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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代家训选读:范仲淹家训“凡见利处,便须思患”

每个上过学的中国人都知道两句话:“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两句话来自北宋著名的文学家、政治家范仲淹。范仲淹少年时家贫,但好学上进。从政后心怀天下,关心民众疾苦,正直敢言,以至于多次被贬。在宋仁宗的支持下推动“庆历新政”,可惜遭到失败。范仲淹工于诗词散文,所写《岳阳楼记》流传千古。

范仲淹治家非常严格,先后撰写《诫诸子及弟侄》、《六十一字族规》、《范文正公家训百字铭》,用以训戒范氏子弟。范仲淹一生清廉,而《诫诸子及弟侄》则专门告诫范氏子弟,做官廉洁要从日常言行做起,尤其要注意小事小节。

范仲淹像

《诫诸子及弟侄》

吾贫时,与汝母养吾亲,汝母躬执爨而吾亲甘旨,未尝充也。今得厚禄,欲以养亲,亲不在矣。汝母已早世,吾所最恨者,忍令若曹享富贵之乐也。

吴中宗族甚众,于吾固有亲疏,然以吾祖宗视之,则均是子孙,固无亲疏也。苟祖宗之意无亲疏,则饥寒者吾安得不恤也。自祖宗来积德百余年,而始发于吾,得至大官,若享富贵而不血宗族,异日何以见祖宗于地下?今何颜以入家庙乎?

京师交游,慎于高议,不同当言之地。且温习文字,清心洁行,以自树立平生之称。当见大节,不必窃论曲直,取小名招大悔矣。

京师少往还,凡见利处,便须思患。老夫屡经风波,惟能忍穷,故得免祸。

大参到任,必受知也。惟勤学奉公,勿忧前路。慎勿作书求人荐拔,但自充实为妙。

将就大对,诚吾道之风采,宜谦下兢畏,以副士望。

青春何苦多病,岂不以摄生为意耶?门才起立,宗族未受赐,有文学称,亦未为国家用,岂肯循常人之情,轻其身汨其志哉!

贤弟请宽心将息,虽清贫,但身安为重。家间苦淡,士之常也,省去冗口可矣。请多著工夫看道书,见寿而康者,问其所以,则有所得矣。

汝守官处小心不得欺事,与同官和睦多礼,有事只与同官议,莫与公人商量,莫纵乡亲来部下兴贩,自家且一向清心做官,莫营私利。

译文:

我穷困时,和你母亲奉养双亲,你母亲亲自烧火做饭,我亲自品尝味道,却很少能吃饱。今天俸禄优厚,想奉养双亲,他们已经不在了。你母亲去世早,我最恨的,就是不忍看你们享受富贵的快乐。

吴中这里宗族人很多,和我虽然有亲有疏,然而以祖宗的眼光看,都是他的子孙,所以不分亲疏。如果祖宗之意没有亲疏之分,那贫困之家我怎么能不体恤。自祖宗以来积德百余年,到我才开始发迹,做了大官,只享受富贵而不体恤宗族,今后如何在地下去见祖宗?有何颜面进入家庙呢?

在京师和人交往,不要高谈阔论,因为不在谏言官的位置。多读书学习,清心洁行,树立自己一生的评价。要注意大节,不要私下谈论是非,以免获得小名望却会招来大辱。

在京师少到处迎来送往,见到利益,就要想想害处。老夫我屡次经历风波,耐住了清贫,所以才免遭祸患。

大参到任后,一定会受到了解信任。一心要勤学奉公,不要担心前程。千万不要写信求人推荐,只要充实自己就好。

面对考验,真实展现我们的风采,要谦下谨慎,才能担起大家的厚望。

人在青年却苦于病患,怎么不注意养生健体呢?门户才刚建立,宗族还没有受益,有文学才能,也没有为国家所用,怎么能按照常人之情行事,放纵身体泯灭志向呢?

贤弟要放宽心修养身体,虽然清贫,但以身体安康为重。家里生活清贫,是士人的常态,俭省多余的仆人就可以了。多花工夫看道书,见到长寿又身体健康的人,问人家怎么做的,就会有收获。

你在岗位上要小心不怠慢工作,和同事和睦相处有礼貌,有事只和同事商议处理,不要和众人商量,不要任由乡亲到身边做生意,自己一心清白做官,不要图谋私利。

位于湖南岳阳的岳阳楼内的《岳阳楼记》

范仲淹多年担任高官,最高曾做过参知政事,相当于副宰相。宋朝官员俸禄优厚,但范仲淹却拿出自己的俸禄购买千亩良田,建起“义庄”,其收入用来资助范氏族人,并将苏州所建的自住房舍用来建起“义学”。直到清末,范氏的“义庄”达到八千亩之多。民国年间,范氏后人又在范仲淹祖宅办起“私立景范中学”,延续至今。

而范氏后人也没有辜负范仲淹期望,次子范纯仁也官至宰相,为官清廉。

附:

范纯仁家书

范纯仁为范仲淹次子,可以说继承了父亲范仲淹“先忧后乐”的品质,虽然官至宰相,但却为官正直敢言,廉洁奉公,乐于资助穷人,被称为“布衣宰相”。同父亲一样,他的大多数俸禄也用来资助“义庄”。

吾平生所学,得之忠恕二字,一生用不尽。以至立朝事君,接待僚友,亲睦宗族,未尝须臾离此也。

人虽至愚,责人则明;虽有聪明,恕己则昏。苟能以贵人之心责己,恕己之心恕人,不患不至圣贤地位也。

惟俭可以助廉,惟恕可以成德。

——《宋史》

译文:

我平生所学到的,来自忠恕两个字,一生用不完。用以在朝堂对待君王,接待同事朋友,与宗族和睦相亲,从来没有离开这两个字。

再愚笨的人,扪心自责就会明白道理;聪明的人,总是宽恕自己就会变得糊涂。如果能用看重别人的用心来责己之过,宽恕自己的用心来宽恕别人,就不担心能不能做到圣贤那样。

只有俭朴可以成就廉洁,宽恕可以成就品德。

范仲淹创办于河南邓州的花洲书院,范仲淹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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