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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越自卫反击战之:代乃阻击战亲历记(9)
 

 
                                             代乃阻击战亲历记(9)

五十一、鸿雁家书 初见团长

 3月9日这天,是该我和1排长谭贤荣上阵地值班的一天。

阵地上的战壕与猫耳洞,经过2天的构筑,已经形成了一定的规模,全连的防御阵地,根据地形间断的有600多米长。河对面越南的沿岸,都在我火力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只要他们稍微有那么丁点的报复动作,一定会让他再尝苦头的。

安排完了各段的防御值班后,我回到了位于中间偏右一点,属于连指挥所的战壕内,想蹲进猫耳洞里。但很不舒服,我算是与把猫耳洞无缘吧。在越南境内时,我就不想往里钻,除非躲袭时。于是,我背靠战壕壁,拿出了头一天准备好的纸和笔。首先,想到的是给写封家书。

写给谁呢?给父母吗?父亲常年在四川凉山州工作,我这次参战都没让他知道;母亲虽在成都工作,但她不识字,为了不让老人担心,我也没有告诉她。

考虑再三,还是把信写给哥哥。哥哥长我6岁,是我们家里名副其实的“家长”。因我战前在水头上寨的时候,就把参加自卫还击作战的消息告诉过他。今天就通过他给家里,报个平安吧。

信的大致内容,就是把自己在作战过程中的基本情况给哥哥做了介绍。同时,也告诉哥哥自己为国立了功,受了奖,也给家庭争了气,添了光。虽然自己多次遇险,却都化险为夷,总算是安全的回来了。家信的字数不多,但平安总是福。

写好家书,钻出战壕,伸展了一下腰身,心里有了一中如释重负的感觉。

[ ]

到阵地上去转了一转,多数战士都躲在战壕里避免暴晒,今天的太阳很大。有的战士坐在几棵不算大的树荫下,也在写着什么。我想,也许跟我一样,想把自己的家书拿到阵地上来书写,其意义才会更深更大吧。

中午,我们大多把新发下来的吊床,拴在树上睡午休。这是自从发了吊床后,我第一次使用它,那种在树荫下摇晃荡悠的感觉,还真有点舒服。

人在晃来晃去的荡悠中,就有了昏昏欲睡的感觉。

突然,恍惚中发现头上有一个东西在晃动,我睁大眼睛一看,啊!是一条比拇指粗一倍,将近1米长的黄褐色的蛇!正吐着舌头由树的上方,向我的头部位置缓缓的滑下来。

我从来就不怕蛇。于是,看准了方向位置,一下就抓住了蛇的脑袋。接着,使劲一拉,把蛇从树上扯了下来,顺势一甩,就甩到10多米远的灌木丛里去了。经这么一折腾,瞌睡没有了,干脆爬起来写信吧。想着,想着,我又跳进了战壕里。因为,战壕里可以避免太阳爆晒。还给谁写信呢?

哦,想起来了,还该给在泸州医学院的女老乡彭××。

[ ]

此时的我,已对她产生了朦朦胧胧的爱意,觉得应该把自己的近况也告诉她!再说,我不是在离开部队驻地,开赴云南边境前托付过她,让她把我从西藏带回的东西,转交给我的家人吗?

“要是我3月份都没回四川的话,请转告我的家人,我一定是在战场上牺牲了。”我还清楚记得临行前,对她说过的这句话。如今,我不是平安的回来了吗?只是暂时还有任务,不能返回四川罢了。万一,我这个月不能返回,那她岂不是会到我家里去传噩耗吗?想到这里,我想必须马上给她写封信!于是,我又拿起了笔。

信的字数也不多。基本内容,是自己在越南境内参战的情况,并告诉她,自己是蹲在边境的战壕里写的这封信。同时还告诉她,凭着四川人的机智与灵活,我多少次都与死神擦肩而过,因而我还幸运的活着。

并且还因代乃阻击战中表现英勇、指挥果断立了战功。嘿嘿,写到这些的时候,还带有几分神气与得意的成分在里面呢。

“谢志熙是哪位?!人在哪里?!”刚把书信写完,正在填写信封的时候,突然有人在外面叫我。

“哪个在喊哦?!”我把脑壳伸出战壕问了一句。

[ ]

猛然间,看到阵地上来了10来个军人,其中我们营的教导员顾光选、营长李庆福、副营长李可永、5连连长赵远祥是我认识的,当然还有我们6连的罗连长指导员等。其他有几个参谋、干事有点面熟,但都叫不出姓甚名谁。为首的那位,想必就是团长王光泉了。

“谢志熙,赶快上来!团长亲自来看你来了!”教导员顾光选大声对我说。

“早就听说你这个调皮捣蛋兵的名字了,一直没有机会见到你。今天,我就是专门来看看,你究竟是个长什么样的兵!”我一钻出战壕,王光全团长对我说的第一句,居然是这么一句话。

团长王光全,是50年代入伍的老兵,四川合川人。是开战前部队扩编时,从师部侦察科长的位置调来我们116团任团长的。所以,他对我们团的干部很多都不太熟悉,特别是对我们这些战前才提拔起来的小兵,就更不认识了。他之所以说早就听说我的名字了,我想除了其他人的介绍外,也许就是部队刚到云南个旧集结的时候,我打骂士兵还动用了枪械的那次“轰动效应”吧。

“团长,我跟大家一样,就是普通一兵嘛!要看你就好好看嘛!”我向团长敬礼的同时说。

“小伙子还挺精干的嘛!看来你还真的有点调皮哦,代乃阻击战打得很好!我要代表全团感谢你!但是,战场上当英雄可不够,还要在平时当英雄才行哦!”团长笑着对我说。

[ ]

“感谢团长的关心了,谢谢团长给我送的烟哈!全靠你在402给我的烟哦,要不然,我哪还有那么好的精神哦。平时,我还是可以的哈,就是内务卫生和军容风纪差点嘛!”我带着调皮的口吻对团长说。其他的一大帮人都被我逗得笑起来了。

“就内务卫生,军容风纪差点?我听说你在战场上还犯了不少的纪律哦?有这回事吗?”团长问我。

“没有的事!”我断然否认的说。看来是有人在团长面前告了我的状了。

“今天该你阵地值班吗?”营长李庆福连忙把话题岔开。

“是的。”我回答营长。

“阵地上发现有什么新的情况没有?”营长是故意这样问我的。

[ ]

“到目前还没有发现什么情况,一切都很正常。”我连忙向营长汇报。

其实,我心里明白这是营长有意识在保护我,当他听团长提起我是否犯有战场纪律的时候,他故意把话给支到一边去了。因为我为他,也为全营争得过荣誉。

“现在不追究你这些。走!到你们连的防御阵地去看看!”团长说着,就沿着我们连的防御战壕看起来了。

如此看起来,视察阵地才是团长来坝洒的真正目的。他有其他的那么多人在陪同,当然就用不着我向他介绍情况了。我就尾随在他们的屁股后面跟着。

“团长先去了我们连,才到你们这边来的。”5连连长赵远祥跟我说。赵连长是我的老领导了,他对我十分熟悉。

“在路上听团长讲,说你为116团立了大功了,对你战前打兵的事已经不追究了。但有人说你真的还犯了好几条战场纪律哦。”5连连长赵远祥对我透露了这样的消息。

[ ]

犯了就犯了,没什么后悔的。反正命还在,还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的呢?是谁在打我的小报告呢?管他的,总不会枪毙吧,哈哈。反正我当兵这些年犯的纪律也不少了。我是抱定“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了。

