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六神磊磊
一
这是一篇纯技术讨论帖。
前两天发了篇文《丘处机们的武功怎么死活练不上去？》，引起很多讨论。我的后台简直变成了论文撕逼库了。
对于丘处机老师的武功到底强弱如何，分歧很大，说“天下前十”的有，说是渣的也有。
今天不吹不黑，分析一下丘处机的实战能力，看他到底在江湖上是个什么位置。
先说明一下，以三联版的《射雕》为准，其它的版本只作为参考。事实上连载版和三联版对丘处机的武功设定差别不大。
二
先回答几个争论最多的话题。
首先，丘处机是不是“全真七子”第一？
没有疑问，他是第一。
丘处机武功为七子之首。——《射雕》第二十五回
又比如：
程瑶迦……曾听师父说起，众师伯中以长春子丘师伯人最豪侠，武功也是最高。
——《射雕》第二十四回
有的人和我说马钰是七子第一，这是不可能的：
“马钰得了我师哥的法统，但他武功却是不及丘处机和王处一了。”
——周伯通语。《射雕》第十六回
马钰是全真七子的大师兄，武功固然不弱，还曾得到过黄药师的单独夸奖。但这里不是西游记，大师兄并不是就最能打。
其次，丘处机是不是“天下前十”？
很悬，不是的可能性大。
以射雕论，确定排在他前面的有：五绝、周伯通、裘千仞、铜尸铁尸、郭靖。这就已经10个了。会打狗棒法的黄蓉在射雕后期也应超过了他。
有可能排在他前面的，还有一个曲灵风。这个人在黄药师四大弟子里武功第一，“劈空掌凌厉绝伦”。只是后来残疾了，同门又偷学了《九阴真经》，他才算退出了江湖竞争。
如果再加上《神雕》里补充的人物，丘处机还要后退几名，比如金轮法王、公孙止、潇湘子等。此外小龙女的师父也有可能武功高过他。
丘处机的“前10”，无论如何是坐不住的。
他是妥妥的二流，和第一阵营之间的差距，可以说天壤悬隔。
有人误以为全真七子合力能干掉黄药师，那是不可能的，是不看书造成的美丽的误会。哪怕七子齐聚，再加持上天罡北斗阵，才不过能和黄药师平手。
这在真实的江湖中几乎没有什么卵用——临敌之时总是瞬息万变，哪有那么多让你聚齐人手、从容布再阵的机会。再说，七子难道可以每时每刻吃饭睡觉出恭都挤在一起吗？
三
那么，丘处机在第二阵营里，是个什么位置？
让人欣慰的是，只要退回到第二阵营里，丘道长就可以大放光彩。他是二流中的翘楚，武功应在欧阳克、沙通天之上。
首先，他有多次一挑多的经历，而且短时间内可以不落下风。
他曾经独斗沙通天、彭连虎、侯通海，还“一招连攻三人，剑法精绝”，并且踢了侯通海一脚，还险些点中侯的穴道。
丘处机的勇力，让旁边同属二流阵营的梁子翁“暗暗心惊”，“猱身上前夹攻”。
这是一次很加分的战例。
再来看另一次：不久之后，他又独斗欧阳克、侯通海、彭连虎。
丘处机劲敌当前，精神大振，掌影飘飘，剑光闪闪，愈打愈快。他以一敌三，未落下风。
群战的时候，他确实高出侪辈。尤其以一敌多，面临着巨大压力的时候，他往往反而精神大振，大呼酣战。书友小刀有个论述，说他是低配版的战神，或者说是搏击狂人，蛮精辟。
其次，当丘处机和同一圈层的高手一对一单挑的时候，往往能占上风。
比如对“鬼门龙王”沙通天，第一合，沙通天就手臂酸麻。斗了十余合，沙通天光头顶上被丘处机五指拂中，留下了五条红印，头顶热辣辣的疼痛。
书上说，老沙知道自己空手非这道士之敌。空手不敌，那么用兵刃呢？不明确。但总之逊丘老师一筹的可能性大。
再看另一次，丘处机和彭连虎单打独斗，就明显上风。
丘处机这一崩……非同小可……彭连虎一枝铁笔从中断为两截。丘处机赞道：“好功夫！”右剑左掌，绵绵而上。彭连虎一震之下，右臂酸麻，一时失了锐气，连连退后。
丘处机几招之间，崩断了彭连虎的兵器，使对方“右臂酸麻”，“连连退后”，应该是硬钢不过丘老师。
综合上述战例来看，丘处机武功明确在彭连虎之上，应该比沙通天、欧阳克也还略高出一线。欧阳克天分不错，但毕竟年轻，逊于丘处机也是合理的。
四
再来作一个比较：丘处机和铁尸梅超风。
我们下意识会感觉丘处机更弱，但事实上，金庸多多少少回避了这一问题，两个人没有公正地单独交手过。
双方最惨烈的一战，是梅超风闯“全真七子”的天罡北斗阵。但七子远没出全力，且是坐在地上应战的，据此分不出梅超风和丘处机的强弱。
能直接说明问题的，反而是一些细节，比如：
蓬的一响，与门外敌人（梅超风）掌力一接，丘王二人退了两步，敌人也倒退两步。
这一掌，是丘处机和王处一合力与梅超风对了一掌，不分轩轾。
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丘王两个是七子里武功最强的，结果合力一掌，也只是平分秋色，大家各退两步而已。
况且，这一掌比的是内力，而内力原本一直就是梅超风的弱项，后来才渐渐有了起色。她最强的是外功：
“这铁尸的外门功夫，已远在贫道与各位之上”——马钰语
梅超风以自己不擅长的内功，尚且可以和丘、王二人平对一掌，那么用上白骨爪和金龙鞭呢？
保守估计，梅超风也是1.5甚至1.8个丘处机。
五
最后还想说一下，金庸对于丘处机，其实是偏袒和爱护的。
在他的笔下，对丘处机的武功始终颇多维护，时不时地要显示出丘的武功不凡，和其它的二流不同。
比如牛家村遭遇黄药师，一上来黄药师就劈劈啪啪，猛抽全真几子的嘴巴。王、谭、刘、郝、孙五人都吃了一耳光。郝大通更是金庸经常拿来当沙包写的，还被黄药师一脚踢了个跟头。
只有马钰和丘处机，金庸维护了他们的脸面，没有挨嘴巴。
值得大书特书的是，丘处机还情急之下殊死抵抗，挥了一袍袖，袭胸黄药师。书上说，黄药师“过于轻敌，竟被他袍袖拂中，胸口一疼”。
这是金庸惯有的写法，在显示大人物神威的同时，亦偶尔给小人物以反打，让他们也焕发一两下光芒。
这一下，就把丘和其余几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师兄弟给区别开了。
综合来说，丘处机绝不是渣。欧阳克、朱子柳、沙通天、王处一等几个，都是二流好手里的第一集团，而丘处机很是诸人之冠。但要说更高境界，他还未窥门径。马钰说他“为我全真派放一异彩”，我觉得夸张了。
很遗憾，我觉得他起码是有机会练到梅超风的层次的。先师虽然没教他们先天功，但毕竟也传下了许多厉害武功——人家周伯通就不会先天功，武功不照样趋于绝顶吗。
只可惜，丘处机还是囿于自己的格局之中，没能有所突破。像我之前文章说的，天赋和机缘是一方面，自己的不思进取、无力创新也是一方面。
来看这句话：
“他自从当年在嘉兴力战江南七怪之后，十八年来未曾遇过堪可一战的对手……”
十八年来，没有碰到过对手，以他飞扬跋扈的性格，又还有什么动力去创新武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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