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两遍《海街日记》(Kamakura Diary)。然后进度条拉回去,随便拉回到哪里,还是忍不住再看一看。每一帧画面都柔软克制,一点点的话,或者一点点的没有话,都是好的。
是好的什么呢?
是好的生活和信念吧。
一栋旧居,树和院子,梅树和花,吃饭喝酒,相爱分离。
如常和无常交错着的,生活。
故事改编自同名漫画。住在镰仓的一家三姐妹,15年前因为父母离异开始独立生活,长到20多岁的光景,远在异乡的父亲病逝,故事即从这场葬礼开始。也由此,她们第一次见到了同父异母的妹妹,妹妹早年失去了母亲,现下更是无依靠,于是她们决定,一起生活。
有媒体评说这部作品太过幸福美好,可在我看来却处处是失去和告别。每一次剧中人彼此道一声“再见”,轻轻地柔柔地,都让人心里颤动一下。
明明是很虚弱的人生,他们每一个人却都活得达观而认真。也许“不负当下”,便可当作导演是枝裕和一直以来的生活态度吧。
沙丁鱼、茄子天妇罗和荞麦面、煮咖喱。每一餐饭都要好好做,好好吃。好好对待。
我们的样貌、口味、习惯、喜好,都不仅仅是我们的。他们会随着祖辈的基因和血肉流转到我们身上。
剧中老三和妹妹一起吃咖喱饭的这一场里,两个人闲散地聊天。妹妹此时已经来到家里一年多。三妹说,这咖喱饭是和外婆学的,外婆已经走了好多年,每次做的时候,便能尝到“外婆的味道”。
然后她们聊起爸爸。当年爸爸离家时,三妹还小,印象模糊。妹妹说,早前她们四个人吃过的小沙丁鱼盖饭,其实就是爸爸的手艺。
“那就是爸爸的味道咯!”
她想知道更多爸爸的事情,妹妹告诉老三,其实爸爸,很喜欢钓鱼……这让一向也对钓鱼充满莫名兴趣的老三喜悦而无言。
我喜欢极了这一段对话。就好像生命里一个细微又重大的秘密被揭开了,关于自己是谁从何而来的答案,渐渐在混沌里显影。自踏浪而来,终于上岸了。
谈话也就此终了,她们继续大口大口吞食着咖喱饭,院子里蝉鸣不止。
妹妹爬到院子里的梅树上去摘梅子。这寻常好似一场仪式。
梅子树,是外婆在妈妈出生那一年种下的,已经55年了。每一年,梅子熟了,摘下来,分送给邻里,剩下的泡成梅子酒。夏天才算是真的到来了。这习惯一代一代传下来,便成了生活。
外婆酿的酒,一直在存放在家里的地板下面。外婆走得久了,梅子酒的颜色却越来越浓,越来越好看。我们也终于可以当“失去”成为一种惯常,可以和颜以对,感谢他们曾经出现在生命里,改变了我们的颜色。
樱花与烟火,是经常出现在是枝裕和作品里的元素。也是某种程度上日本人的观念体现。这两样皆是易逝之物,只不过樱花翩跹,烟火更刚劲一些,尤其是“砰”一声在天空中炸裂的烟火。
坚持一种对日常之物的虔诚,是我对日本一直以来的钦佩。夏日烟火大会时,女孩子着和服踏木屐聚在海边参加烟火大会是重大的节日,传统未曾遗失。
你相信什么,你就是什么。
生活就这样从一餐饭、一次赶海、片刻美好与忧伤里缓缓行进。炎热有时,寒冷有时。美是得与失交错赶来,你一言不发吞下。眼睛要清亮,手要轻柔。
故事以一场葬礼开始,再以一场葬礼告终。陪伴她们成长的海街餐馆老板猝然离开,但是没有眼泪,天色好极了,照片里的她也笑得好美好美。一直爱着他的男人,眼眉低垂,嘴角却一直温柔地上扬。说起离开前他们一起去看花。
“她度过了美好的一生吧……住院的时候她一直说,那时候的樱花好漂亮啊。虽然知道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但还能感受到美好,觉得开心。”
嗯。决定明年夏天去镰仓看海,听说六、七月份的时候,紫阳花会开得繁盛呢。
本文转载自吕彦妮
文 | 吕彦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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