“你要把在战场上拼命的勇气,用在平时的工作中去才对啊。”团长视察完阵地后,用手指着我的鼻子说。

“团长可不能冤枉我哦,我平时难道就没有勇气了啊?!”我带着捣蛋的口气对团长说。

“今天不跟你说那么多了,反正你必须把兵给我带好!”团长在下山的时候对我这样说。

“团长请放心,我当然晓得咋个带兵哦!”我向团长调皮的敬了个礼道。

“团长对你们的阵地还是比较满意的,多注意观察对岸的情况。”教导员最后对我说。

[ ]

“明白!”我也向教导员敬礼道别。

“营长,慢走哈!”我偷偷的向营长做了个鬼脸。当然更不会少了对营长的敬礼。团长一行一离开阵地,我马上把自己该写完的信封地址给填上了。我要赶在明天发工资后寄出去。今天一整天,红河对岸的越境内依然没有什么动静,甚至连一个人影也没看见。

晚上,我们就在阵地上拴好吊床睡下了。

遇险


 

五十二、补充给养 庆功醉酒

   今天上午,我们接到了团军务部门的通知,说是从师收容队送回来一名自称是我们6连的失踪人员。我们马上派了副指导员与司务长尹庆闪一道,搭乘去团后勤拉物资的汽车 顺便把人带回连里来。

部队都盼望司务长能早点回来,因为都知道司务长今天将会给我们带来好的实惠。但我的心里却老在想,副指导员会带回个什么样的失踪人员。近中午的时候,司务长终于从团后勤回来了。汽车一开进院子,全连就沸腾了起来。

1、 司务长带回了大家的工资与津贴;

2、 带回了新的被服;

3、 还带回了很多罐头、新鲜蔬菜、猪肉和水酒。当班、排领取津贴和服装的时候,副指导员把从团里带回的失踪人员带到了连部。一问,才知道还真是我们连队的兵,名字叫于荣光,1976年入伍,江苏人。4排11班的火箭筒手,是在战前10多天,刚从济南守岛部队补充到我连的10多名老兵之一,作战中随火箭筒班配属在2排。

听副指导员讲,他是跑到38师114团去了,刚被送回我们39师的。因为,他还知道自己是35241部队6连的。当问到他是何时何地与连队走失的时,他的回答是,因为刚从外部队调来,对我们连队人员不熟悉,是在进攻代乃463的途中与连队走失的。我们在进攻代乃463的途中?那么当时114团在哪里?很显然他的说法是不合理的,也根本是站不住脚的。最后,我们几位一商量,回来就回来了吧,对于这种临阵脱逃的行为,我们也没有直接的证据,事情就这样让他过去算了。所以,后来就没有谁再去提及这件事了。3

当我领到属于自己3月份的53.5元(行政23级)工资时,马上拿了1元钱叫通讯员到小卖部旁边去,给我买回了10张面值0.08元的邮票。并叫通讯员把那2封家书,投进了小卖部旁边的邮箱里。

[ ]

经过连队几个领导的协商意见,今天晚上我们将用司务长带回的好吃的东西,举行一个简单的庆功宴,并邀请营首长参加。

换上新的布质军服,加上身上有了工资,顿时精神好了很多,便到院子里的各个班排去转了转。各个班排的战士都在换衣服。6

“走,到外面去转转!”我来到1排,见到谭贤荣后说。

“我去喊上程泉。”谭贤荣说。

“好的,我们一起去。”我接着说,便朝3排9班走去。

“你们都给家里写信了没有?”我问他们2个说。

[ ]

“写了。”他们都答到。

“想吃点啥子?”我们边说边走,到了公路边的小卖部,问他们。跟他们在一起,自然是我办招待了。因为他们仅有12元的津贴。

“来几个点心哈!”9班长程泉说。

“可以,但是不要吃多了哈,今晚上连队有好吃的。”我提醒他们说。于是,我们一人来了2个叫不出名的点心,花钱不到1元钱。这是我们自从离开四川后,第一次吃到点心之类的东西。

下午的时候,我特别到炊事班去转了转,想看看晚上究竟有什么好吃的。整个炊事班都在忙,司务长还从其他班排抽调了几个帮厨的。用的材料,我看很多都是腊肉、罐头之类;也有少量新鲜猪肉和蔬菜。庆功酒,庆功酒,当然少不了酒。白酒是云南当地产的,红酒是吉林产的葡萄酒。

听司务长讲,很多物资是当地河口县政府赠送给的慰问品。其实,地处边境的河口县,当时还是十分贫困的。那里没有什么工业,除了橡胶就是农林与水果。

[ ]

再说,除了可以通小火车外,公路运输也不方便。当地政府能够送点慰问品给我们,也实属不易了,何况驻扎在那里的部队那么多,少说也有数万人。开饭时间快到的时候,代理连长罗真宪和指导员朱山荣,陪着营里的教导员顾光选、副营长李可永到我们连来了。原来,其他连队也在搞庆功酒宴,营里的首长只能分别参加各连队的庆功宴了。所谓的庆功晚宴,其实就是炊事班把菜品集中用菜盆盛装,以班为单位,每班有3盆菜,2瓶白酒,2瓶红酒,酒杯就是我们的漱口缸。院子内,一个班围一个圈,一共围了10多个圆圈,战士们全都蹲着或站着。

说是晚宴,其实开始的时候,太阳才刚刚下山。我们连队干部的宴席,稍微象样点。在周阿姨的房里,一个大方桌上摆上了炊事班单独小炒的5、6个菜,酒杯则用饭碗替代。

桌上只有我一个人不会喝白酒,大家就网开一面,给我倒了满满一碗红酒。我们端着碗都来到大院子里。

“同志们!”宴席由指导员朱山荣主持。“对越自卫还击战作战第一阶段的战斗已经结束了!我们连队在上级的领导和部署下,打垮了越南316A师的18次疯狂进攻,取得了伟大的代乃阻击战斗的胜利,为我们军全歼越军345师作出了显著的贡献!让我们大家共同举杯!为在战斗中英勇牺牲的烈士敬上一杯!”指导员讲到这里,带头把第一杯酒洒在了地上。其实,由于都端的是口缸和大碗,只得洒一些,表示一下。要是全倒了,就太可惜了。

“同志们!为我们已经取得的胜利!为明天取得第二阶段的更大胜利!干杯——!”指导员把手里的大碗举过了头顶。

“干杯——!”围成10多个圆圈的战友们一起喊着。

[ ]

院里围了10多个农场职工,看着我们开心的笑着。

“喝啊!”罗连长见我端的红酒基本不见减少,就叫了起来。

“我喝不来酒的,喝了就醉了!”我大声申辩。我不会喝酒也许是遗传的缘故,在我的记忆里,我的整个家族里就没有一个人会喝酒。

“喝!喝!”大家都把矛头对准了我。“这个酒哪能不喝啊,这不是一般的酒哦,谢志熙,你把战场上的勇敢劲拿出来!就当是在战场上嘛,我们命都可以舍弃,难道喝下去了会要了你的命吗?”教导员的一席话把我给将住了。

“教导员都下命令了,你还敢不喝啊?!”指导员也附和着劝我。

“喝就喝!”我毛了,脖子一仰,“咕,咕,咕”一大碗红葡萄酒被我灌下了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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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上!满上!”众人看我喝下去了,就齐声叫道。连圆圈里的战士们也在起哄的叫着。

其实,这碗红酒一下肚,我就感觉脑壳都涨了,脸上马上红得像关公一样。两个太阳穴“突,突”直跳,心脏随后也像打鼓一般“咚!咚!”的响!我的脚开始飘起来,身子也直想往地上躺。

