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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让人黯然销魂的诗词

那些让人黯然销魂的诗词

一点号何之名3天前

古典诗词是一个一生不愿醒来的春梦。

因为偏爱词,所以这次先从词说起,从花间集开始吧,在花间集里,温韦两人是个中翘楚。其实关于题主所言的美,在诗词里有多个方面,一是语言上的,二是意境上的,三是感情上的。(古典诗词主要分为:音律、语言、意境。)现代诗又多加一个形式(节奏)上的。各个方面的我都选选取一点吧。

(PS:其实我更期待有人能提出专业性的问题,比如关于音律、古典美学理论等。好吧,其实我自己也填词写诗的。不过前人太绝,不敢献丑。至今满意的不过两三首。)

韦庄—《菩萨蛮》五首

《其二》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你看韦庄写的多美,这种美不是靠意象的美而烘托,而是靠深挚的情感,而且是经过理性的浸润后的浓挚的情感动人。“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碧绿的春水,比天空还要明净,躺在游船画舫之中,和着雨声入睡,又是何等之美,何等空灵。

《其一》

红楼别夜堪惆怅,香灯半卷流苏帐。

残月出门时,美人和泪辞。

琵琶金翠羽,弦上黄莺语。

劝我早归家,绿窗人似花。

“残月出门时,美人和泪辞。”如玉的月光,清辉笼罩之下,美人倚门凝望,香腮红泪,多么凄美绝艳?

《其三》

如今却忆江南乐,当时年少春衫薄。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翠屏金屈曲,醉入花丛宿。

此度见花枝,白头誓不归。

《其四》

劝君今夜须沈醉,樽前莫话明朝事。

珍重主人心,酒深情亦深。

须愁春漏短,莫诉金杯满。

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几何。

《其五》

洛阳城里春光好,洛阳才子他乡老。

柳暗魏王堤,此时心转迷。

桃花春水渌,水上鸳鸯浴。

凝恨对残晖,忆君君不知。

这五首菩萨蛮,是按时间顺序而作,是他一生的心路历程、身世经历的缩影和写照。就凭这五首,王国维词评认为韦庄词在温飞卿之上,意思是韦庄词有生气,有内在的生命力,如“弦上黄莺语”比之“画屏金鹧鸪”。但同时王国维又认为,韦庄词也就到此为止了,虽有内在的生命力和感情,这感情却不深沉,也不郁厚。因为古代词评家,都讲什么沉郁,什么深闳婉约。但就我个人而言,如果要以武功区分,韦庄也是高手了。

《台城》

江雨霏霏江草齐,六朝如梦鸟空啼。

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

《金陵图》

谁谓伤心画不成,画人心逐世人情。

君看六幅南朝事,老木寒云满故城。

“谁谓伤心画不成”是不是想起了纳兰的“一片伤心画不成”?在韦庄之前,是高蟾的“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所以我说诗词都是一脉相承的。

《荷叶杯》

记得那年花下,深夜,初识谢娘时。水堂西面画帘垂,携手暗相期。

惆怅晓莺残月,相别,从此隔音尘。如今俱是异乡人,相见更无因。

《浣溪沙》

夜夜相思更漏残,伤心明月凭阑干,想君思我锦衾寒。

咫尺画堂深似海,忆来惟把旧书看,几时携手入长安?

《悼亡姬》

凤去鸾归不可寻,十洲仙路彩云深。若无少女花应老,

为有姮娥月易沈。竹叶岂能消积恨,丁香空解结同心。

湘江水阔苍梧远,何处相思弄舜琴。

好吧,韦庄的告一段落。后面的这几首非初学者可以略过,因为对于初学者,能写到这个层次,就算及格了。你不能幻想一步登天,向李杜苏辛等人看齐对不对?

温庭筠和韦庄是不是有心灵感应啊?他们两个人最有代表性的词都是菩萨蛮系列,当然,温飞卿的更漏子系列也挺美。

《菩萨蛮》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

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

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

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这首词,当为花间集之冠。语言精炼到极致了,你一看上去视觉上就觉得美,更别提它的音律美。且不论这首词到底是否如张惠言所言有“离骚初服”之意,还是像王国维所言:“词采华丽浓艳香软而缺少真情”,但它至少在语言美、音律美上都无可挑剔。所以这首词,到今天为我们所喜爱。

《南歌子词二首 / 新添声杨柳枝词》

(其二)

