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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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见(ID:penetratingview)
挣钱,是人生在世逃不过的主旋律。但我们更应该了解的,其实是金钱背后的东西。
意料之中,今年春晚语言类节目又集体哑火了。
还在努力逗大家笑的,似乎只剩下我们老沈。
老沈谁啊?沈腾呗!
继《扶不扶》之后,开心麻花为我们带来又一讽刺力作:《还不还》。
沈腾在里面演一个二皮脸老赖,为了不还钱,装病卖惨加忽悠,坑完亲戚坑朋友。
法律意识还很强,债主说要上法院,他早就玩了一手假离婚转移财产。
可气可恨又可笑,看得人牙痒痒。
“老赖”,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不陌生。毕竟,谁没有过被借钱不还的经历呢?
但,老赖是如何成为老赖的,却很少有人知道。
葛伟,就是这样一个带有悲剧色彩的非典型老赖。他的故事除了可恨,更多的是可悲。
01
如果没有投资失败,现在的葛伟应该是一个生活富足、家庭幸福的企业家。
有一栋770平的别墅,家门前种满了山东空运来的银杏树。四口人的家里养着5个保姆,很长一段时间里,他连开窗都不需要亲自动手。
他有大量的时间丰富精神世界,每天忙着看书、研究哲学,月月带着家人全世界旅游。
那时葛伟这样标榜自己:成功人士中的读书人,地产圈少有的知识分子。
这样的话别人说显得自负,可在从前的葛伟身上却再合适不过。
葛伟其人,的确是个少有的人才。
©️和陌生人说话
上世纪80年代,葛伟作为国家认证的正规大学生,一毕业就被分到报社做记者。
他的工资是78块钱,在当时不是个小数目。
但葛伟总是花不过三天。
为了挣钱,葛伟把目光转向了报社的广告部。
和编辑部的穷酸不同,广告部里的大哥们总是光鲜亮丽,每天拎着保险箱出出进进。
那些保险箱里堆着成叠的百元大钞,每次开合,都会发出清脆而动听的啪嗒声。
在年轻的葛伟心里,那个声音象征着财富、地位和充满想象的人生,让他心驰神往。
很快,葛伟离开编辑部,成了一名销售人。工作第一年,便挣到了自己的第一桶金:整整30万。
经济腾飞的90年代,葛伟利用启动资金炒房、炒地、做股票,迈出的每一步都恰到好处地踩在时代的节奏上。
重庆被划为直辖市的那年,他从报社离职,拎着几箱子现金衣锦还乡,开设了自己的地产公司,正式踏入房地产的捞金大潮。
中国经济高速发展的那十年间,葛伟不断地在浪尖起舞、下注,他身段轻盈,赚的盆满钵满。
回过头来看,一切像极了那句话:站对了风口,猪都能起飞。
但彼时的葛伟只觉得,自己是传奇,永远不会落幕。
02
当金钱积累到一定数目时,人往往会向往追求更高层次的东西,比如理想、比如情怀,葛伟也不例外。
他第一个情怀之作是一片日式别墅,葛伟亲自为它取名为“香格里拉”。
它有着淡黄色的墙体,湛蓝的屋顶,玻璃制成的旋转楼梯中嵌着空运来的脱水枫叶。
也许是精准踩中了有钱人的喜好,尽管售价不菲且位置偏远,别墅还是很快销售一空。
最终,葛伟在这个项目上赚到了1500万,这极大地唤醒了他的自信心。
很快,志得意满的他就再次下注,在香格里拉别墅旁建起了第二期——“西郊庄园”。
这次,葛伟依然没有在意成本、交通,相反,他更加执拗地在这个项目中抒发自己的艺术梦。
他从国外请来设计师,几十万美金换一张外观图纸;从四川空运纯铜打造的马匹做装饰,一匹造价27万;就连园子里的树木,他也要进行严格的筛选,每一棵都要高于别墅层高。
宣传时,他在报纸上购入整版的版面,上面只写七个字“世界再挤你不挤”,其余都是留白。
葛伟满心期待着,又一个新的房地产奇迹冉冉升起。
但结果是,这个寄予了他大量心血的项目,开盘几年,销售无几,随着市面上联排别墅的增加,总价高且位置偏远的西郊庄园,无人问津。
眼看别墅梦碎,按理说应该及时止损,但葛伟又一次偏执起来:晚一天签约不卖,想讲价抹零也不卖。
他固执地认为,自己的别墅值更多的钱。
无钱进账,又要维持公司运转,钱如流水一般花出去,却再也没能收回来。
为了应付资金窘境,葛伟开始以公司名义、以个人名义四处举债。
银行、小额贷款、亲朋、员工,滚雪球般地,葛伟身上背着的债务越来越多,利息也在每日递增。
葛伟依旧很坦然,因为他对自己极有信心。他坚信,一个踩准了所有时代浪头的地产商,绝不会是失败的普通人。
然而事实却是,时代想要淘汰你的时候,从来不会打招呼。
03
2012年,国家正式出台政策,房地产市场自此低迷。拆东墙补西墙的葛伟,终于彻底陷在了沼泽里。