我醉了,我甚至连东西都没来得及吃点就醉了。记得在通讯员的搀扶下,我回到了周阿姨的家。倒在床上就想睡。战友们是如何喝的酒,吃的菜,我也懒得去关心了。周阿姨见我酒喝多了,就拿了条毛巾用冷水浸湿,给我搭在了额头上。周阿姨又是换毛巾,又是给我盖被子,我又感到了久违的母爱。

我在尽情的享受中,慢慢的睡着了。



五十三、战友相聚 鸡蛋胀肚
“小连长有人找你了!还不快起来!”周阿姨叫醒我这样说。

我一看太阳都出来了。今天是11号了,我已经睡了一个晚上了。

“副连长,5连的李明来找你了。”通讯员站在门口对我说。我一听,马上翻身下了床。

“人呢?”我一看,门口并没有李明。

“他们到7班长那里等你去了,还有黄瑞东也来了。”通讯员潘伟知道我们几个的关系很好。

“哦,我马上去。”我赶忙洗脸漱口。自从个旧分手后,1个多月以来,我们还没有碰过面。要不是刚到坝洒农场安扎下来,事情还有点多的话,我早就想到5连去找他们好好玩一下了。没想到李明和黄瑞东居然先来我们6连了。

我三脚并做两步地跑到了7班的住房,老远就听见了他们的说笑声。

[ ]

“李明!黄瑞东!”我叫着他们的名字,一下冲进了房间。

哈哈!谭贤荣、程泉、李明、黄瑞东,几个平日在营里稀拉得要命的“叼兵”都在这里,就等我的到来了。

遗憾的是2班长唐建林负伤后,至今还“下落不明”。谁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在哪个医院疗伤。

“老谢!你还好啊!”李明说着就跟我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我们都能活下来就好!真的是上天保佑我们哈!”我高兴的说着,但我们的眼眶却在一瞬间湿润了。

“是啊,你在代乃无名高地上向营长喊话的时候,我就在营长的旁边哦!”李明告诉我。

[ ]

“你不知道,你派人送上来的'三七’,让我们受到了多大的感动哦!真的是雪里送炭哈!当时我想的是,有这样的好哥们,就是牺牲了也无遗憾了哦!”我没有忘记无名高地上,李明送来的烟。

“快别说了,当我听说你们需要人员支援的时候,我向连长营长请示了几次,让我上来支援你们,但最后还是派了2排上来,上面不要我走啊!”李明很遗憾的对我说。;

“当然他们不要你走哦!他们还不是想把得力的人留在身边啊!”我安慰地说。(

因为我知道5连虽然当时是营里的预备队,但同时又担负着保卫营指挥所的任务。不要说5连连长不放李明上无名高地,就是营长也不会放的。他们都知道,虽然我们平时有些调皮捣蛋,但真正上了战场,我们都不会有半点拉稀摆带的。把李明这样的兵留在身边,他们就多一个真正有用的棋子。

在这场战争中,我们各自都为自己的军旅生涯,乃至人生的历史长河,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也算人生无憾了。

“你们还有没有完咯!”谭贤荣见我和李明只顾说话,就有意见了。

[ ]

“对了,你们咋过来了呢?”我连忙问。

“昨天连里开了庆功会,今天休息,我们连有汽车到河口去买菜,我们就搭车过来看看你们了,等车回来路过你们这里的时候,我们再回去!”李明说。

“不着急,下午我派我们连的车送你们。”我对李明说。

“那我们出去走走哈!”我提议说。

“好!”大家异口同声的说。

“今天我办招待!走,到小卖部去!大家想吃啥就只管说哈!”我高兴的对大家说。

[ ]

“要得咯!”谭贤荣道。

我们一行5人,很快就来到了小卖部。说实在的,当时小卖部里的物质也很少,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可以购买。大家看了好一阵,才买了点杂糖。那个年代又有什么好东西呢,更不要说是在祖国的边境地区了。

“你们的鸡蛋咋没拴起卖呢?”黄瑞东问门口卖鸡蛋的售货员。很显然他是想起了云南的“十八怪” 之一了。

“拴起卖是云南的一个少数民族的习惯,我们是汉人,就不拴。”售货员的声音。

“鸡蛋!”我突然有了想吃荷包蛋的欲望。

“你们吃不吃荷包蛋?!”我大声对大伙说。

[ ]

“要吃!要吃!”程泉高兴的叫起来。

“好!那就买点鸡蛋回去,我们自己煮!”我向大家提议道。*

“要得咯!”谭贤荣附和说。

“来5斤!”我连价都没问,就对售货员说。依我看,我们5个人5斤鸡蛋应该够吃一顿了。

“11元!”售货员称好蛋对我说。

“好多钱1斤哦,咋那么贵啊?!”我把钱递给售货员后不解的说。我一看这5斤鸡蛋足有百来个。

[ ]

“这里是5公斤呢!”售货员对我说。

“我没说要5公斤哦?”我说。

“我们云南买卖东西都讲公斤的呢!”售货员又说。

“5公斤就5公斤咯!”谭贤荣说。

“好嘛,你们吃得完啊?!”我对谭贤荣说。“那不一定吃不完哈!”黄瑞东也发话了。大家七手八脚的往裤兜里装,只有我和李明的衣服要多2个兜,但怎么也装不了这百来个鸡蛋。

“都把帽子摘下了装起!”李明说。

[ ]

于是我们5个人都把帽子从脑壳上摘下来,三下五除二又装了些在帽子里,才算装完。“再称1斤白糖,是市斤哈!”我吸取了先前的教训,特别对售货员说明是市斤了。

“6毛5。”售货员开始为我包糖。

“咋是'古巴’白糖呢?”我一看这么多年了,记得还是学生时代见过这种金黄色的进口白糖。

“纯正的白糖是凭票供应的,要是我们有的话,是可以卖给你们解放军的,可惜现在没有了,这是我们当地产的蔗糖。”售货员对我解释说。“管它啥子糖,只要是甜的就可以了。”程泉在一边说。

大家端起帽子,往3排7班的住房走去。

在7班谭贤荣住的老百姓家里,大家开始忙起来。要说厨房里的活,我和李明是插不上手的,因我们根本就不会做饭。倒是黄瑞东、程泉最积极,他们2个人在厨房里就忙起来了。是烧的柴伙灶。

[ ]

“副连长,开饭了,是回去吃还是我给你端过来?”我的通讯员跑来对我说。

“你回去吧,你不要管我了,我就在这里吃了。”我把通讯员打发走了。没多一会,荷包蛋煮好了。我们每人端起一大碗,开始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我也不知道一碗有多少个蛋。反正我们都是几口就把一大碗给消灭了,甚至连是什么味道都没尝出来。

“再来一锅哦?”黄瑞东见大家几下就没了,问了一句。

“再煮哦,我还想吃哈!”