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这一首,到今天都被传烂了,用烂了。但是即便是今天读来,也是神来之句,也是黯然销魂。

《更漏子》系列

(其一)

柳丝长,春雨细,花外漏声迢递。惊塞雁,起城乌,画屏金鹧鸪。

香雾薄,透帘幕,惆怅谢家池阁。红烛背,绣帘垂,梦长君不知。

( 现在才有深刻体会,春雨“细”的细字除了形容小,还有“密”的意思。而绵密的春雨,正如人的愁绪一样,无边无际。)

(其二)

星斗稀,钟鼓歇,帘外晓莺残月。兰露重,柳风斜,满庭堆落花。

虚阁上,倚阑望,还似去年惆怅。春欲暮,思无穷,旧欢如梦中。

(其三)

金雀钗,红粉面,花里暂时相见。知我意,感君怜,此情须问天。

香作穗,蜡成泪,还似两人心意。山枕腻,锦衾寒,觉来更漏残。

(其四)

相见稀,相忆久,眉浅淡烟如柳。垂翠幕,结同心,待郎熏绣衾。

城上月,白如雪,蝉鬓美人愁绝。宫树暗,鹊桥横,玉签初报明。

(其五)

背江楼,临海月,城上角声呜咽。堤柳动,岛烟昏,两行征雁分。

京口路,归帆渡,正是芳菲欲度。银烛尽,玉绳低,一声村落鸡。

(其六)

玉炉香,红蜡泪,偏照画堂秋思。眉翠薄,鬓云残,夜长衾枕寒。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加粗的那句是我中二青春期的喜好的之一。通过这组更漏子,我们完全可以确定两件事,那就是温飞卿在语言上的造诣,可以看出他一定是个书香名门,而且是贵族人家出身。只有生活中有过这样的生活,用词才能够这样华丽浓艳,而且没有造作之感。第二就是他的词作,得益于他在音律上的造诣,我们可以和韦庄的对比一下就知道了。如果让我用美学理论来概括两人词,则是“韦清,温丽。”

两人显著的区别:“弦上黄莺语”、“美人和泪辞”之于“画屏金鹧鸪”、“懒起画蛾眉”;“春水碧于天”之于“帘外晓莺残月”;“洛阳才子他乡老”之于“玲珑骰子安红豆”。

我决定按照时间线来推荐,这样的话,大家就能够感受到词的发展变化和美学的一个蜕变。

冯延巳的词是我最爱的之一,其他的还有苏子瞻、辛稼轩、李重光、秦少游、姜白石、温飞卿、柳三变、大小晏等。后面再加个纳兰。

《清平乐》

雨晴烟晚。绿水新池满。

双燕飞来垂柳院,小阁画帘高卷。

黄昏独倚朱阑。西南新月眉弯。

砌下落花风起,罗衣特地春寒。

一首诗,就是一幅画,带着朦胧婉约的画。有别于王摩诘,这种画是清新的、雅中带丽,带点淡淡的愁。(冯正中的词,对我们自己作词是有帮助的,但学不好的容易步入空泛,朦胧婉约就变成艰涩晦暗了。)

《鹊踏枝》

六曲阑干偎碧树,杨柳风轻,展尽黄金缕。谁把钿筝移玉柱?穿帘海燕惊飞去。

满眼游丝兼落絮,红杏开时,一霎清明雨。浓睡觉来慵不语,惊残好梦无寻处?

《鹊踏枝·几日行云何处去》

几日行云何处去?忘却归来,不道春将暮。百草千花寒食路,香车系在谁家树?

泪眼倚楼频独语。双燕来时,陌上相逢否?撩乱春愁如柳絮,依依梦里无寻处。

不得不说,冯延巳是武林高手,擅长武功:化骨绵掌。

《菩萨蛮·沉沉朱户横金锁》

沉沉朱户横金锁,纱窗月影随花过。

烛泪欲阑干,落梅生晚寒。

宝钗横翠凤,千里香屏梦。

云雨已荒凉,江南春草长。

你一看是不是有温韦两人的影子?很好,在语言上,冯正中糅合了温韦的清、丽,但这不是说他继承了两人的特点,而是自成一格。你看“云雨已荒凉,江南春草长”这样的句子,就不是温韦两个人有的。连绵的春雨,无边的春草,给我无边的苍凉的孤独感,在意境上和语言上是自成一格的。最大的不同,请问你能解读出他要表达什么情感吗?韦庄的词,你一看就能明白,他说他要跟红楼里的那个女子离别了,所以他很难过。温庭筠的词,你一看就知道,懒起画蛾眉是寂寞和孤独,惊塞雁起城乌是因为相思和闺怨,至少是字面上给你的意思,但是冯正中呢?

