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越美人越浅薄？

一

很多东西，我们已经太熟悉，变成像空气一样的日常，它刚出现时带来的震惊，它们曾经做出的改变，就慢慢被忘记了。

很难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前天，我和来办公室访问的设计师 MAODI 聊起了滤镜这件事。如今，凡是使用互联网产品甚至智能手机的人，都不会觉得滤镜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苹果手机甚至自带了滤镜功能，但是取了好听的名字，比如，让色温整体调冷，叫做“怀旧”；调暖呢？叫“岁月”。

但 MAODI 跟我说起，当滤镜这件事第一次在instagram出现的时候，它引起的震动是爆炸级的。那种震动，跟所有其它科技的轻轻一抖引起的震动相似，一些之前要穷尽人类智慧才能实现的东西，如今轻而易举。

为了在照片上实现“怀旧”的效果，学艺多年、技术精湛的设计师们要戳戳点点。如今，只需要进行大约4秒的操作，大多数照片都可以变得怀旧起来。

如今谁还觉得这有什么稀罕呢？人们无法从已经获得的东西中倒退，并且以未获得它时的心态感到幸福。住进大房子之后，人们很快会叹息花园不够漂亮，不会记得自己在小房子里渴望大房子的心情。

二

但也恰恰是为了满足人们不断的欲望，很多事情在变得更好。我经常使用的VSCO，就是一款因为将滤镜从简单的变色提升为复杂效果而著名的产品。MAODI 说，当技术变革已经完成，艺术家和设计师们就开始登场，VSCO 在这时候脱颖而出。我喜欢不时翻一翻 VSCO 里新增的滤镜，经常有一些著名的摄影师发布自己风格的滤镜。

对普通人来说，这有什么价值？VSCO 的 CEO Joel Flory 说过：“摄影是最普遍的创作形式之一，它广为人知，不需要翻译。只要看到这些照片，你就会有所触动，并能置身于拍照者的视角看这个世界。”

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多由社交媒体定义，也就是说，我们看到的东西是否漂亮，越来越取决于社交媒体上人们发布的文字是否舒适，照片是否优美。

一款好滤镜的价值就是让人们手机里的相片更美一点。尤为关键的是，它让那些出现在社交网络上的世界某个角落、某张面孔更动人了一点。

我随手从 VSCO 上下载了几张。

都让生活场景多了一点点动人。这一点一点的动人，凑在一起，就是这个世界温暖还是丑陋的理由。当我们把照片上的丑修饰掉，我们并不是要忘记它，或者要欺骗自己和他人，而是用一种更简单的方式，去表达改变丑的愿望。

滤镜会不会让我们和真实世界之间隔上了一层假象？有人这么担心。对现实的无视可能会让人热衷于追求表面而放弃真实吗？或者说，是不是我们的照片越美，人就变得越浅薄了？

我觉得不会。世界仍然在那里，随时可以观察，不会因为照片上添了滤镜而被改变。最关键的是，我们也总是记得这一点。在现实世界里，往目光投向任何地方，我们都轻易能被提醒：世界没有变得那么好——这其实是生活在当代的人们最不可能遗忘，也最不需要提醒的事情。

既然如此，又何必介意人们让世界（起码）看起来更漂亮呢？

三

从今天开始，世相作为“首席自媒体”，参与支持豌豆荚和 VSCO 联合发起的一次线上摄影展。

VSCO 为这次活动提供了 10 个独家限时免费的滤镜，以及，14 位创作者用这套滤镜创作的 25 张照片，作为这次展览的内容。

比如这张，王治钧摄

这张，卢根摄

以及这张，ybfelix摄

豌豆荚的策展人说：“VSCO 展览的每一张照片，都让我们更喜欢这个世界一点。手拿智能手机的僧人，半裸着即兴表演的舞蹈演员，落寞抽烟的少女和斯里兰卡的红皮火车……”

能更喜欢这个世界一点儿总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