“我也还要咯!”4

大家都说还要吃。

[ ]

“把蛋全煮了哈,大家紧吃够哦!”我说道。

厨房里又是一阵忙碌。“我们还是在当知青的时候吃过荷包蛋的哦!”李明一边抹嘴巴,一边颇有感慨的说。

“不是哦,我们在原5连的副连长张帮堂的老丈母家吃过的哈!”我连忙纠正的说。

“就是!在张帮堂的丈母娘家里吃过,但是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黄瑞东在厨房里大声插话说。原5连的副连长张帮堂,陕西省安康人,1969年入伍,现任5连指导员。他的妻子,是泸州市针织厂的一名普通工人。我在77年从营部通讯班下到5连当战士后,由于他对我们几个“调皮捣蛋”兵很迁就。所以我就经常伙同黄瑞东、李明等人,利用星期天的休息时间,跑到他的丈母娘家去改善伙食。说实话,他的丈母娘也很喜欢我们去她家玩,经常给我们做些好吃的。比如:泸州喜好的“推豆花”、荷包蛋、烧鸡、炖膀等等,都让我们吃过。

当第二锅荷包蛋煮好后,我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进攻”。结果,还是被我们吃了个精光。

“还说5斤就够了,结果翻了一倍也吃完了啊,还有莫得?”我摸着胀鼓鼓的肚皮,问黄瑞东。

[ ]

“没有了哈,有100个鸡蛋哦!全吃完了哦!”黄瑞东笑着说。-

“哈哈…!我可能吃了20个咯!”谭贤荣笑着道。“我才吃了15个哈!”程泉不甘心的说。“那再去买5斤哈!”我也不晓得自己吃了多少个,反正是肚皮撑得饱饱的安慰程泉说。“不要了,不要了!看来今天晚饭都不想吃了!”李明连忙阻止。

“我都青蛙翻肚了咯!”“走!到红河边上去转转!”其实,我们的肚子都被荷包蛋加糖水撑得胀鼓鼓的了,我想让大家出去消消饱胀。于是,一行5人,朝我们连队防守的红河岸边走去。

来到河边,我看见在临靠河边的农场院落里,已经有了几个零星的农场职工在走动了。

“看遭冷枪哈!”来到河边后,黄瑞东说。

“就怕他不开枪哈,我看他们现在还没这个胆量的!”我宽慰他说。

[ ]

“这里的河才这么点宽啊,有没有50米哦,只怕我们的手榴弹都可以甩到对岸去哈。”黄瑞东风趣的说。

“肯定没得问题咯。”谭贤荣笑着说。

“应该没问题哈。”我也说。其实,这里的河面也就50余米,要说甩手榴弹,在我们这5个人里,除了程泉,我们其他4个人的投弹水平都在50米以上。

“对岸咋没有越南人的影子呢?”李明问。

“可能他们还不敢回来哈。”我说。

“这里还有个农场的队啊?好危险哦,就在河边边上。”当我们往回转的时候,黄瑞东指着这里的3队院落问我。

[ ]

“这是坝洒四分场的3队,晚上这里的职工都到里面的16队去住的。”我向他们介绍说。

“我们还是回去了哈。”快到公路边时,李明像是对我也像是对黄瑞东说。

“那你们的车呢?什么时候从河口回来?”我一看时间也快到下午4点了。

“不晓得,可能早回去了。黄瑞东!看来我们只有走路回去了哦!”李明嬉戏的对黄说。

“好几公里哦,走个球,我派我们的车送你们!”我满有把握的说。

“谭贤荣你去把82迫炮排长喊来!我们就在这里等倒!”走到小卖部的公路边后,我对谭说。几分钟后,刚刚配属给我们连的82无后座力炮的张排长,在谭贤荣的陪同下快步走来了。

[ ]

“张排长,把汽车开过来,我有事要马上到5连去一趟!”我对炮排长似像命令又不像命令的说。

“好!”张排长很爽快的回答完转身就去了。汽车开出来了,只有驾驶员一个人。“上车!李明到驾驶室来带路!”我一声令下。.

于是,我们5人全都上了车。汽车在往河口相反的方向颠簸了10来分钟后,就到了坝洒农场的第5队所在地。

“我们连就在这里面,进去看看不?”李明征求我的意见说。

“不进去了,进去了我就很难走得脱了。”我对李明说。因为5连是我的老连队,在这里我的老领导,老熟人太多。

看着李明和黄瑞东下车后,我们没有下车,直接返回了我们的驻地。……



五十四、将功补过 降功一等

   严守边疆已经近一个星期了。

这天,从上级得知,我们要做最后的一次战斗总结。

还听说,昆明军区和军、师的政治部门,已经派了工作小组,要来我团。

目的就是认真报道我们6连的代乃阻击战的事迹,甚至有可能把我连的事迹向中央军委上报呢!大家听到这样的消息,自然有些欢欣鼓舞,这也是我们连的最大荣誉了。

因此,上级还通知我们连,要把已经报批过的受奖集体和个人的等级,重新评比上报,并在团政治部门的暗示下,要求我们尽可能的在原上报的基础上再提高一些。

早饭后,指导员就把重新评功的要求布置到了班、排。我们随即马上召开了连支委会。

主要内容,就是将原先在越境内的评功情况重新评一次,要求将集体和战功显著的主要人员,在原基础上适当提高等级重新上报。

[ ]

在各支委的提名下,重新确定了上报集体一等功的名单:1排、2排,2班、6班、重机枪9班。"

集体二等功名单有:重机枪七班、60班。集体三等功名单有:3班、5班、炊事班。重新确定上报集体一等功的个人名单有:朱山荣、谢志熙、白让高土、阿尔子日、尹庆闪,唐建林、谭光忠。

二等功的名单有:孟可昌、泽乃、赵太娃、王铁钢、张国华、伍强等。

三等功有:杨忠玖、巩金生、安仲俭、顾庭俊、梁应显、谭贤荣、程泉、林建华、袁有华、陈昌和、伍强、孟书堂、何中国、汪希学、汪希丛、李政文、黄昆等19人。

在整个提名评比过程中,也许是大家本位主义思想作祟,都想把自己所属的单位和个人报得高一些,名额多一些。(

其实,由于我们连队的荣誉所在,上级对我们的立功受奖名额是没有多少限制的。其他连队的情况就不同了,他们上报的名额就没有我们这样优厚的待遇了。而且也没有听说,还有重新上报的可能。

[ ]

在最终的争论过程中,很多干部都对自己和自己的所属班排的单位与个人,在功利大小上存有不少看法或意见。

其中,副指导员安仲俭的意见最大.说得明白一点,就是有点为自己争功的表现.

他的意思是他的军龄在目前连队支委里是最长的,大家对他个人的功劳认定小了。

为此,我在会上还与他进行了一番争论与争吵。

“我们后勤保障工作就没有个二等功的啊?”副指导员曾这样说。

“啪!”我把桌子拍的很响。

[ ]

“我们今天能够幸运的坐在这里,就不能为我们个人的荣誉争个高低,我们个人的荣誉是党和人民对我们的一种认可。我们今天可以坐在这里一争高下,但我们都应该冷静的想一想,我们那么多负伤的,现在还住在医院里的伤员,还有那些牺牲的烈士们,试问?谁来为他们争功争利呢!?”

我在会上曾这样拍桌子打巴掌的对我们的支委们发过火,也在会上说了一些问心无愧的心里话。&

“我可以什么也不要,我很清楚我自己在平时的表现怎么样。我也知道自己在领导们的眼里是什么角色,我只要今天能活下来,就已经很满足了。”我真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对大家说的。

其实,在我心里考虑最多的,还是究竟什么时候能够脱下军装,解甲归田的问题。我当时很单纯的想,既然打仗不让我回家,现在仗打完了,部队应该放我退伍回家了吧。至于在部队还能干多久,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

没过几天,我们的上报名单就批下来了。结果是:

集体功与我们二次上报的没有变动。在个人一等功的名单中,除了我与尹庆闪降为二等外,其他都没有改变。

[ ]

对把自己降为二等功,说实话我是不在乎的。

但上面给出的理由,就让我气不打一处来。

对司务长尹庆闪的理由是:后勤的功劳不应超过第一线。

对我的理由是:此人累犯错误,平时就爱调皮捣蛋,但在关键时刻又功大于过。经过上级党委的评议,处分可以免除,但必须降功一等。所以,就给我来了个“将功补过,降功一等”的处罚。

不是说对我既往不咎了吗?为何要降功一等?我们党的原则,不是讲功过分明吗?既然不肯放过我的过错,那就应该给予我必要的处分。认为我有功就应该把功给我。分明就是两码事,为什么要把二者联系在一起呢?

