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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江作协】任中恒︱远去的朱家坎

 

远去的朱家坎

文/任中恒

        “朱家坎”这个称谓已经离我们渐行渐远了,自“龙景”两县合二而一后的63年以来,时光把那些相关朱家坎字样的招牌、门面、文头、标识及其众多的历史遗迹都被渐渐的抹去,跟随岁月前行脚步的人们,对朱家坎的历史往事也大都被遗忘,就连以东西漫岗陡起大坎为地标的地域持征,也被那些日夜轰鸣的大型推土机一点一点推平,朱家坎湮没在推进现代化腾起的尘埃中。

        我1953年出生在一个叫“同玉城”的杂货店里,而我爷爷在中东铁路还未修建时就携家带口从吉林长岭县筚路蓝缕的迁徙到朱家坎北部的农村。这样一次迁徙不仅仅是晚清府招垦政策对前辈的召唤,而是这里丰富的自然资源和青山绿水、蓝天白云的优雅环境对他们的引导 。庚子年的动乱,对那些正在历经生苦难的人们来说,朱家坎无疑是美好的天堂。那时奉、吉地区受日本《讨伐清国之战略》计划和甲午战败后的闹义和团的影响,兵荒马乱,向北拓荒和避难的队伍浩浩荡荡。朱家坎就 成了一些人的终点,我们家就是其中之一。与我前辈同来的一位风水先生,对我太爷讲这里有祥和富贵之气,三环漫岗—面临水,避风之所也,富贵之乡也。70年后的1968年 ,我登上大架山的木架上,向南眺望,朱家坎尽收眼底,u字型漫岗围绕着山湾平畴,真如那位风水先生所云,此地如同一个龙椅面南背北,以打架山为靠背,以白土山和西石油公司大岗为扶手,脚下滨州铁路横贯东西,铁道南一股由西而东的小溪蜿蜒流淌,雅鲁河如一条平铺直去的银光大道向南一泻而去。以前听老人们讲这里英雄豪杰辈出,流向东南西北的仁人志士也很多,辽、金、元、明、清的多个朝代都未曾断过;向南去的群体,主要是金初反金起义的契丹人,他们响应泰州和长春州一带以耶律留哥、蒲鲜万奴、耶律大石为代表的契丹领袖们为推翻大金和后来蒙古统治,向此地青壮年人发出的起义号召,向南去反金战斗,最后都失败,跟随去的几批丁壮从此一去未回还;向北去的主要是唐初契丹大贺氏人与耶律氏争权失利北去,后来忽必烈时反叛大元的蒙古王室,他们为避祸逃遁到黑龙江以北和精奇里江。在那里生存了几百年,在1630年和1900年他们两次从北面受压,哀歌而归,1630年归来的达斡尔人,未曾安歇立马就与当地的达斡尔人青年人共同跟着皇太极组成索伦劲旅,博杀辽东,他们大都魂归战场,也再未曾回来。1900年归来的达斡尔人,他们惶恐的栖于嫩江边、鲁河旁、草甸里,风声鹤唳,瑟瑟颤抖。罗刹人追逐杀戮造成的恐惧和伤害使之久久不能扶平;向西去的是1763年乾隆年间,2000多达斡尔人官兵及家属离开这里,其中就有嫩西各村屯及朱家坎的人士,两年多后到达新疆伊犁地区,参加剿灭葛尔丹后裔叛乱;向东南去的是1634年达斡尔人著名首领巴尔达齐率领沿嫩江的达斡尔人向后金朝贡内附,随龙入关,创造索伦神话。1649年巴尔达齐内迁北京,死后葬于德胜门外,清廷为其立碑纪念,虽然流出的达斡尔人数量较大,但也有回归这里的勇士们。

        笔者为此写了一篇文章《归来吧浪迹天涯的游子》来纪念那些从北疆而归的达斡尔人,倾注了许多情感对他们找回国家而高歌。

        龙江有一个以报告文学描绘龙江各路英豪的学者,他的一本文集叫【一个从火山口走出的女人】,我暂且不说他的作品如何,他说的克山火山口,其实与龙江地形地势基本相似。切实在亿万年前朱家坎的某一天,岩浆从地下喷出,历经冷却和千百年的风雨磨励,形成今天这副地质模样。学者刘醒东先生讴歌的那些人那些事,都是朱家坎历史承接过来的精英,是朱家坎人进取精神的延续。也有许许多多的人走出了这块土地,为这一方水土创造了良好的声誉。与300多年前的达族前辈创建的业绩一样,都受到后辈的推崇。

