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旧书店的女人

       书评人 yihua（来自台北）

    【嫁给旧书店的女人】

    田中栞在大学时期开始到书店打工，与书结下不解之缘，新书、旧书、二手书，遂成为其生命的一部分。后来进入出版社工作甚至嫁给了出版社编辑，但“却是一个喜欢书、喜欢书店，乐在工作而置家庭于不顾的妻子”。就连一同出门旅行，田中栞也只对旅途中的书店感兴趣，面对爱书成痴的妻子，先生无法再继续维持下去：“虽然我很喜欢书，却不像你那么喜欢书店。”于是三年的婚姻关系划上句点，爱书爱到这样的地步，并且承认自己乐于工作更甚于家庭，恐怕是绝无仅有的了。

    然而田中栞依然穿梭在大小书店之中，并遇到了过去打工时的同事田中和夫。田中和夫从书店的职员转变成经营旧书店黄麦堂，在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田中栞再次嫁给旧书店老板，或者说，嫁给了旧书店。《古本屋女主人》从书名可以想见，田中栞不单单是旧书店的女主人，同时也是旧书店之妻了。

    【女性书痴的非正常生活】

    一直以来，对于书痴书虫的基本印象多半是男性，从古至今，名留青史的读书人或是藏书家也以男性居多。而今女性书痴逐渐浮出水面，藏书并研究者大有人在，著名的出版文史研究者应凤凰女士便是其中佼佼者。而旧书店也从以前脏脏暗暗窄窄乱乱的形象，摇身变成既有空调，且整齐明亮的场所。顾守旧书店过去几乎清一色是男性，现在则有许多古本屋女主人。因此田中栞的《古本屋女主人》一问世，便引起旧书圈中极高的关切。

    一则是鲜少有以旧书店经营者为出发点所书写的经验谈，一则是鲜少有以女性身分的角度来分享与旧书之间的往来。书中有太多的脉络可以证实，田中栞是不折不扣的重度书痴，或者说，是不折不扣的重度旧书店痴。从打工、婚姻，到生儿育女之后的日常生活，几乎都与旧书店没有一刻分离。即使是大腹便便的怀孕期间，田中栞照样挺着肚子四处搜书。如此疯狂的行径，相信绝对有许多书虫自叹弗如。

    【“偏执的旧书恋物者”】

    田中栞搜书的方式，和一般淘书客颇为不同。普通的藏书者多以喜好、绝版、珍稀程度、名家手泽等方向来淘书，田中栞既然身为古本屋女主人，搜书的范围主要以是否有市场商机着手。而和台湾旧书店很不一样的是，台湾旧书店的书本来源有很大部分是从藏家手中或是资源回收场而来，田中栞则是亲自到各地的同业批货。这样的搜书过程约占了书中内容的三分之二，若以书本丰富程度来说，此大篇幅走逛各个城市旧书店的描写，实在显得过于累赘。先不论行程描绘的雷同之处，其琐碎到近乎啰唆的叙述，读来颇觉多余。

    由于田中栞并未因怀孕生子而停止逛旧书店的生活，我们可以从书中看到一个女人如何兼顾母亲与古本屋女主人的角色。而角色转换似乎还分前后次序，从其怀头胎便与先生协议“小孩的名字得和书有关”便可以知道，母亲这个身分八成还是依附在古本屋女主人之下。田中栞供认自己是“偏执的旧书恋物者”，于是，她给两个孩子的名字起的均与书本相关。

    田中栞身为一个母亲是否称职姑不探究，但是在希望儿女成为同样爱书的人上却不遗余力，因此在胎教、身教、言教上均努力让孩子能够耳濡目染。也因而她第一个孩子上中学后自己去批书、卖书给同学，第二个孩子则模仿蹲在店门口看店的父亲之模样……这些都成了作者眼中值得记录的事。连她的大儿子将书页撕破吞下，田中栞看到尚未消化的字纸混在大便当中，居然感动地说：“啊……可以读出字的大便！”种种景象在田中栞的笔下一一重现，其儿女日后若真成为书痴，也不会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一窥旧书店经营者甘苦】

    既是旧书店之妻，田中栞自然对旧书店的诸多层面有相当的观察。从旧书店的性格、大门、客人，到店里的味道、厕所等等均有描述，一方面以主人角度来看自己的店，另一方面又以客人的角度来看同业的店，相较后归出心得，视野不同于平时逛旧书店的书痴，读来倍觉新鲜。而书末还有篇《女主人想要离婚时》，这已经完全是生活中的遭遇，同时亦点出经营旧书店可能碰上的情况。即便对淘书客而言，逛旧书店淘旧书是生活的乐趣，但少了经营旧书店的这一个层次，淘书客或许要比旧书店经营者来得幸福些。

    在阿部野的友宏书店，田中栞遇到一位九十二岁的古本屋女主人。这位老阿嬷因为放心不下旧书店，索性从老人之家跑出来看顾。当田中栞认为老阿嬷有够劲爆的同时，也许没有想到若是自己，应该一样会这么做吧？

    台湾也有许多古本屋是由女主人把持，如台北的古今书廊、胡思二手书店、茉莉二手书店台大店、茉莉二手书店师大店、旧香居、花莲的时光二手书、高雄的羿冠二手书町等，如果每一位都能写成一本《古本屋女主人》，精彩程度想必不在田中栞之下。尽管田中栞的黄麦堂已从实体店面转变成网络书店，《古本屋女主人》仍然是本可以一窥旧书店经营甘苦的趣味书，书中全由作者亲手绘制的插画亦有可看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