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果子”旅行
我想有一个缾,一个土陶蛋青色厚釉小谭子。
木香附萼的瓣子有一点青色。木香野,不宜插缾,我今天更觉得,然而我怕也要插一回,知其不可而为,这里没有别的花。
(山上野生牛月菊只有铜钱大,出奇的瘦脊,不会有人插到草帽上去的。而直到今天我才看见一颗勿忘侬草是真正蓝的,可是只有那么一颗。矢车菊和一种黄色菊料花都如吃杂粮长大的脏孩子,要经过很大的努力与克制喜欢它。)
过王家桥,桥头花如雪,在一片墨绿色上。我忽然很难过,不喜欢。我要颜色,这跟我旺盛的食欲是同源的。
我要水果。水果!梨,苹果,我不怀念你们。黄熟的香蕉,紫赤的杨梅,蒲桃,呵蒲桃,最好是蒲桃,新摘的,雨后,白亮的磁盘。黄果和橘子,都干瘪了,我只记得皮里的辛味。
精美的食物本身就是欲望。浓厚的酒,深沉的颜色。我要用重重的杯子喝。沉醉是一点也不粗暴的,沉醉极其自然。
我渴望更丰腴的东西,香的,甜的,肉感的。
纪德的书总是那么多骨。我忘不了他的像。
葛莱齐拉里有些青的果子,而且是成串的。
原载于《文汇报》 1946年7月12日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