   浮云朝朝,年代更迭,时光飘零。我登上大架山思绪起伏,感叹着世间沧桑。许许多多历史上的往事已大都无法复原,大地承接于辽、金、元、明、清的历史辙痕,被拔起的高楼大厦所遮盖。我们从龙江的西甸子、石油公司及其东岗下的垒垒白骨及契丹荒冢中,推断出朱家坎已有千年的历史,虽然,契丹人栖息岗前坎下的毡帐早已在历史烽火中烟飞尘灭。散落在河边岗前蒙古黑车白帐早已曲终人散。从那些埋藏在地下被我们发现的遗物里,我们眼前流淌着1000年以来发生在朱家坎小镇中一起起历史搏动地气息,一幅幅壮怀激越地画面;一把龙椅谁来坐?千年纷争谁主宰?向连续剧一样一幕一幕的演了下来

   许多历史书籍记载契丹大贺氏族避难栖息于嫩水西侧,大贺氏族与遥辇氏族因氏族权力闹翻后离开松漠都督府。(洮南四家子古城),带着失落权势的凄惨,来到嫩水边,鲁河旁、岗坎里、立家安身、从事和养殖、种植渔猎。仿佛我们看到在河道边一些手拿弯弓,腰系长剑,骑马游走河岸陡坡的契丹勇士,一面在狩猎,一面在保卫着自己的家园,契丹人的英雄气概,使远近贼盗和他族人闻风丧胆。契丹人成了这里的主宰。后来的大辽统治中国北方207年。当年这个龙椅非他们莫属。只有契丹配得起坐上这个宝座。可惜契丹人注重于南侵西拓,对东北的女真疏于防范,让其星星之火。熊熊燃起。丢了江山,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时事的变换,朝代的更迭,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只有这里的大坎伴着雅鲁河水寒流浩渺,生生不息。1125年龙椅易位于女真完颜狼主。因为相同原因不断的上演着相似的轮回。1240年龙椅又让位于蒙古王爷,这把靠椅一直被北方这三个民族把持。千回百转,几度春秋,各领风骚几百年。

   以前雅鲁河大坝还未筑起的时候,从朱家坎往南是一片泽国,柳条柔柔,芦苇荡荡,塔头墩墩,水大时雅鲁河、奇克奈河(龙湾河)合二为一,水小的时候雅鲁河、奇克奈河界线分明,在他们中间有一道宽宽的塔头滩,柳条带,是鱼类和鸟类的天堂。两河由呼音(碾子山)分岔,一股由兴安岭涛涛涌出,一股由北岗小川细细流来,一直并行了100多里,在将要入江的莫呼附近同流合股。1000年以来这一流域契丹的遗民--达斡尔人衣装飘飘,铃环叮当,肩驭海东青,悠然的哼着萨满神调。这一乡土气息很浓画面在1900年被从黑龙江以北凄凉归来的同族而打乱,南归的兄弟姐妹在附近的村屯安置下来,打破了这里的平静。并引狼入室,招来老毛子要在齐齐哈尔路过,使黑龙江省的寿山将军为国毙命。

   蒙古人在此占据的时间最长,从金末到清初近500多年,他们都在此称霸,14世纪后,虽然大明王朝派人进行过短暂的管辖,但仍然依靠蒙古人自治。那时蒙古大略分成三块,瓦剌、鞑靼、兀良哈。这里的阮里河卫受朵颜卫辖制【朵颜卫是当时兀良哈三卫之一】。

   大元王朝尚未启幕,而那些东渐的蒙古人,突破边豪,在嫩水西岸,汩汩的小溪旁,建造了一个面西背东的蒙古驿站【吉塔递铺】,依岗临水,白桦栏栅,苇苫草房,前堂后室,南北两厢,赤旗迎风,铺丁威严,站赤设置,工整有致,四合大院,大门向西,两厢丁居,主人住后,前室驿栈,饭堂飘香……。那些出入的驿丁,往来的官差,在驿道上传递着紧急文书,连接于黄金家族与东渐前部的讯息,驰马如飞,尘埃腾升,络绎不绝;

