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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年租房路,一个北漂青年的无知、无助和成长

2018年夏天,各大城市房租涨势惊人,较之以往来的更加汹涌澎湃。

统计显示,今年7月以来,北京、上海、深圳三个城市的租房环比均上涨,涨幅分别为2.4%、2.1%、3.1%。其中又以帝都北京的涨势最为惊人,平均租金同比上涨21.89%,通州、昌平和大兴区,同比上涨甚至超过30%。

这些天,网上铺天盖地的文章,都在围绕此轮租房价格上涨进行解读和剖析。舆论终于找到了热点话题和宣泄的出口,一时间百家争鸣,好不热闹。

一种观点是对资本市场口诛笔伐。认为大量资本涌入长租公寓市场,资本的逐利属性,使得长租公寓运营商高价争抢房源、哄抬房租。

另一种观点是为租赁市场喊冤叫屈。认为相较于北京的房价,北京的租售比处于一个非常低的水平,几乎相当于500万人民币投资了一款年化收益率1.7%的理财产品,北京的房东们根本不赚钱。

无论他们关注的是什么,在我看来都是高屋建瓴、形而上学。我所关心的是这样一个事实:身边有许多像我一样在北京打拼的年轻人,从过去的买不起,到如今的租不起,再到未来的留不下。这是一个事实,一个不情愿去接受的事实。


我,一个有些许梦想的普通青年,一路北漂,租房无数。租房,让我认识到了自己的无知、折射了我的无助,同时也见证了我的成长。我想把在北京7年来的几段租房经历分享给大家,一来让更多的人知道,真实的租房是什么样子的,帮助北漂新人们,在租房的过程中少走些弯路。二来认真的审视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要和这座城市死磕到底。



面对赤裸裸的冰冷,心态真的很重要


2011年,同样是一个夏天,我从东北某大学毕业。通过校招,被一家北京的私企录用。还记得来到北京的第一天,晚上9点多从北京站下火车,迎接我的是倾盆大雨。没带伞的我淋着雨不知所措。站前有不少拉活儿的旅店老板,看我这幅模样便纷纷上前“推销”。细一打听,选了一家最便宜的,一晚还要120元。这对我来说真是一笔巨款,要知道上大学的时候,每个月的生活费也才800元。攥了攥手里不多的零花钱,我还是跟着他钻进了他准备好的小面包车里。面包车七拐八拐,钻了不知道多少个胡同,拐进了一间小四合院里。那场面我真是记忆犹新,不到5平米的小房间,只能放下一张床和床头柜。头顶是一盏不太亮的灯泡,摇摇曳曳的,感觉随时会掉下来。角落里,吧嗒吧嗒地渗着雨水,时不时的还有我叫不上名字的小虫子跑来跑去。

说句实话,那一刻我的心真的是冰冷冰冷的。即便我在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各种困难的心理准备,当面对这样的环境的时候,依然错愕不已。那一夜我几乎彻夜未眠,第二天早上,北京站的“东方红”的音乐响起,仿佛是在提醒我,“北漂”不仅仅是一个字眼,而是一个赤裸裸的现实。

那时候,对于北京的租房行情,我是完全不了解的,也不知道哪里租金高,哪里便宜一些。恰巧我有一个朋友,在南三环方庄附近工作。于是,就在方庄附近的一个链家门店找房子。那边房子的租金,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都是相对较低的水平。可是对我一个从没来过北京的,刚毕业的大学生来说,还是难以承受。次卧至少1500、1600每月的样子,押一付三外加一个月的中介费,核算下来一下子要支出7500-8000元。当时我还没上班,一个月到手的工资也就3500块钱,关键是第一个月的工资连毛都还没看见。我看着来北京之前父亲给的4000元钱迟迟不能做决定。这时候正巧有一个大哥,自称是房东要出租房子,1200一个月押一付一。我心想运气真是好啊,跟他看了房子,芳星园的小区,正规次卧带阳台,条件还不错,我没有太多犹豫,就把房子定了下来。

那天晚上躺在床上,我第一次对这座城市有了些许的归属感,我暗下决心,一定要努力工作,为自己和家人的幸福奋斗。现在想想,那或许就是房子能够给人心理上带来的安全感和激励感。

不过,这房子便宜是有便宜的原因的。原因就是我需要和房东的父母的住在一起,老两口都是7、80岁的老人。开始我不认为这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互相理解照顾一下就好了。可是这二位不光是年纪大,身体也不是很好。特别是那位爷爷,经常起夜的时候犯病,整个人都瘫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奶奶半夜敲我房门,找我帮忙给他抬上床。这种情况发生过很多次,直到有一次,爷爷直接不省人事,被房东接回了自己家去照顾。

打那以后房东便通知我,这个房子不租了,通知我1周之内搬走,这房子要给儿子当婚房。而这个时候距离我住进来,仅仅只有两个月而已。刚刚有一丝丝归属感的我,又要踏上找房、租房、搬家的旅程!下班后站在二环主路的天桥上,我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流,一面是火热的红色,一面是冰冷的白色。不由得泪水上涌。“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多少青年怀着火热的内心来到这里,迎接他们的却是这座城市冰冷的城市。如果不够坚强,没有一个好的心态,真的很难度过最开始的艰难。