好吧,我要睡了……有空再来码……其实我也是个懒起画蛾眉的人,不对,是个到死心如铁的人,我需要更多朋友关注。O.O

《谒金门》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闲引鸳鸯香径里,手挼红杏蕊。

斗鸭阑干独倚,碧玉搔头斜坠。

终日望君君不至,举头闻鹊喜。

关于这首词的典故很多人我想都知道,因为南唐中主李璟和冯正中是好基友,李璟做皇帝,冯正中做宰相。他们两个是有真实的友谊的,君臣经常在一起谈诗,据说有一天两人在赏景时,李璟曰:“‘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冯正中就谦虚的回答说:未若陛下“小楼吹彻玉笙寒”也!于是君臣皆欢!

是不是想笑,至少我笑了,无论是不是好基友。但君臣之礼不可逾越,所以冯正中这明显是拍马屁了,但也拍得妙。冯延巳固然是拍马屁,但李璟的《摊破浣溪沙》也是极好的一首诗,下面会有介绍。

我们来看这首词的第一句:“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本来是很普通的诗句,胜在生动,一个“乍”、一个“皱”字盘活了整句。突然吹来的一阵风,泛起涟漪的不仅是春水,还有春心。

《南乡子》

细雨湿流光,芳草年年与恨长。烟锁凤楼无限事,茫茫。鸾镜鸳衾两断肠。

魂梦任悠扬,睡起杨花满绣床。薄悻不来门半掩,斜阳。负你残春泪几行。

“细雨湿流光”是金句,什么样的是金句呢?若李长吉的“天若有情天亦老”,若苏子瞻的“千里共婵娟”,若王摩诘的“长河落日圆,大漠孤烟直。”,若李玉溪的“春蝉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若柳三变的“杨柳外,晓风残月”......当然,还有很多。

因为我生于乡野,从小对诗词中的各种情景耳闻目睹,我听过梧桐雨,看过一地梨花白,知道什么是梅子黄时雨,什么是雨打芭蕉,什么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什么是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什么是微风燕子斜,落花人独立,知道采薇的“薇菜”是什么......

我是个特别喜欢雨的人,无论是春雨的淅沥,夏雨的酣畅,秋雨的缠绵,还是冬雨的深沉,都深刻体会过。这句“细雨湿流光”,写尽春雨春草的无限风光。

“睡起杨花满绣床”,杨花你们谁见过没,杨花不是杨树的花,也不是柳树的花,而是柳絮,飘飘如白雪,轻盈如鹅毛。词中女子一觉醒来,床上飘满了柳絮,真是无边风月,无边唯美。而越是唯美的情境,就越触痛女子心中的愁怨。

《鹊踏枝》

梅落繁枝千万片,犹自多情,学雪随风转。昨夜笙歌容易散,酒醒添得愁无限。

楼上春山寒四面,过尽征鸿,暮景烟深浅。一晌凭栏人不见,鲛绡掩泪思量遍。

冯正中所写的不是十年的长久,而就是昨夜的笙歌,仅有一夜之隔也如同十年一样,只要一件事件过去了,就一 去不返永不再回,无常的消失都是短暂的,即便是昨夜的笙歌也长逝永没了,这才是可怕的不可挽回的事情。

“暮景烟深浅”凄婉之意迫人心魂,所以我们一定要学习这种造境的能力。境固然由心生,但我们总不能等着灵感来才动笔,更要自己去感触和营造。这首词似写闺怨,又不只是闺怨所能概括和容纳的,意蕴深广。

《归自谣》

(其二)

春艳艳,江上晚山三四点,柳丝如剪花如染。

香闺寂寂门半掩,愁眉敛,泪珠滴破胭脂脸。

(其三)

江水碧,江上何人吹玉笛,扁舟远送潇湘客。

芦花千里霜月白,伤行色,来朝便是关山隔。

碧水寒江,本自伤心。一句“芦花千里霜月白”,化用”蒹葭“诗意,芦花濛濛,月色如霜,千里江天,惨白一片。有不堪承受之哀伤。

《鹊踏枝》

谁道闲情抛掷久?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辞镜里朱颜瘦。

河畔青芜堤上柳,为问新愁,何事年年有?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

冯正中的悲剧就在于此,在必亡的南唐做宰相,君主是自己的好基友,最重要的是,尽管是好基友,但是却不能说,其心何以悲?李璟也是词中高手,冯正中写词就得深藏自己的想法,这样的现实原因,也是促成他词的特色的原因,心里的忧虑无人可语,隐藏极深,因而婉约。

