,细看能发现每间房还是有细微差异。
▲ 据说观众的船票上,将会在这一层有对应的舱位。
届时,知音号将有3个登船口,一层舞厅/一等舱室/二等舱室。汽笛声响,知音号启航,一层舞厅/酒吧/二层/三层所有区域的演出将同时开始。
也就是说即便我们看同一场戏,看到的故事也不相同。噢不对,即便我们是从同一个登船口上船,看到的也不一定是一样的故事。
有趣。
▲ 更多故事等着船客去看去听
我想我大概理解,为何导演一直拒绝讨论这出戏所表达的意义了。他不过是把乱世浮沉里最庞杂的人间万象,在70分钟里,让你看见。
“停船下岸,靠近一个新码头时,是故事的结束,也是故事的开始。”
那么之后,我们是互相拥抱还是就此别过?嗯,我得好好想想明年3月该约谁看戏了。
文 | 方 峥
图 | 宁 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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