我不在乎功大功小,只要上级能对我有个肯定,我就心满意足了。我能幸运的存活下来已属不易,只要命在就是万幸。但我对上级的处理方式,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解不开的疙瘩,就哽在了我的心里。

[ ]

自此时起,我又回到战前的那个我了,军纪作风又开始变得稀拉起来。

连里其他干部也不好对我要求什么,或是说些什么,其实他们心里也有些为我不平。

连队的绝大多数战士也都在为我抱不平,甚至还要联名上书呢!我告诉战士们,我为的不是个人的得失,我不满意上级的是“将功补过,降功一等”的解释与做法。要是真的不做任何解释,我也就平静的接受了。

我要的是功过分明的奖与惩!“将功补过”这样含混不清的做法,让我无法接受!

其实,我也知道,当时团里、营里有很多领导,从我战前打兵惹祸那天起,就想找个理由“治理”我了,要不是王团长给了我个“立功恕罪”的机会,处分找就给我戴在头上了。

我惹不起就躲啊,我退伍也好,转业也罢,等完成了严守边疆的任务,我就准备打报告辞职回家!但我在部队一天就决不会当狗熊一天!这是我——一名共产党员、革命军人,最起码的做人原则!



 
五十五、记者成堆 真实答问 
   我们驻扎下来的一个星期后的一天,不知从内陆什么地方,突然涌来了大批的各类记者。 

    在这些记者当中,按行业分:有军队的,也有地方的;按类别分:有文字的,有拍照的与摄影的(电影); 

    按职责分:有
军事科研、军事学术、军事装备、甚至还有“八一电影制片厂”、解放军报解放军画报、解放军文艺;上海光明日报、上海文汇报、上海新民晚报、云南日报、四川日报、成都晚报等等,全国许多知名报社。有全国、全军这么多的新闻单位光顾我们,不仅是我们2营6连的荣誉,也是116团直至39师,乃至整个13军的光荣。 

    许多记者是在我们军师团政治部门的陪同下,当天采访当天离去。 

    有的干脆就驻扎在我们连队,边采访边写作边生活。我清楚的记得,仅驻扎在我们连队的各类记者和材料创作整理(注意是创作而不是写作)的内部人员,最多的时候,一天达到了22名之多! 

    驻扎时间最短的2-3天,最长的超过1个月。其中,
解放军文艺社的著名作家李瑛老前辈,在我们连一住就是1个多月。为此,我们还受团政治处的委托,专门为李瑛老前辈配备了专人厨师,为他开小灶;他的供给,也由团部专门单独供应。 

    连队一下来了那么多的记者,把我们的日常学习训练给打乱了。为了最大限度的保证我们的学习训练与阵地守卫任务,团里要求我们在坚持阵地值守的前提下,必须满足记者们的采访。因此,我们连队就做了大致的分工,接待应付记者的任务,主要由指导员朱山荣负责,副指导员主要负责留守人员(除了阵地值班)的政治学习。我和罗连长主要负责阵地上的守卫与日常训练任务。 

    其实,那时我们除了在阵地上值守的部队外,平时留守的人员,除了少有的队列训练外,多数时间都是政治学习。 

    也许是我太年轻幼稚,不懂政治的缘故吧,我当时想,辛苦的工作就让我们去承担,论功行赏的时候,你们政工人员总在我们的前面,这是不公平的体现。因为上阵地的条件是很艰苦的,可以说是是头顶烈日,脚踏荆棘,还容不得半点的疏忽和大意。在驻地里应付记者也好,学习也罢,总要轻松得多哦。 

    就这样,只要我不上阵地值班,一般情况下我什么事也不想管,更不想接受记者们的任何采访。尽管我保持了这样的态度,可那些各类记者与创作人员,还是很让我头痛,总是要找我问这问那。 

    “打了胜仗不是我个人的功劳,那是全连所有参战人员共同的功劳。你们要采访,就去采访那些勇敢的战士们吧。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给你们提供出一张值得你们采访的人员名单来!”我曾多次面对成群记者们的追问,这样回答说。
 
    “你说的其他人员我们也要采访。现在,我们需要采访的就是你!”有记者这样对我说。 

    “那我可以拒绝你们的采访。你们当时为什么不到战场上来采访?我现在的任务是严守边疆,我的岗位是在阵地上!”我严肃而认真又带着讽刺的态度,想拒绝记者们的骚扰。我的那句“你们当时为什么不到战场上来采访”的话,曾让许多的记者产生了严重的不满。 

    当有记者向师团有关部门反映,说我“骄傲自满,拒绝采访,极不配合”时,团里知道我在功过处理问题上,背上了思想包袱。如果我一味的拒绝采访,或者说一些与当前政治形势不相符合的语言,甚至把上级组织指挥代乃阻击战的一些实际内容,原原本本的在记者面前讲出来的话,那一定会给各级带来名誉上的损害。不要我接受记者的采访,是最好不过的方法。但让我们上级最头痛的是,那些记者们又偏偏不放过我! 

    最好的办法就是要让我“不乱说话”。那么怎样才能让我这个不听话的“叼兵”,尽量做到讲话“不出格,不乱说话”呢?那就是要做通我的思想工作。
 
    由谁来做我的工作?其实上级很清楚,我在116团心悦诚服的首长就那么3—4个。除此以外,任何人都把我降服不了。接下来的几天,说什么我“居功自傲,骄傲自满,拒绝采访,不顾大局”等等,就在连队里传开了,甚至连其他连,其他营的战友都这样问我。我接到了营部通讯员要我到营部去一下的通知,说是营长有事找我。我们16队本来距坝洒四分场的营部仅几百米的路程,我只身很快就到了营部。在营部,除了营长李庆福,还有我从新兵开始,就十分敬重的副团长聂忠富,他们已经等我多时了。 

    “你小子咋老跟记者过不去啊?!”我向2位敬重的首长敬礼完毕后,副团长一开口就这样给了我一句。 

    “我心里不舒服,不想接受采访”我有点委屈的向首长顶了一句。
 
    “我今天是代表团党委来找你的,团党委对你在战场上的表现,特别是代乃阻击战里的灵活机智和勇敢行为,都是充分肯定了你的功劳与成绩的。你也为116团争得了巨大的荣誉,这是我们有目共睹的。现在,这种荣誉引起了全国、全军,包括全社会新闻单位的关注,这不仅是对我们师、团,你们连队,也包括对你个人的一种认可,你懂吗?”副团长态度很好的对说。 

    “不懂”我犟了一句。 

    “正因为你不懂,我们才要你懂,而且你今天必须懂!”副团长态度严厉起来了。 

    “我们知道在功过的评比上你有意见,也让你背上了思想包袱。你知道在讨论你的问题上,团党委有多难吗?功对你就那么重要?二等功也不错了嘛,有人提出你在战场上还枪杀儿童,私自处理俘虏,不听指挥,抓鸡放火,你知道这些错是什么性质吗?我们都在为你说情啊,没有给你处分,算是便宜你小子了!听说你还想把处分往头上揽?!”副团长越批越激动。 

