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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扬的国产电影,分裂的中国观众 | 年终特评

如果没有国产电影,今年你能在电影院看到些什么?


一度,国产电影和国足一样,成了少数不会吵架的吐槽话题。


今年的国产电影却让人看不清。有齐声叫好的骄傲,也有让人掩面的超级烂片。


贺岁片都已上映,站在末尾,我们来从头论说这一年的国产电影。




眼下伴随着《老炮儿》的走红,一些“独立”“客观”“清醒”的知识分子又开始聚在一起讨论它的价值观问题了,大意是我们怎么能让老流氓给代表了呢?就冲这上纲上线的实诚劲,我只想反问一句,《教父》这种给黑社会家族张目的片子是不是应该全网封杀的“大毒草”?



不过没必要较这个劲。而今的国产电影,早就超过了可以被知识分子一句话概括的境界。事实上,中国电影从知识分子审美时代到大众审美时代的变迁早已开始,只不过2015年让人们对这一变化看得更清楚了。



国产电影雄起,与国无关




说起国产电影,许多人仍然习惯于用“国产烂片”来总结,还有人不时以“不看国产电影”彰显优越。那么我必须坦白,我是一名国产电影的热心观众。



看国产片跟爱国一毛钱关系也没有。我只是喜欢进电影院看电影,而进口片的配额总是有限的,所以每年都会为国产电影贡献不少票房。前几年,看国产电影有点被迫的意味,因为有时只能“两烂相权取其轻”。但这两年事情正在起变化,烂片还是那么烂,但能看的、好看的、耐看的国产片越来越多。



闭着眼睛骂“国产烂片”俨然已经不是与时俱进的姿势。



由于国产电影前些年的糟糕表现,一些品质不错的国产片上映之后常收获这样的评价——“虽然有XXXX的毛病,但看在是国产片的份上,打5星!”“跟之前的渣片XXXX相比,这片绝对良心!”


比如《寻龙诀》的“自来水”中就有不少是被《九层妖塔》恶心过来的,补充下,听说倒霉的陆川又被天下霸唱告了。



简单说,许多人将国产电影置于一个单独的评价体系里,“烂”是正常发挥,“好”是其他烂片衬的。可是这个有色眼镜对越来越多的国产佳作来讲是不公平的。



忻钰坤的处女作《心迷宫》被誉为“不像处女作”、“难以想象是中国电影”。其实不少导演的处女作都是直接到了巅峰水平,比如张艺谋的《红高粱》、陈凯歌的《黄土地》,真难以想象陈凯歌后来竟排出了《无极》和《道士下山》。


而且《心迷宫》虽然是致敬科恩兄弟,却是一部地地道道的中国电影。不了解中国特色的人际关系,不了解农村的现状,绝对拍不出《心迷宫》。



越来越多像《心迷宫》、《十二公民》这样的优质小众情怀片给人惊喜,但它们不是电影市场成熟的标志,标志是那些类型化的优质国产大片。



喜剧片是国产电影中比较早发育的一个门类,技术门槛低是一个原因,中国导演更懂中国观众的笑点是另一个原因。今年我看过的片子里,《夏洛特烦恼》和《煎饼侠》都属于值回票价的那种,徐峥的《港囧》反而有点让人失望。



更令人欣慰的是大制作的国产电影越来越靠谱了。前些年《无极》、《夜宴》、《满城尽带黄金甲》那拨国产大片属于大导演玩票,好像小孩偷了钱不知道该怎么花似的。而今年的《杀破狼2》、《寻龙诀》则都是把钱花在该花的地方,也挣到了该挣的钱。



此外,《解救吾先生》、《烈日灼心》意味着国产犯罪片走上轨道;《西游记之大圣归来》让人看到国产动画片的希望。



今年上映的所有这些电影里,事后让人印象深刻的大都是国产片。这未必是好莱坞水准在下降,至少说明引进的那些大片越来越没有新意。



一说国产电影的崛起,就有人抑制不住想要感动一下子,其实大可不必。这事就像拿诺奖一样,水到渠成,跟国不国的没多大关系。电影工业作为一门工业,首先要有市场。三四线城市院线的大规模建设、国人消费能力的提升,这才是400亿票房的真正基石。



商业电影载不动多少“道”




最差的影评人是最喜欢概括中心思想的影评人。价值观是他们判断一部电影好坏的唯一标准,一些情怀片还经得起这样的解读,虽然容易被过度表扬,但面对商业电影也要强行概括就很不识趣了。



你说《复仇者联盟》除了哐哐哐就是咔咔咔,有什么深层意义?国产片里盗墓者被迫“上交国家”也就算了,不要再强行要求他们担负教化民众的重任了。



“文以载道”是知识分子的信仰,所以他们也希望“电影载道”。早期的张艺谋、陈凯歌,以及坚持多年的贾樟柯、王小帅等人,在精神上与知识分子是共鸣的。


必须承认,知识分子对国产电影的思想性、批判性的要求是值得尊重的。市场上若只有商业大片也是可悲的。



但知识分子视角只是诸多视角中的一个。归根结底,商业电影载不动多少“道”。商业电影成熟之后,是被动追随主流人群价值观的,寄托不了多少进步的使命,也埋不了什么反动的雷。



商业电影的发展也未必会挤压情怀电影的空间。一向被看成“为电影节拍电影”的贾樟柯,今年竟然凭《山河故人》拿到了3000万票房。是国人觉悟提高了吗?不是,是电影市场盘子大了,是再细分的一群观众都有发言权了。



中国电影观众正在分化乃至分裂,不光是知识分子和大众的区隔,分裂随处可见。小鲜肉迅速崛起为吸金利器,但抵制小鲜肉的人也在聚集;有人夸《捉妖记》特效良心,就有人骂它剧情幼稚;青春片收割一茬又一茬的80后眼泪,也有人惶惑不解认为进场的都是脑残。



森林里什么鸟都该有,你吃你的白菜,我吃我的萝卜,互不相碍,谁也不用替别人操心票买的值不值。拧巴的是,许多人拒不接受分化的现状,自己看好的片被人骂便气不打一处来,自己骂的片被人夸便觉得对方是水军。确实有些不上台面的公司雇水军充当自来水,但把不同意见都当成“水军”或“黑子”那是智力偷懒。营销公司没有他们自己吹的那么神。



我们应该接受现实:在审美市场,分裂才是正常,统一才是变态。没人想要回到“八亿人民八台戏”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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