租房不被坑几次,都不好意思说来过北京


在北京租房,总得图点什么。要么图便宜,要么离公司近,要么居住空间大。可有一阵子,我什么都不图,唯独图的是爱情。那个时候我交过一个女朋友,是在北理工的研究生,为了两人能经常见面,我决定在魏公村附近租房子。平心而论,这里真是个好地方。紧挨着西三环,地铁4号线就在旁边。周围有学校、有商城、有饭店、有酒吧,可以说能够满足你对生活的所有需求。自然这里的房租也是很高的。大家可以去自如网上看看,这边的正规卧室,没有4000元根本下不来,而在2012年左右,正规中介的报价都在2000元以上。对于刚毕业的我来说,2000元也依然是遥不可及。后来在网上找了一家小中介,有一间标价1300块钱的卧室,电话打过去,不出意外的,中介说房子已经租出去了,可以带我看类似的房源。看过之后真的是让我大开眼界(刷新三观),我第一次知道了还有“隔断”这种东西,一个三室的房子,硬生生被隔成了5间卧室。租给我的这间,是北向的客厅隔成的,目测也就5平米的样子,绝对是进屋就上床的格局,但是离女友的学校只有一条马路之隔。一番讨价还价,1500成交。


1500元,相当于工资的三分之一都交给了房租。尽管如此,内心依然很充实。毕竟心爱的人就在身边,住的苦一点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头一年,各自相安无事。第二年,中介续租要求涨价200。我一咬牙,也同意了。然而最坑的事情还在后头。一天周末,有一男子来到家里,自称是这间房子的房东。把几个租户都叫到了一起,把房产证、身份证都给我们看了。说是中介已经好几个月没给了他打房租了,这间房子不能让我们再住了,要求我们一周之内搬走。

我们心说这怎么可能,房租最近才交过啊,中介还能跑了不成?我们挨个给中介打电话,电话一直处于停机的状态。于是几个租户一起,去到了这家中介公司总部去找。万万没想到,之前还门庭若市的公司,现在空无一人,门口大门也已经被上了锁。虽然我们都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中介跑路了!有人报了警,警察来了之后了解了一下情况,做了笔录之后对我们说,我们不是第一个被坑的租户,之前已经有好几个人报警了,他们调查有进展的话会通知我们。听了这话,我心里真的是冰冰凉。盘算一下,三个月的租金、一个月的押金、全年的卫生费,加起来7000多块全部打水漂。而且,一周之内还得再花至少这些钱租另外一间房子。

自己本来挣得就少,没什么积蓄,这下更是雪上加霜。当时真的是郁闷至极。自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呆呆的望着天花板,第一次开始质疑自己,第一次开始怀疑人生。初入社会意气风发,天老大我老二,感觉得自己什么都能解决,但是那一刻,觉得自己特别的无助。北漂,就这样被扒开了、揉碎了展示在我的面前。如今回想起来,这段经历不失为一种磨练。


看似转机来临之时,同时也是需要抉择的时刻


在北京漂了几年,辗转租了好几个房子,住过紫竹桥的老破小,住过四季青的回迁楼,甚至住过六里桥的群租房。鉴于之前和中介“打交道”积累的经验,这几次租住经历一切相安无事。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涨价,一次又一次的搬家,真的是让我身心俱疲。我也第一次产生了买房子的打算。2015年,我已经在北京漂了4年,工作上有些起色,收入也比刚毕业的时候宽裕了不少。但是北京的房价早已让我遥不可及,全市的房价平均来到了4万往上。主城区的房价5、6万一平是司空见惯的事情。面对年年上涨的房租和房价,我对自己的前途和方向产生了巨大的迷茫和困惑。收入永远追不上房价增长的速度,现在是这样,将来是这样,而且似乎永远都是这样。

我将目光转向了家乡,一个沿海的二线城市,那会儿的房价一万块钱左右。说实话以这个城市的体量来说,真的不算贵。那么问题来了,首付从哪里来呢?我的家庭底子薄,没有“六个钱包”帮我凑首付,凡事只能靠自己。于是我压缩开支,强迫自己强制储蓄。为了多存些钱,我在通州梨园租了一间卧室,每个月只要1000元。那个年头,城市副中心的说法还没有提出来,通州还属于一个价值洼地,房价和租金都不高。但平心而论,那边的居住环境还是比较不错的,地铁交通,商业配套,医疗教育等一应俱全。唯一不足的事情就是,离我上班的地方特别的远。那会儿我在中关村上班,每天都需要花大量的时间用于通勤,基本上是上班2小时,下班2小时。至今还记得在地铁国贸站换乘的场景,人山人海望不到边,耳边充斥着各种嘈杂的声音,有列车进站的呼啸声,有维持秩序大妈的口号声,有被挤掉鞋乘客的叫骂声,有孩子的哭闹声……这还不算晚,因为你至少还要等5-6辆车,才能挤到前面上得去车。而且我敢保证,没有一次是自己上去的,全都是被人推上去的……

2017年夏末,我终于凑齐了首付成功上车,在老家买了一套80多平的两居室,2019年5月交房。每个月还小4000块钱,对我来说目前也还可以接受。到如今,我已经在北京“漂”过了第7个年头。7年来的一幕幕历历在目,北京站傻乎乎的找旅馆、租房被房东勒令清退,中介跑路租金被坑……我可以说我经历过,我不后悔,我成长过,我心怀感激。

北京这个城市真的让人既爱又恨。爱的是它的包容博大,每个人在这里都更容易实现自己的梦想;恨的是它的冰冷无情,一批一批年轻人将青春奉献在这里,但很少能真正留下来,把这里当做一个温暖的家。毕竟北京是全中国人的北京,它没有义务让每一个人都能占有它的资源。看似转机来到的时候,也是需要抉择的时刻。我是继续在这里死磕,寻求城市给我的一丝转机?还是退而求其次,回到家乡?已然进入而立之年的我,未来的路该何去何从?

我是幸运的,因为至少我还可以去思考这个问题。但我看到身边更多的“北漂”,他们似乎只有继续“漂”下去,因为他们回不去,但是他们也留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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