   蒙古人东渐马队在契丹人北拓的旧道上从容东行,踏着女真人西侵足迹一路毫无顾忌的向东挺进,他们的大汗铁木真把跑马占荒得来的土地,分封给了他的兄弟及其后人,1284年他们渡过嫩江进入青岗、拜泉、望奎去屯垦,设置杜尔伯特牧马场,野心急速膨胀,使得他们在“吉塔”这莺飞草长的河边,柞榛成林的岗上,挥鞭纵横,群马奔驰,长杆飞舞。一直到清初期,蒙古人都在此飞扬跋扈,直到顺治建立八旗为止,蒙古人才受到满族人的节制。

   蒙古东渐而构筑了驿站,忽必烈时,已成为一个中央注册的“吉塔递铺”一个带有国家邮政职能的皇家兵站、通往王府的内部招待所。有多少过客在此流连赏景、临溪观鱼、乐不思归。朱家坎 三面环岗,一面临水,酷似簸箕形月亮弯式的避风港,坎上鸟语花香,白桦遍野,坎下小河流水,溪流淙淙,四季分明,冷暖均衡,处处透露出那种自然之美,生态之美。

   “朱家坎”这个名字,肯定不是契丹、女真、等族人的称呼,因为这个名称带有清晰的大汉民族特征,有人推测出几种可能,一是因为大明朱氏王朝,以朱姓为荣。燕王五次扫北,其中有一次追杀兀良哈人至嫩西的广大地区,包括雅鲁河北侧,兀良哈人到此北遁,无影无踪,明军得胜而无处找到兀良哈的残余,又见到此处大坎陡起,停止了追击的脚步,因“坎”字有一种“不详”的意味,遇“坎”回头也就成为一种可能,。此地也就成了“朱家不越的坎”。二是有一帮蒙古王公的牧马人在此牧马,夜晚休息时把所有帐篷和勒勒车排成一个环型圈子,即‘古列延’,后来叫白了就成了朱家坎。三是元代一个叫哈丹的王爷,是成吉思汗二弟哈赤温之孙。1287年蒙古王爷乃颜(成吉思汗幼弟铁木哥斡赤斤的玄孙)起兵反叛忽必烈。哈丹在管辖区内(岭东)也跟从叛乱,忽必烈调集46万大军讨伐。1287年6月24日出发,7月14日活捉乃颜,被处死在绰尔河北岸。哈丹逃亡路径嫩西明安伦城。1291年逃走呼兰,顺第二松花江到达高丽。哈丹的名字全称叫哈丹.兀鲁干,因为雅鲁河流域是他的管辖范围,再加上参加平叛的汉军把“兀鲁干”或被演义为“朱家坎”。这一说法如果是真的朱家坎已有728年了。这也可能是朱家坎的原音。四是蒙古东渐去青岗、望奎屯田时,在此设驿站‘台站赤卡’,演变为吐尔池卡--朱家坎。

   雅鲁河孕育了“朱家坎”,使“朱家坎”初有人烟的历史又向前延长了许多,雅鲁河隋唐时被称之谓“盖水”或“善水”《随书·室韦传》里介绍“气候多寒,田收甚薄,无羊、少马,多猪牛,唐朝为加强对室韦的管辖,设立都督府,任命官员,地址在今天的嫩江西面的绰尔河(古称啜水)北侧,隶属于平卢节度使管辖,南室韦的都督热素最早到唐晋见皇帝,后来他们这一系被称为黑车子向西南迁到了今天的锡林浩特。

   五代时,契丹皇族遥辇,迭喇二部长期居住在雅鲁河、绰尔河、属于渔猎经济“逐水草而居”由于北方民族频繁迁徙因素及战乱的影响,“朱家坎”及附近的城郭沉埋于荒漠草之中,包括,景星城,发达土城子,高台子,多果城,哈拉城,沙家古城等,都成为了历史待定的遗迹。

