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狟先森
拆雕像已经成为一种席卷全球的风潮，似乎雕像都代表着压迫和剥削，似乎拆掉雕像就能让那段历史不存在。台湾大学的学生会最近紧跟着西方潮流，向校务会提议，成立校园转型正义小组，目的是拆除前台湾大学校长傅斯年在台大留下的种种痕迹，比如傅钟、傅园。这些学生把傅斯年看成是不公正、不自由的象征。
但是，他们可能不知道，这位民国有名的不畏强权、怼天怼地的“傅大炮”，怎么不爱自由？又怎么会不热爱正义？
孔祥熙1933年任行政院副院长兼财政部长，1938年又升级为行政院长。凭借着“以蒋介石的意志为意志”的信条，这一路可谓是官运亨通，步步青云。但是当他1939年11月改任行政院副院长以后，开始走下坡路，到1945年，孔祥熙这个民国“财神爷”的雕像轰然倒下，这与傅斯年的接连上书批评不无关系。
图：孔祥熙
南京沦陷后，国民政府将办公机构迁到武汉，孔祥熙任行政院院长。但是1938年2月末3月初，傅斯年上书蒋介石，直接批评孔祥熙在为人和能力上都不合适。信件开头就说孔祥熙1937年出使英国时“举止傲慢，言语无礼”，说明孔祥熙担任行政院院长不利于争取英美财政援助。傅斯年还批判孔祥熙把财政部变成了自己的小家庭，不仅委任儿子当财政大员，还把没成年的女儿也弄进来管理机要电报。这逼得孔4月25日向蒋介石递交了辞职信，但是蒋介石还是挽留了他。
图：傅斯年与胡适
1938年7月6日，国民参政会第一届大会在武汉召开，身为参议员的傅斯年依旧将矛头对准孔祥熙，傅斯年联合其他人制造倒孔舆论。7月12日上书蒋介石，从才能、威信等各个方面，论证孔祥熙当院长不够格。广州武汉相继失守后，10月28日，召开国民参政会第二次会议，傅斯年这次联名了张君励、钱端升、梁漱溟等52名学者上书蒋介石，直接说明孔祥熙“一切措施不副内外之望。”
1939年，由于财政部在处理国内物价问题不力，并且部门里面贪污腐败之风盛行，傅斯年再次向蒋介石提出撤去孔祥熙的职务，指出“民怨沸腾，群伦失望。”这次，老蒋再也不能不考虑傅斯年等人的意见了。为了保全政府的威信，11月，国民党召开五届六中七次会议，孔祥熙改成担任行政院副院长，开始从权力高峰跌落下来。
图：宋子文
虽然孔祥熙还在担任财政部长，但傅斯年依旧照攻不误。1941年12月，日军进攻香港，国民政府派飞机去营救社会名流和学者，但等来的并不是陈寅恪、陈济棠等学者要人，而是孔祥熙的一家老小，外加猫猫狗狗。这件消息一出，数千人在昆明街头高喊“打倒孔祥熙。”
傅斯年一直记住着这件事。1944年9月5日，国民参议会三届三次会议召开，傅斯年带头向孔祥熙开炮，要老账旧账一起算。傅斯年拿出一大堆证据，指出孔祥熙利用权势让家族经商、组织“山西”小帮派、滥发国难财。这一回，证据确凿，老蒋不得不撤去他行政副院长职务。1945年7月，国民党一并免去孔祥熙财政部长的职务。
傅大炮确实赢了。
一开始，孔祥熙的继任者宋子文满受包括傅斯年在内的民众的期待，人们期待他可以医治孔祥熙留下的经济痼疾。但是宋子文不久之后的表现说明他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1946年8月，宋子文决定从中央银行提出3.8亿美元公开发售以稳定通胀严重的经济，可据说宋氏集团自己就购买了1.51亿美元，导致发售的美元完全对经济恢复不起作用。与此同时，宋子文又颁布了一个新政策，要求所有进出口的重要物资都要办理许可证，可是制定政策的宋氏集团又牢牢控制着许可证的发行，这样也就直接垄断了物资的进口。这两项政策叠加起来，引起了上海的“黄金危机”。
图：傅斯年和蒋介石
傅斯年觉得宋子文欺骗了大众，忍无可忍，接连发表了三篇言辞辛辣的文章，强调“这个样子的宋子文非走开不可”。傅的文章引起了舆论的广泛关注，这也直接促使蒋介石罢免了宋子文。
傅斯年一生以读书人的身份和强权作斗争，“傅大炮”也渐渐成了现代诤臣的代名词。这样一位在动荡年代依旧保持良知的读书人，怎么可以把他当成不公正、不自由的象征！
参考资料：
1、王汎森：《傅斯年：中国近代历史与政治中的个体生命》，北京：三联书店，2017年版
2、杨天石：《傅斯年攻倒孔祥熙》，《百年潮》，1997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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