    “也要讲功过分明,该咋个就咋个嘛!”我还在辩解。 

    “你懂个球!”副团长骂我,我也只好认了,要是换个人我会不客气的。
 
    “你知不知道代乃阻击战的意义有多大?影响有多大?”副团长说。“你知不知道117团正想把代乃阻击战的经过,写成是我们在协助他们?”副团长突然对我提起了117团。 

    “不知道!”我抬起头,用疑惑的目光望了望副团长和营长。
 
    “是啊,代乃阻击战从进攻到转入防御,你不是都亲自参与了组织指挥的吗?117团2连什么时间上的无名
高地,怎样上的无名高地难道你不清楚吗?中途又让117团4连替换过一次,你不也很清楚吗?”营长李庆福很严肃的对我说。 

    “这些情况不仅我清楚,营长你也最清楚嘛,我每次都给你报告过的。”我向营长这样说。 

    “对了,这些情况,记者和我们师团的材料整理组不找你核实,难道要找老李啊?当然你的话最具说服力嘛!”副团长这样对我说。 

    “那去找指导员核实,他也晓得。”我还是犟着说。 

    “你小子咋还不明白呢,指导员也要找,你更要找!”副团长有点激动了。
 
    “说穿了,人家117团也在为2连报材料请功,甚至材料还要向
中央军委上报!难道我们作为主要的作战单位,就不应该上报中央军委吗!”副团长真的越说越激动了。 

    “志熙,现在你的言行已经不是代表你个人的问题了,你知道不,你是代表着我们2营,代表着整个116团,甚至39师的荣誉问题!”营长李庆福很认真的对我说。
 
    从2位首长的谈话中我明白了,原来116团跟117团在代乃阻击战的荣誉面前,开始争功了。 

    “他们117团是怎么上的无名
高地,师里面应该很清楚嘛。按我个人的分析,他们应该是把路走错了才上来的,要不就是师里指挥错了。因为,支援也好,增援也罢,也应该是我们团的事嘛。咋我向你报告的时候,连团里也是一头雾水呢?现在倒好了,反倒是我在协助他们了。”我对着营长不服气的说。 

    “这个问题,不是你要搞清楚的问题,连我们也是搞不清的。好了,不说这个问题,现在不说,今后也不要说了,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副团长劝导我说。
 
    “我再告诉你吧,现在昆明军区,甚至
中央军委,都要求我们要好好的把代乃阻击战的总结材料报上去,也要把你们6连的英勇事迹报上去,那是要呈报给邓主席圈阅的啊!”副团长聂忠富说到这里还有点激动。 

    “……”我用惊诧的眼光看着副团长和营长。 

    “所以,你要积极的配合记者和我们的政工人员,把我们的材料整理好。说不定中央军委还会给我们连授个什么荣誉称号的啊!”副团长一下笑着说。
 
    “说实话,从你入伍当新兵开始,我就很看中你这小子的。你虽然有很多毛病,但你的军事技术和在关键时候能顶得上的作风,我们都很欣赏的。”我知道副团长在给我戴高帽子了。我当新兵时在2营通讯班,他就是2营营长。 

    “副团长说得很对。志熙,当我在402听到你报告说连长、副连长同时负伤时,我的汗都出来了,但我冷静下来后,还是对你很放心的。”营长也开始附和着说。
 
    “志熙,你如果还信任我和副团长的话,从现在起,你就要积极的配合当前的形势,把各级上报的材料整理好。什么是该讲的,该怎样讲,你是聪明的,不需要我们再教你吧?”营长的话真的让我很为难。 

    “要我配合可以,但我决不说违背自己良心的话!”沉默了一下后,我在2位首长面前妥协了。 

    “谁让你说违背良心的话了啊?你只要说话注意一下影响就行了。”副团长批评我说。 

    “好嘛”跟2位首长敬礼告别后,我回到了连里。从那天起,几乎每天团里都会给营里施加压力,要我全力配合采访。营部首长也每天来督促采访,一旦记者需要我出场的时候,营部首长就会亲自“押我出场”。无论我是在学习,还是在阵地上值班,都是如此。'甚至有很几次,还是在师、团首长的“押送”下,被迫接受的记者采访。我的回答一般都是很简要的。但有一点,我决不说大话,更不会说假话。 

    记得有一天,在团、营有关领导的“押送”下,在周阿姨隔壁的房间里,有7、8个记者和几个上级的人员在等着我,把小小的房间挤得满满的。 

    “看你小小年纪,面对几倍于己的强大敌人,你害怕过吗?”接下来,各路记者纷纷提问,其中问得最多的就是这样一句。 

    “怕是没有用的,要想取得胜利,更确切的说,要想保全自己,生存下来,就只有彻底的消灭敌人!”我曾不止一次的这样回答过。尽管上级对我这样的回答不是很满意,但我说的是实实在在的真话。 

    “当时,你作为突击排长,在占领463后,为什么不等到连长率大部队上来后,一起攻占无名高地?你对你一个排的兵力有把握吗?”记者问。 
    “我见463不是我们最终要防御的目标,假如等大部队上来天就黑了。黑夜里的丛林作战不是我军的长处,至少说我们很被动。我想的是,万一无名高地有越军,我在463就只有挨打的份了。事实上,我事先并不知道无名高地上有越军在防守,当我们接上火以后,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我回答。 

    “连长和副连长负伤后,是上级临时指定你为代理连长,继续指挥战斗的吗?”记者问。 

    “不是,是我在一瞬间看见形势很紧迫,才自告奋勇的要求大家听我指挥的,后来上级就认可了。”我如实的回答。“在连长和副连长负伤的一瞬间,你是怎么想到要站出来继续指挥?”记者问。 

    “当时的情况是连长和副连长同时负了伤,且伤势不明,指导员又在给副连长巩金生包扎伤口,我见部队已经开始出现了骚动和混乱。为了稳定军心,更为了要在天黑下来之前,攻下无名高地,再说,我1排的40多个人已经跟越军缠上了,枪声、
手榴弹声一直没有停息,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我是突击排长,又是军事干部,我不站出来,谁站出来?”我回答得很干脆。 

    “越南军队真的出动
坦克了吗?”又有记者问。 

    “那是在半夜里,我们只能看到有时隐时现的灯光,也能听到'轰隆隆’的响声,事实证明,那是我们的误判和误报。”我实事求是的承认了那是自己的“慌报军情”。“当你从上级指示中知道你们面临的是越军316A师的精锐之师时,你心里害怕过吗?又有记者问。 

    “当时的确没有想到,我们遇到的会真是316A师。当营长告诉我时,开始有点怕,但我更多的,是担心我们剩下的战斗人员,能否抵挡住316A师的冲击,担心阵地会丢失在我们的手中。所以,我向营长请求了人员的支援。”我也是如实的回答。

    “是什么力量在支撑你,怀抱步谈机边打边指挥炮兵的?”有记者这样问我。
 
    “我本来就是步谈机员出身的,对步谈机、对地图知识很熟悉。我想这样可以缩短上报的时间,也可以节约人员,而且我觉得更方便些。”我简要的回答。 

    “你当时知道你们的战斗会给整个柑糖战役带来什么影响吗?”也有记者这样问我。 

    “开始不知道,后来当营长告诉我,军师团的炮兵都在支援我以后,我就意识到这个无名高地一定很重要。上午8点过,营长又告诉我之后,我才意识到无名高地与柑糖战役的关系,当营长命令我要坚持到最后一个人时,我更知道了无名高地,对整个柑糖战役是何等的重要。”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你明明知道我们炮弹的杀伤范围会杀伤到自己,为什么还要指挥炮兵一而再,再而三的打近点?那样不是把我们自己也伤及了吗?”有记者又问。 

    “当时只想用我们强大的炮火把越军压下去。因为,靠我们步兵的火力是不够的,况且越军冲锋到了离我们很近的距离了,我别无选择。再说,我们的炮弹落点在阵地的前沿下方,破片的飞行角度对我们的战壕影响相对小些。我也不排除我们也许有自己的战友,被自己的炮弹伤及到了。”我沉重的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也知道我们有的战士,也许就伤在我呼唤来的炮火之下。 