后世词评家是说冯延巳”鞠躬尽瘁,具见开济老臣怀抱”,这是很正确的。冯延巳的忧虑是什么?是预料到南唐的必亡。“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隐喻极深,当时的赵匡胤已经崛起,建立大宋。冯延巳死后一年,李璟驾崩,李煜上台。我们都知道李煜一生的命运是什么。

《摊破浣溪沙·手卷真珠上玉钩》

手卷真珠上玉钩,

依前春恨锁重楼。

风里落花谁是主,思悠悠。

青鸟不传云外信,

丁香空结雨中愁。

回首绿波三楚暮,接天流。

王方俊评曰:全词情景融为一体,气象雄伟,意境深沉委婉,留有余韵,

可称词中之神品,不为过誉。

加粗的那两句,我尤为喜爱,清雅句秀,声韵婉转。

谁说天赋不是遗传的?千古词帝李重光的爹爹也是写得一首好词的。谁又敢说后世诗人、词人没有借鉴这句“丁香空结雨中愁”呢?戴望舒的雨巷怕是得意于此。

《摊破浣溪沙·菡萏香销翠叶残》

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

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

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

多少泪珠何限恨,倚栏干。

我上面说到,冯延巳预料到南唐会亡,因而忧虑极深,不敢与君语。但显然,从这首词里,可以看出,李璟早就明白了。李璟也是有抱负的君主,只是有心杀贼,回天无力。947年,南唐进攻福州,遭惨败,死伤数万人。对于一个小国来说,数万人的伤亡足以令其大伤元气。冯延巳还曾进攻过湖南,同样大败,后来淮南又被后周攻陷。可以说李璟在位期间,南唐已是风雨飘摇了。“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国之将危之虞,美人迟暮之忧。

我们终于来到了词的分水岭——千古词帝李重光

词自李重光后,如峡出平川,浩浩荡荡,奔流到海,越五代而开宋词。此处应有掌声,感谢钟隐君为词的发展做出的卓越贡献。今之推纳兰,而纳兰尤推李后主是也。感谢他让千古之后的我们,感受到那么多美好的、赤诚的、极致震撼人心的杰出词作。

他流传下来的词只有几十首,每首都想让我收录进来,但碍于篇幅,我只能挑选最爱的十首。

南唐词帝李煜写尽了我们所有人类的无常的悲哀和痛苦。当年在南唐的那种欢乐、情爱、富贵与享受完全都消失了。当年他写过一首玉楼春,当年他听歌,看舞,喝得微醺半醉,他拍着玉石的栏杆,饮酒、作诗、赏乐,宫殿里到处洒着香粉,多么的奢华风流。当一切成为过往,从皇帝沦为阶下囚,无疑从天堂跌落地狱,所有的痛苦都会无限放大。

《玉楼春》

晚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

笙箫吹断水云间,重按霓裳歌遍彻。

临风谁更飘香屑,醉拍阑干情味切。

归时休放烛光红,待踏马蹄清夜月。

同样是宫体词,比之温飞卿,李煜词感情真挚,语言自然流畅,音韵流丽如珠。带着点放纵,全然不像花间词浓艳香软、矫情伪饰。(温韦躺枪,当然这里主要指温韦之外的人。)

《长相思·一重山》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菊花开,菊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有人说是邓肃所作,邓肃我不熟,但就其音律风格上来看,必是李重光无疑。谁能如李重光,随手几言,语言便流畅如歌。

《蝶恋花·遥夜亭皋闲信步》

遥夜亭皋闲信步,乍过清明,早觉伤春暮。

数点雨声风约住,朦胧淡月云来去。

桃李依依春暗度,谁在秋千,笑里低低语。

一片芳心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

这首诗作者存疑,一直有争议。有人说李冠所作,但我看了李冠其他几首词作,觉得风格还是语言上面并不统一,不是才华够不够的问题。如果说是李重光所作,问题在于“数点雨声风约住,朦胧淡月云来去”也不像是李重光所言,但我最终 还是觉得李后主是作者的可能性更大,因为最后一句。