   金灭辽后“朱家坎”授予鸟古,敌烈二部管辖及统理契丹户。1145年后修筑了岭东界壕。“朱家坎”因而成为去往边堡的中间落脚点。

   1408年明代雅鲁河(阮里河)的女真人喜程歌,散散儿,入朝请封,被授与“阮里河卫”,统领雅鲁河流域的各族。

   清顺治年间,沙俄入侵黑龙江北的精奇里江,驱赶鄂温克人和达斡尔人,清政府消极抵抗,使一大批达斡尔人从北方迁到朱家坎及东西白土山、嗄甲(龙哈)、李地(黑岗)、三家子、库勒、杜尔门泌、莫呼、色力克、克木克、奇克奈、北山,及哈拉海甸子深处的十多个村屯,还有梅里斯沿江的几十个村落。他们大都是外兴安岭卜克图氏,哈拉、莫昆系的后裔。而且还流落到海拉尔一部分。 

   “朱家坎”在元代时人还较多,达斡尔人占多民族总数的四成以上。只是因为蒙古亲王叛乱,受忽必烈杀戮屠城的影响而造成了朱家坎,景星镇人去楼空。而到了1668年清延明令禁止汉族人流入东北,实施禁封政策,这时嫩江流域大批的达斡尔人组成索伦劲旅随龙入关,有人估算约两万人,征战大江南北,为大清统一付出了许许多多生命,一些未阵亡的有功人员大都把家属带走一并迁移至北京、辽宁、河北等地,形成新一轮大规模的“雁南飞”,使朱家坎及雅鲁河流域的人丁日见凋零,百里少见人烟,朱家坎景星只有零星的牧马人和稀疏的达斡尔人沿江、沿河谋生。繁华一时而古的老朱家坎人员流失量较大,而且受到清中期严格的政策紧锢,进来的少,出去得多,“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1886年清政府宣布废除北满土地封禁政策,朱家坎及其附近的屯子开始招垦,并在江省设立官员招募屯田,加快了朱家坎流民的流入,在中东铁路修筑前后,大批流人涌进,朱家坎又重现新繁荣,“似曾相识燕归来”。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江山有胜迹,我辈复登临’。看雅鲁远去,大坎陡立,人们用自己多情的热泪,一次次涤荡了朱家坎。我们今天平坦的水泥道下面,埋有浸满契丹、女真、蒙古先民血泪的故事,那些历史旧迹以被深深的尘封,古老的历史撤痕已被火车轨道所代替,那么多的遗物被滚滚向前的历史车轮所击碎,使朱家坎历史文明延续成为断裂和残缺。我们儿时哪个不用辽代、金代、宋代、元代的“方孔大钱”做成的毽子,踢来踢去,踢了多少代。此地的人们大都见过旧货摊上精致的契丹马鞍,生锈的女真铁斧,弯弯的蒙古腰刀,还有那些沉甸甸的古钱币。那时我们大多对此习以为常,不当回事,而今回忆起来,使我们对那时的无知而懊悔,那么多的历史文物流失或被风尘掩埋,还有被无知的开拓者损于现代化的掘进之中而扼腕叹息。

   如今,时光伴着朱家坎走远了,我们依稀中还能隐约感知到契丹人的呐喊,女真人的喧哗,蒙古人的咆哮,达斡尔人的呻吟,那些远去的回声现在还能敲打在我们的心上。面对“朱家坎”前世,在我们心头切实有一点点的忧伤。而且历史给朱家坎留下的文字太少了,我们尚未续懂她与时代兴衰的因由。面对朱家坎的今生,我们心中装着从远古走来的厚重和承接,也继续了朱家坎先民那豪迈的历史激情和不屈、忍隐、雄起、开拓的精神。一条印满先人沉重步履和烙印的历史旧道,用多民族生命和血泪换来一日千里高速发展的今天,我们感谢我们的先民,我们感谢你朱家坎,你是我们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精神家园。


作者简介

任中恒,笔名耕牛,1953年3月生人。做过企管、党办、行政办的工作,机关退休公务员。在《黑龙江粮食经济》《齐齐哈尔社会科学》《黑龙江商业经济》等刊物发表科技论文几十万字。创作了近百万字的历史探索、散文、小说、评论、诗歌等作品,在相关的杂志或网站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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