别墅卖不出去,每天睁开眼睛就是各种还款。
钱钱钱,这个他曾经觉得得来全不费功夫的东西,如今成了他的催命符。
苦苦坚持了两年后,不断以债养贷的葛伟,终于无法支付下一笔欠款。
2014年7月24日,他正式宣布停止支付贷款利息,而这意味着破产的开始。
停息那天的重庆温度高达38度,葛伟站在办公室的巨型弧形玻璃前,望着窗下人流如织。
他知道,自己身后那些巨大的财富、声望,很快都要消失了。
首当其冲,是生活的落差。
从前他请保姆吃顿饭就要花掉5000块,如今他只有一冰箱的洋葱番茄。
从前他住在栽满法国梧桐的700平豪宅里感慨,如今他住在十平米的出租屋里,时刻担心会被房东赶走。
他的生活也紧跟着彻底崩塌。
妻子带着一双儿女离开了他。从前身边围着的朋友,也作鸟兽散。
熟人的电话不是打不通就是关机,就算偶尔有人接听,留给他的也只剩一句在忙,改天约。
刚破产的时候,一个身家上亿的朋友和他拍胸脯保证,孩子未来的学费会帮忙承担。
然而时过境迁,当葛伟因为女儿在国外的几万块学费向这位朋友求助时,只得到了对方冷冷的一句:现在你和孩子都要节约。
曾经葛伟自认为活得很有尊严。
和其他张口闭口谈钱的地产商相比,他爱读书,也很顾家。喜欢研究历史、哲学、地缘政治,是各种聚会上的意见领袖,讲的话常常被奉为洞见。
可在他破产后,这些他赖以为傲的情怀与底蕴,转而被他曾经的朋友事业伙伴嗤之以鼻。
葛伟惊觉,自己从前获得的那些尊重,当时过境迁以后,不过是一桩笑柄。
在物质的世界里,财富是1,其他的那些,品质、情怀、善心、文化底蕴……都是1后面的0。
财富没有了,一切便荡然无存。
04
破产后的日子,葛伟见过了这世间大多数的人情冷暖。
但人心也并非全然黑暗,有那么一些人的存在,成为了他寒冬时少见的温暖。
在他破产后,他的大学同学曾主动借给他一大笔钱。
葛伟当时想打借条,没想到同学拿过借条一把撕掉,他说:“有钱你不用写,没钱你写了也没有用。”
还有一位债权人大姐,把毕生的积蓄20万借给了葛伟。
在债权人大会上,别人对葛伟痛骂、怒斥的时候,她对葛伟说:“葛老板,你原来好帅,现在头发都白了,你要注意身体,钱可以缓一缓。”
但事实上,对于葛伟来说,“缓一缓”几乎是不可能的奢望。
想起那些债权人绝望的脸,想起那些事业、家庭因他而毁灭的普通人,他怎么敢缓?
不得不成为老赖的葛伟,立下决心:只要还活一天,欠的债就一定要还。
葛伟自比“肺鱼”,希望自己哪怕没了水,也要在岸上挣扎着活下去。
但哪有那么容易?站着还钱的罗永浩太少,卑微挣扎的葛伟遍地都是。
对于像葛伟这种靠着时代风口积累财富的老板来说,与这个新世界交手,远没那么简单。
他曾瞄准互联网二次创业,但最终在烧光朋友家人的投资后,宣告失败。
他也曾被MCN公司签约,对方公司承诺会运作他,却被该公司打着他的旗号骗钱。
站在车水马龙的大街,葛伟终于承认,这个世界正在以他完全不熟悉的方式运转。
而他早已掉了队,被甩在了最后头。
回看葛伟这半生,可谓大起大落。
他曾踩准每一个时代的风口直上云端,也因为时代的变迁,在短短两年间钱财散尽、身负巨债、妻离子散;
他曾在商圈一呼百应,如今却只能与破产商人们抱团取暖;
他曾拥有众多富豪好友,可如今连女儿的学费他都无力周转。
就像葛伟自己说的一样:“我是一个罪人”,而罪人没有港湾。
在别人都颐养天年的年纪,学着接受人生的惨败,成了葛伟新的功课。
无论从任何角度来讲,葛伟都绝称不上励志,甚至还有些惨痛与心酸。但他的经历,依然对我们有启示意义。
在这期以葛伟为主角的节目末尾,葛伟受邀参加了一个创业者聚会。
在聚会上,一群年轻人侃侃而谈,有人说:“为了挣钱,我可以不吃饭不睡觉。”
还有人说:“失败的经验一文不值,如果值钱,又怎么会亏钱呢?”
葛伟坐在边上眉头紧锁,他插不进话,但神情有些忧虑。
想来,他是在这些年轻人的身上,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我们处在这个对物质越来越焦虑的时代,人人都想投资、想暴富,想在金钱的盛宴上分一杯羹。
挣钱,是人生在世逃不过的主旋律。但我们更应该了解的,其实是金钱背后的东西。
昔年到来之际,就让葛伟的故事给我们以惊醒、以启迪。
不论何时,在诱惑与吹捧下保持清醒和冷静;认清建立在财富之上的感情有多脆弱;学会直面人性的弱点、克服内心对失败的恐惧。
这些,不仅仅是“老赖”们,更是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学习的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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