《望江南·其一》

多少恨,昨夜梦魂中。

还似旧时游上苑,

车如流水马如龙。

花月正春风。

《喜迁莺》

晓月坠,宿云微,无语枕边倚。

梦回芳草思依依,天远雁声稀。

啼莺散,余花乱,寂寞画堂深院。

片红休扫尽从伊,留待舞人归。

《清平乐》

别来春半,触目柔肠断。

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

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乌夜啼·昨夜风兼雨》

昨夜风兼雨,帘帏飒飒秋声。

烛残漏滴频欹枕,起坐不能平。

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

醉乡路稳宜频到,此外不堪行。

还真是人生如梦,二十三年沈梁一梦,依然一事无成。

《相见欢·林花谢了春红》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子夜歌》

人生愁恨何能免,销魂独我情何限。

故国梦重归,觉来双泪垂。

高楼谁与上?长记秋晴望。

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生活得平淡安稳的人,是不能体会“人生愁恨何能免”是怎样的无奈和悲哀。

《破阵子》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

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

一旦归为臣虏,沉腰潘鬓消磨。

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离别歌。垂泪对宫娥。

《虞美人·其一》

风回小院庭芜绿,柳眼春相续。凭阑半日独无言,依旧竹声新月似当年。

笙歌未散尊前在,池面冰初解。烛明香暗画楼深,满鬓清霜残雪思难任。

《虞美人·其二》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词入北宋,百花齐放,永叔、同叔、子瞻、少游、稼轩、三变、白石、美等名家迭出。

老规矩,按顺序来。不过,范希文虽然写了三百多首词,但大家熟知的不外乎“碧云天,黄叶地”,虽还有名篇岳阳楼记,但我想大家同样都已经熟读,因此略过。

也许永叔词不如同叔词受人喜欢的多,但我绕过了范仲淹,不能再绕过欧阳修了。

《蝶恋花·其一》

六曲阑干偎碧树。

杨柳风轻,展尽黄金缕。

谁把钿筝移玉柱,穿帘海燕双飞去。

满眼游丝兼落絮。

红杏开时,一霎清明雨。

浓睡觉来莺乱语,惊残好梦无寻处。

《蝶恋花·其二》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

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

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长相思》

深花枝,浅花枝。深浅花枝相并时,花枝难似伊。

玉如肌,柳如眉。爱著鹅黄金缕衣,啼妆更为谁。

最近重温诗词,手痒了,也想写。但我知道,想写和写好是两码事。格律不是问题,音律已然熟知,问题是有谁相思?

《玉楼春》

樽前拟把归期说,未语春容先惨咽。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

直须看尽洛阳花,始共春风容易别。

《生查子》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月到柳梢头,人约黄昏後。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

《玉楼春》

别后不知君远近。触目凄凉多少闷。

渐行渐远渐无书,水阔鱼沉何处问。

夜深风竹敲秋韵,万叶千声皆是恨。

故欹单枕梦中寻,梦又不成灯又烬。

在欧阳修的所有词里,我最喜欢这首,因为有缘故的,前女友的签名就是“山长水阔知何处,渐行渐远渐无书。”

《采桑子》

十年前是尊前客,月白风清,忧患凋零,老去光阴速可惊。

鬓华虽改心无改,试把金觥,旧曲重新,犹似当年醉里声。

“往事无踪,聚散匆匆”。这世上有一种遗憾,是因为时间流逝得太快,我们老得太快,别离得太快。

欧永叔的词,不能因为我们从小到大读腻了,就否认它的好和美。

晏殊和他的儿子晏几道,再一次向我们印证了一个道理。有其父必有其子,很多东西都是会遗传的。

《浣溪沙·其一》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浣溪沙·其二》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酒筵歌席莫辞频。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清平乐·红笺小字》

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

斜阳独倚西楼,遥山恰对帘钩。人面不知何处,绿波依旧东流。

比之冯延巳的化骨绵掌,晏殊则是春风细雨,淡而入味,没有剧烈的情绪波动和激烈的情感表达,有的只是雅致的、富有闲情的语句,让人回味,也让人淡淡忧愁。

(未完,待更。欢迎关注,欢迎交友。)

自注:词一言以蔽之:雅致富丽,清逸飘神,近可陶冶性情,远可启迪人生。”实不可不读也。人生在世,攸忽百年,名也,利也,皆不可留,惟愿此心超脱世俗,坦荡行于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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