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硕：“意”之思

对于中国画来说，“意”是一个很重要的字眼。在许多画论中，“意”都是被反复强调的，但是不同的人对“意”有不同的理解，解释也各不相同。所以，“意”是一个奇妙的字，有时候很玄，有时候又很实在。不管怎么样，对于像我这样长期从事绘画实践的人来说，“意”的意思可以意会但难以言传的。

　　“意”实际上是人们对实在事物的延伸联想，“意”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但确确实实是客观存在的，特别是中国绘画艺术，“意”是举足轻重、不可或缺的。

　　戏剧人物 韩硕 47×44cm

　　戏剧人物 局部

　　“意”本身无形无色，但在不同的地方会有不同的物化表现，可以让人们感受到，比如在绘画的构图氛围里可以营造出意境；在具体事物的描绘中稍加夸饰可以表现出意趣；在笔墨技巧上突出表现力可以凸现出意韵，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意”的解释可以是宽泛的，但是我也不赞成把它的外延无限扩大，一个定义没有范畴和界限就等于没有意义，所以，我认为对“意”的解释也应该有所限定。我个人的理解，“意”主要还是应该运用在中国画范畴里，有许多人用“意”来解读西洋画，把一些现代绘画作品用“意”来概括，从而得出中西绘画殊途同归的结论。甚至还有理论家借题发挥，认为古典主义以后的西洋绘画发展一直是以写意为主线的，包括古典主义大家的绘画作品也是有写意的精神。实际上，这不仅仅是对“意”这个字眼的不同的理解，它也反映出立论者的立场和角度，如果不能客观地对待中西文化的不同，而简单地用中国文化的某些特殊观念去生硬地套用到对西方文化的解读上面，前提错了，结论也就可想而知了。

　　三个女孩子 韩硕 96×90cm

　　三个女孩子 局部

　　我是画画的，不喜欢对理论钻牛角尖。我觉得“意”作为中国传统绘画里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它有时候表现为精神层面的，有时候表现为具象层面。而对于我来说，“意”如果作为一个绘画的精神层面的追求来说，应该是把作者的意图、画面的意境同观者的主观感受相结合。这里面至少有三层含义。作者的意图是至关重要的，也就是说画家要意在笔先，绘画过程中随意生发，而作品则要反映出作者的情感，也要反映出物象的形神，同时又要反映出笔墨的韵味，这样才是一幅“得意”的作品。当然，这种“意”只有被观者感受到才有意义。

　　中国画的写意是和工笔相对应的绘画方式，作为技法层面，写意与工笔的界限是显而易见的，但是近来有一种流行的说法叫“写意精神”，从技法上升到精神层面，从而得出了工笔画也应具有写意精神的观点。我同意写意精神是中国绘画的本质，但是工笔画还是工笔画，跟写意画是两回事。对于艺术来说，表现形式是非常重要的，是区别彼此的根本标志。举个例子，如果从表现人类情感这一角度出发，舞蹈和歌唱就没有区别，甚至哭、笑等最基本的情绪表达与交响乐就一样了。所以，关键不是在精神层面上的共同点，而应该是表现层面的形式差别，这才是有意义的。

　　纪原 韩硕 68×68cm

　　纪原 局部

　　我自己是画写意画的，“意”的追求是最为基本的意图。“意足不求颜色似”，是写意画的要求，而“意到笔不到”往往是很难做到的，有难度才有挑战，而有难度的，才是它的高度所在。当然，写意往往有偶然性，不可预见的效果让人痴迷，在可控和不可控之间抒发情怀、畅神达意，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