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门是温州人的村落,村里专做老乡生意的『南江菜场』里面食材地域特色远胜『京深海鲜市场』和『三源里菜场』。这里的商贩动辄都是二十年京漂,因为习惯抱团,每个人的命运都和老乡、生意、大红门紧紧连在一起,用对待自己人的心态经营两米多长的小摊子,最繁盛的时代这里甚至没有人说普通话。说家乡话买家乡味,这里的味道是温州京漂最大的宽慰。
南二环木樨园桥下来,拐进大红门路熙熙攘攘的小路上,在人流车流中缓慢前行到残摩扎堆的南江菜场门口。这个被鱼丸米粉店和温州风味麻辣烫包围的市场,是大红门温州村里全体老板娘的进货地,每天家里丈夫孩子的吃食全靠它。
南江本身不大,进门依次是干货、杂咸、鱼鲜、红肉、鲜蔬各个单元,后半部主卖粥粉面线半成品和各种绍酒,还有专做麦饼米糕的主食摊儿,最有权势是中部这家拥有独立入口的『温州老板娘熟食店』。温州卤味风格自成一派,味道略鲜甜,食材柔润度高,空口吃也不会咸。
海鲜摊儿那边有对儿母女,母亲二十多年前单枪匹马来北京贩鱼,年年除了春节长假返乡休息几天,其余日日守在市场里洗墨鱼、剥鱼皮、刮鱼鳞,几年前女儿也进京帮忙。和别的摊儿兼卖小河虾或者青蛤等鲜活渔获不同,她们只卖冰鲜海产,大小黄鱼、宽窄带鱼、收拾颇干净的剥皮鱼,甚至还有一盘剥好洗净的大个泥螺肉。
女儿很自豪说,京城一家很有名的高端餐饮店就是用她们供货的带鱼,宽窄合适,肉质细嫩烧出来最鲜。遇到北方客人,还热心教授鲜蒸墨鱼的方子,还有辨别黄鱼与黄花鱼的秘笈。不少大厨尤其盛赞这家梅潼鱼,黄鳍青身,表面光亮如镜,不少老板娘专门买几尾,回去蒸给小儿吃,肉质细甜的代表。
温州人大都爱拼,自己做生意再小也没关系,当小老板再累也好过给人打工。十家创业九家败,谁都不可能一帆风顺,最初日子里大家都是一碟杂咸一碗粥这样过来,连专卖杂咸摊儿的老板也是不例外,每日也会吃点自家商品。
鲜蔬摊儿感动最多,因为工作量太大,通常都是两口子组团,男人上货,女人择菜,时刻不闲着。全北京恐怕也只有在这边能找到削过皮的小芋头和去过皮的小土豆;鲜蚕豆都是在摊上慢慢剥,见多了空气就不嫩了;南瓜尖有带叶和光杆两种;丝瓜、萝卜都是家乡品种,各个鲜亮。洗菜用自来水,不重复使用,这边刚收拾完,那边就抱来电饭锅盛水煮饭。问老板娘累不累,笑笑不回答。
每天开工最早是市场最后那排主食摊儿。麦饼、温州馅儿饼、米糕、肉粽、青团、光饼……这群连摊桌都得自备的老板,各个都是南江元老,一家卖一个特色,基本没有重复,所用食材都是其他家摊主供货,从货到人都是温州味,量足价廉不欺客。他们就守在直通城中村的必经小路上,村民们每日上工前买个饼边吃边走,能顶一个上午高强度的工作。眼看小路远处那片平房周边已经是拆迁废墟,还有不少打上红色『拆』字的空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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