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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楼】尚志书院:清照之邻,名泉之畔(下)

据说,丁宝桢逮捕安德海后,立即密告给慈安,慈安命他就地正法,因为清宫中有祖训:“太监不得私自离京”,就凭这一条,丁宝桢就将安德海斩首。据说在斩首的时候,慈禧太后也火速送来了懿旨,而丁宝桢在接到懿旨的同时,立即让后面的人将其斩首。丁宝桢杀安德海的事情,在那个时代被称为震惊朝野,当时曾国藩听到了这个消息,兴奋地跟薛福成说:“吾目疾已数月,闻是事,积翳为之一开。稚璜豪杰士也!”“稚璜”就是丁宝桢的字,而曾国藩所说的“积翳”,用今天的话说,就近似于白内障让自己视力模糊不清。曾国藩说,他听到了这个消息后,眼疾自动痊愈了。

 

文脉在斯

如上所说,丁宝桢努力地从事着洋务运动,他每到一地都开办机器局或者制造局,引进西方的科学技术,同时他也开办书院,以提高民智。丁宝桢任山东巡抚的时候,山东当地仅有泺源和景贤两个书院,丁认为这跟孔孟之乡的声誉不相称,于是他就选地方再开一个书院。一番查找之后,他看上了宋代著名女词人——李清照的故居,于是他将这块地买下来,建起了尚志书院。

 

对于建书院的目的,丁宝桢在《新建尚志堂记》中说:“昔孟子有言曰:‘予未得为孔子徒也,予私淑诸人也。’兹堂之设,是亦窃比私淑之义,欲与诸生共相勉效,而姑以救末学之弊云尔。且夫末学之弊,其始以学市利,而其后即因利废学,以学市利而害在学。……故欲救今日之学,则必自去利始。欲求其进学之方,则必自尚志始。于是他给新建的这个书院起名叫“尚志堂”,同时也叫“尚志书院”。关于何以起这个名称,丁宝桢解释道:“尚志矣,然后可与言学;可与言学,然后可与言仁义。吾故曰‘尚志’之设,是亦窃比私淑之意,欲与诸生共相勉效,而姑以救末学之弊者,此也。”我在尚志书院看到了相应的介绍匾额,上面也提到了“尚志”二字的来由,上面引用《孟子·尽心上》上面的话:“何谓‘尚志’,仁义而已。”看来“尚志”乃是仁义之意。这个简介上还有一句话:“《庄子·刻意》贤人尚志”。

 

丁宝桢塑像

关于书院的地点以及开设的课程,丁宝桢又说道:“庚午岁(1870年),余复于城西郭外得隙地一区,中有泉,清澈可鉴,因辟除为堂,颜之曰‘尚志’。而于堂后置斋舍数十椽,令(全省)各府州县儒学延送敦品穷经之士,讲习其中。此外,习天文、地舆、算数与夫通百家言者,亦与焉。”这里提到了尚志书院开办的课程,有天文、地理、数学以及诸子百家,但不知为什么,丁宝桢没有讲到他在此还开办了西学课程。光绪十二年,丁宝桢去世后,新任巡抚陈士杰应当地乡绅的要求,在尚志书院西侧兴建丁公祠,这样的事情,陈士杰当然要向朝廷请示。陈在所写的奏折中,有这样的话:“在(济南)西城外置地一区,建立尚志堂,作观星台,……招延积学之士,聚处其中,相与讲求天文、度数、测量、地舆广狭及西法算学等事。”陈士杰明确的写明了丁宝桢曾经设有西法算学。按说丁宝桢对开办洋务很是支持,不知他为什么没有将这项学业在自己的文章中写出来。

 

展出的线装书

此次来山东,我还是单打一地专程来搞寻访。冬季的济南同北京一样的寒冷,听说趵突泉常年保持着16摄氏度的水温,而今看到那个泉眼不停地冒着水花,这给萧煞的冬季增添了活的景象,而尚志书院门前的那两棵英国梧桐,仍然挂满着枯叶。虽然是冬季,但今天的阳光很好,一位老大爷搬着个马扎儿坐在尚志书院门口滋润地负暄,这份惬意让我好生叹羡。书院的正门口立着新做的红木屏风,上面写着“贤人尚志”,墙上挂着个六条屏,上面是历代给尚志书院做出贡献的人,其中当然有丁宝桢。厅里还摆放着丁宝桢的塑像,在这个塑像的木基座上,刻着丁宝桢的一句名言——“读书岂为虚名误,报国须教俗念空”。

 