    “战斗过程中,连队召开过党支部会吗?”记者问。 

    “没有开过,实际情况不可能把支委都叫到一起来的,再说时间也不允许,个别碰下头是有的。”我依然如实的说。在我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明显的感到一旁的上级首长,有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 

    “你是如何在伤亡很大的情况下,调整使用预备队的?”有记者问我。“起初,我总要把轮换下来的10多个或8、9个人当做预备队使用,最后我就没有留下预备队了,我做了最坏的打算,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那就是我们的60炮班、炊事班、连部通讯员等,都是做最后一博的预备队。”我十分肯定的这样回答。 

    “当你看见自己的战友和同志负伤或牺牲的时候,心理有什么感触?”也有记者提出这样的问题。 

    “除了心里的阵阵伤痛外,那就是更激起了我们要为战友报仇的民族仇恨。”我回答。每一次应付记者完毕,我都会尽快的跑得远远的。有时干脆以阵地值班为借口,“躲”在山坡上不愿回到驻地里来。但是,又每次都被上级首长给“捉”下山来。反复应付过各种报刊的文字记者后,还不得不应对那些搞
军事理论研究的各类人员和五花八门的科研人员。“你能说明越军在炮袭我方阵地时,使用的是什么火炮?他们都装备有哪些步兵武器?这是从事军事理论研究的人员的提问。
 
    “应该是
迫击炮,口径多是82与60。他们的步兵武器有苏联的,有美国的,也有我们中国的;冲锋枪多半是美国和苏联的,步枪我们的也有,枪榴弹是美国的,但我不知道是什么型号的。”我实事求是的回答这些搞理论研究的人。
 
    “你觉得我们的现有装备,适合山地丛
林野战的要求吗?”搞理论研究的人问。 

    “应该说不是很适合,主要是我们身上的负重太重,每个战士身上捆绑的绳索也太多。”我很客观的说。“你们的手中武器,有正常损坏的吗?”提问的大概是搞武器研究的。 

    “有,我们有的班用
轻机枪,因子弹发射过多,枪管发烫后就弯曲了,自然就卡壳了。”我如实的说。 

    “你觉得越军在山地丛林作战中有哪些特点?”问这话的应该是搞军事学术的。“他们的特点还是比较明显的,比如,他们的单兵战术意识很强。他们在防御时,一般都发射短点射,而且间隔时间相对也比较长,在荆棘丛林的掩护下,让人很难发现目标;在进攻中,他们多靠灵活多变的小口径
迫击炮,在游动中实施炮袭,打一阵换个地方,使我们很难一次性将它摧毁。越军的攻击队型多以班、排小组式的梯次配置,轮番冲击。”我稍为思索后回答。 

    “你感觉我军在山地丛林作战中的后勤保障工作,有哪些需要改进的?”大概是后勤科研单位的这样问。“主要是弹药与食品的保障,跟不上我们作战的深度需要,特别是一线作战人员的保障,需要改进的是全方位的。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我在越境内17天只吃了2次能够称得上顿的'饭’。2公斤压缩饼干能坚持多少天?再说,下发的1公斤装的红烧肉罐头,有几个战士是吃了的?上面全是油腻,多数都丢弃了。面对极度的饥饿与疲惫,我们靠的是个人的坚强毅力在支撑。我还可以告诉你们,由于饥饿与疲劳,我们曾有战士让我给他一枪,以求解脱。”我越说越激动。
 
    本来我心里就满腹的不愿接受采访,所以我在面对各式各样的记者时,把该说不该说的,都很直接的说出来了,这样在旁边的首长们就不乐意了。下来后,总会有人来批评我一通,甚至还“暗示”我有的问题该如何如何回答。但我都没听进去,仍然是坚持自己的思想,坚持自己的观点,去真实的面对记者们的各种提问。因为我不想说假话,也压根就不会说假话。 

 
五十六、坚持事实 怒斥记者

   如果说,我对记者的如实回答,使上级认为不尽人意的话,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事,就更引起了上级对我的不满了。

   那是在上级把我们连队的材料已经逐级上报到中央军委以后,至于材料是怎样写的我不知道。很快中央军委就授予了我们连“能攻善守英雄连”的荣誉称号!这对我们团、我们师、乃至我们13军都是莫大的光荣。

   听说,同时被授予称号的也有117团的2连,他们也被授予了“守如泰山英雄连”。其实,我们连的这个荣誉称号,也曾让我感到了莫大的荣耀,至少是对我参与组织指挥的一种肯定。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让我改变了这种荣耀感。

   由于我们成了名副其实的英雄连队,前来采访和写作的媒体与文人又多了起来。也许是英雄连队,毕竟还要配上几个英雄人物的事迹,才合符情理的缘故吧。

   这样,从军区到军、师、团,各类写作与创作人员,蜂拥而至,汇集到了我们连队所在的坝洒农场。首先,是在师、团2级的推荐下,选定几个目标来加以渲染与创作。他们选定的要求是什么,我不知道,我也不想去知道。

   “这些人都不在!”当他们拿出从团政治部门开出的3-4个人员的名单,要我把那些人员都召集起来,供他们商讨的时候,我看名单(没有注明职务)里全部是干部时,心里就不是个滋味。

   “比他们英勇善战的战士大有人在,你们为什么不去写写他们?!”我对这些文人说。因为,名单里并没有我心目中认定完全可以当英雄的那几名战士当中的任何一个。

 “这是你们政治部门提供的名单。”执条者对我说。

   “那就让政治部门的人来给你们找人好了。”我说完拂袖而去。把那些写作班子的人晾在了一边。后来,他们也许找到了指导员,才避免了尴尬的继续。

   接下来,创作组的人员很快就把名单里的2位“英雄事迹”稿拿出来了。说是要征求一下我这位当时的指挥官的意见,看看有无需要修改的地方。我一看,肺都气炸了。

   “刷,刷,刷!”几笔就划掉了大半!简直是胡编乱造!他们把几个人的英勇行为与事迹都鼓吹在一个人的身上了,甚至还有很多都是子虚乌有的虚构情节。他们把事实报道,当成文艺作品来创作了啊。

   创作组对我的行为很不理解。说什么这样写,是要突出政治工作在战斗中的威力作用。

   还有的说,大力宣传部队里的少数民族是我们的基本国策,等等。其实,他们想写谁,要树立谁,我没有一点意见。我也不管什么政治威力与基本国策。

   我只晓得,造就英雄也需要尊重事实!我也晓得这不是写的文艺小说!既然你们要树立所谓的英雄人物,既然要让我过目,那我一定要遵循以事实为依据的基本原则。我要为那些“不够评选资格”的兄弟们鸣不平!我更要为那些英勇负伤与壮烈牺牲的几十个烈士们鸣不平!

   “难道董存瑞、黄继光,也是像你们这样编造出来的吗?!”我气愤的质问那些善于笔下生花的创作者们。

 “……”一片惊异的眼光。

   “像这样瞎编乱写,你们让我们如何去崇拜过去自己心中的英雄哦!”我把一肚子的气,都发在了这些“英雄缔造者”们的身上。连续几个人,几次都遭受到了我这种同样的奚落。

   但是,他们有他们的任务,他们还是坚持写了下去。结果,越写越离谱,越改越离奇。

 “不要给我看了!我也不想看了!”最后,气得我把他们叫我过目的稿件, “刷!刷!”几把撕成了碎片。

 接下来,他们真的就不再征求我的意见,也不再给我看了。

   其实,我真的不想看了!我总算知道政治工作的强大威力了!就凭我在这里大喊大叫,要求实是求实,就能改变的了吗?“文化大革命”的残余理念,是我能拨正的吗?我只能默默的接受现实。

 殊不知,没过2天我又犯错了,可以说是触犯天规了。

   有一天,一名50余岁的军队老记者模样的军人,手里拿了一张10多个人的名单找到我。我一看,上面的人员有些根本就不是我们团的,属于我们团的大约就5、6个吧,其中第一个,是指导员朱山荣的名字,第二个就是我谢志熙的名字,第三个是重机枪排长阿尔子日的名字,其余还有几名我根本就不认识的名字。在我们连队的人员名字的下面,分别划上了一条红杠。

 “请你把属于你们连队的这些人员,给我叫来一下吧!”老军人对我说。

   “这个人不在连队,出去了。”我边用笔在我的名字上面划了个大大的“×”,边对老军人说。

 “他去哪里了?什么时间能够回来呢?”老军人问我。

 “去河口了,这几天都不回来了!”我欺骗他说。

   “其他人都在吗?”老记者问。“其他人,有的在'营房’里,有的在阵地上值班。”我如实的对他说。

   “现在有一个算一个吧,能把阵地上的换下来吗?”老军人用期待的眼光看着我说。

“可以。”我很干脆的对他说。

 “通讯员,去把重机枪排长和指导员叫回来。”于是,我马上吩咐通讯员。

“好了,指导员来了,你们谈吧。”当指导员回到连部后,我对这名老军人说。

   “指导员,你接待一下哈,他要找的人,我已安排通讯员叫去了。”对指导员说完,我便到外面转悠去了。

   大约1个小时后,我回到了连部。这时,队部里只剩下了指导员和那名老军人还在谈着什么。有2名通讯员和文书在一旁忙着其他事情。

 “这不是你刚才要找的谢志熙吗?”指导员朱山荣指着我对老军人说道。

 “你就是谢志熙?”老军人用惊诧的目光望着我问。

 “是我。”我轻轻的答道。

“你为什么要欺骗我说不在呢?”记者感觉被我欺骗了,用质问的口气对我说。

 “我有啥子好采访的嘛,我也不愿意接受任何的采访!”我也不客气的说。

   “这不是你愿不愿意的问题,你知道我的名单是谁点的名吗?是邓小平主席亲自审阅钦点的。所以,你必须要配合我的任务与工作!”老军人命令似的大声对我吼到。

   “你不要用邓小平来吓我!他老人家又认不到我!你的任务和工作,跟我有啥子关系嘛!”我顶了他一句。

   “你怎敢这样跟我说话?!你不就是立了点战功嘛,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啊!我见得多了!别人想我找,我还不干呢!你今天必须配合我!”这个老军人显然被我激怒了。

   “你吼啥子?!老子不想配合!你要知道,在这里是我说了算!你信不信,老子马上叫人把你轰出去!”我也被他给惹毛了。

   “你还敢轰我出去?!我在你们师里,军里也没有人敢这样对我说话的!我当兵几十年了,还没遇到过像你这样的兵呢!”老军人气得浑身都要发抖了。

 “没见过吗?今天算你见到了吧?给老子滚!”我手指着门外吼到。

   在连部的指导员朱山荣和几个通讯员,都被我的举动惊呆了。他们都知道我心里的怨气,所以都没敢说话。甚至连房东周阿姨一家,都被眼前的情景给搞得不知所措。结果,这名老军人在指导员的劝说和陪同下,气愤不已地离开了。

   很快,此事被反映到了团里。没过多久,团里派副团长聂忠富与营长李庆福来了。他们一出现,我就知道事情不妙了,在他们面前我就温顺多了。团里知道,只有他们才能降服我。

   “谢志熙!你在搞什么名堂!你敢在军委派来的人面前耍威风啊?!你知道那位老同志的身份吗?你究竟还想惹多少祸事才算个完?!”副团长一来就狠狠地骂了我一顿。

 “不知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嘛?”我知道又闯祸了。

   “他是军委军事科学院的一名副师职主任研究员!在我们军里、师里都很受尊重的!你倒好,敢把心里的怨气发到他的身上了!你真的胆子也够大了啊!”副团长聂忠富虽然语气很重,但我知道他还是爱护我的。

   “志熙,你要顾全大局,你现在不是战士了,你的言行会对我们部队产生什么影响,你不清楚吗?”营长李庆福也温和的批评我说。

   “我想不通嘛,记者也好,写作也罢,总要尊重事实啊,他们全都在乱写乱编嘛!”我似乎很委屈的对2位首长说

   “我们全连的呼声还是要的嘛,我给他们提供了几个战士的名单,都是大家公认的真正的英雄,写写他们,我们都没意见的嘛。”我有点委屈的说。

   “你晓得个屁,团里安排的人选,是考虑到一定影响的,你说的那些战士,有那样的影响吗?”副团长聂忠富说。

   我一下就反应过来了,上级点名要宣传的,都是原我军、师、团军体队的队员,有的是少数民族,有的是政治工作者。

“如果我是少数民族呢?如果我是个平时很听话的兵呢?”我这样问他们。

 “那一定树立的典型会有你!”副团长聂忠富生气的说。

   “我们知道,你心里有冤屈。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要为全团、全师,甚至全军的荣誉着想,要尽可能的把与记者、作家的采访写作的任务配合完成好!” 副团长聂忠富要求我说。

   “我没法配合好的。”我很不情愿的说。“你必须配合,这是任务!你还不懂啊,这是政治的需要!也是你必须完成的政治任务!”副团长聂忠富严厉的说。

 “政治的需要?”我的确有点懵。

 “政治需要,总不能让我跟着说假话嘛。”我据理力争的说。

   “你晓得个屁!什么叫假话?!你需要学习的还多呢!”也只有副团长聂忠富几位少数的领导可以这样骂我。

   “我今天可以告诉你,你知道当初为什么师里、团里要给你'降功一等吗?’我们也在为你争取,但你犯了那么多错啊。”副团长的态度开始缓和的说。他又把评功的事给扯上了。

 “功过应该分开嘛。”我还是那样不开窍的说。

   “你想过没有?那边在上报英雄连队的事迹材料到军区,甚至报军委,这边又在处分英雄连队的主要指挥员,上级会怎样看待?不处理你吧,你一错再错,还尽犯些违反原则的错误。要说处理你呢,你的确又为部队立了大功。不好办啊,最终还是决定'降一等为二等’比较好。” 副团长最终把原因向我说明了。

   “是啊,团党委在你的问题上,有难处啊,最后才想出了这么个两全其美的折中方法。”营长李庆福补充说。

   “想不到你今天把漏子又捅大了。王团长和高政委专门要我和老李来教训你的,希望再也没有下次了哦!”聂副团长最后温和的对我这样说。

   原来是这样。但在我心里,仍然还是想不通的。想不通的除了功与过的问题,更重要的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了宣传的需要,就可以不尊重事实,就可以沽名钓誉、乱点鸳鸯谱?就可以捏造事实,胡编乱写?

   也就从那时起,我真的开始对儿时心目中崇拜的英雄人物产生怀疑了。也许他们当初的事迹也是像今天这样编写出来的呢?

   接下来,没几天,在军报和一些地方报纸上,就相继报道了出自我们连队的英雄人物,一共2人,而且英雄事例的报导,也一次更比一次离谱。

与此同时,117团2连也出炉了1个已经成为烈士的“杨根思”×××。

我们还能说什么呢?这也许真的就是政治的需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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