第二进院落

尚志书院总计两进院落,不知为何前面的写为“尚志书院”,而后面的写为“尚志堂”。此处院落更是幽静,在小院的侧边也有一个泉眼,名叫“尚志泉”。泉的旁边还有一块太湖石,样子倒长得很是玲珑,旁边的介绍牌说,这块石头名叫“待月峰”,如此说来,可能是从开封运来的生辰纲中的一块儿。待月峰的前面,左侧是一簧绿竹,而右侧是一株老树虬干的石榴,这样的反差之美,让我很是喜欢。

 

待月峰

尚志堂里摆放着一些琉璃展柜,里面陈列着一些真正的线装书,浏览一过,却未见到尚志书院或尚志堂刻本,这应当是个小遗憾,至少在我手里,还有七八种,只是舍不得捐给这里。柜台里还摆着一块儿所谓的古墨,一眼望去,就知道是新仿制品,且属仿制得较为粗劣者。而另一个感兴趣者,是在一个小小的博古架上摆着四方印章,其中有两方跟丁宝桢有关,而另一方则以朱文刻着“尚志堂藏板”。看来,这是当年尚志堂刻书时,盖在扉页上的专用印。

 

号称古墨

我在这里边参观边拍照,门口晒太阳的那位老大爷这时也踱了进来,他看我对那几册古书感兴趣,马上过来严肃地提醒我,那是文物,告诉我不可以用闪光灯。我忍不住回应他,这是清末的仿刻本,在旧书摊上经常见到,即使到古书价格高涨的今日,这种清末仿刻本的价格,也就是10块到30块钱一册。没想到,我的这个解释让老大爷很是愤怒,他要给我普及文物知识,说这种书就算是我所说的卖这么便宜,是人们不识宝。我看这样争论下去,恐怕没有个头,马上向老大爷道歉,告诉他,我错了。

 

印章

资料记载,当年丁宝桢主持的尚志书院有专门的刊刻处,这里刊刻的书籍可惜没有详细的目录留下来。丁宝桢在开办尚志书院的同时,还在济南办起了山东书局,这个书局大约开办在同治八年到九年之间。到了光绪二十一年,山东书局因故停业。七年之后,又重新开业。再次开业时,将山东书局改名为“山东新设官书局”。到了民国十年,这个官办书局就改成了民营。

 

尚志泉

当年,尚志堂所刻之书,也有较大的名气,比如在同治九年刊刻过《张杨园先生全集》,同治十一年刊刻过大部头的《十三经读本》,我在一篇文章中看到,尚志堂总计刊刻了73种书,可见当年丁宝桢在刻书方面也很下功夫。从我查到的资料得知,尚志书院当时还建有朱子祠,这个祠堂的东边,就是尚志书院的藏书楼,而今我在此探看一番,已经找不到这个楼的痕迹。

 

尚志堂

其实丁宝桢给后世留下来的遗产,除了这些丰功伟绩之外,还有一件事,直至今日还泽被当代,那就是所有中餐馆中都有那道既有名又普通的菜——宫保鸡丁。我很早就对这个菜名表示不理解,这个不理解源于很多菜单上,都将此名写为“宫爆鸡丁”,我以为“宫爆”二字是个动词或形容词,后来看到了一个文献才终于明白,原来“宫爆”二字是丁宝桢的头衔。其实,最初慈禧太后对丁宝桢也很看重,为此慈禧还赐给了丁宝桢一幅墨宝,上面写着“国之宝桢”,可见太后对其寄予厚望。而今这幅墨宝的复印件也陈列在尚志堂中,可惜没有专门的说明牌,并且还夹在其他的一些仿刻本散页里。但后来,丁宝桢诛杀了安德海,虽然慈禧太后对他奈何不得,但也影响到了丁宝桢后来的进步。

 

慈禧太后御笔——国之宝桢

但丁宝桢虽然因为安德海的事情在文化界或者在官场上,很是引起轰动,但对老百姓而言,依然是民以食为天,我们还是接说宫保鸡丁。因为丁宝桢平定捻乱的功劳,被皇帝加赐了太子少保的头衔,而“少保”又俗称“宫保”,所以丁宝桢又被人称为“丁宫保”。据说某天他在大明湖边游览,在某个农家院儿里闻到了香味儿,端上来的那道菜,厨师告诉他叫“爆炒鸡丁”,这道菜让丁宝桢吃起来回味无穷,于是他用重金把这位厨师聘到了家里,后来丁宝桢又调任四川总督,他把这位厨子也带到了四川。四川人喜欢吃辣椒,于是这道菜在四川进行了改良,于是就形成了今天的这个模样。通过这道菜,丁宝桢终于实现了自己普惠众生的想法。唯一可惜的是,而今当众人在大块朵颐之时,已经少有人会念及这位创造者。


尚志堂刻本《尔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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