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红色，
你最先想到的是什么？
可能是太阳，是红裙子，是鲜血。或是一时没想出来，心里嘟囔了一句，反正就是那个颜色。
如果我们被问及红色、黑色和白色这几个词是什么意思，我们会立马想到拥有这些颜色的物质，但关于这些词的解释，则无法继续推进。——维特根斯坦
1809年，歌德将自己多年对色彩的研究集结成《论色彩学》。这本书成为科学史上的重要著作，部分是因为他在书中对牛顿理论提出的质疑。抛开这桩公案不谈，书中有这样一段话——
英国海军所用的每一条绳索上都打了红色的结，要想解开其中一个，必须得把所有绳索解开。正因为这样，再短的绳子也会被视为皇家所有。
同一段话作为引文出现在剑桥大学教授斯皮克·巴克罗最新出版的《红：一种颜色的艺术与科学》中。
《红：一种颜色的艺术与科学》
Red: The Art and Science of a Colour
斯皮克·巴克罗 著
作者斯皮克·巴克罗一直致力于研究色彩、绘画以及视觉感知，曾出版过《绘画的魔力：来自中世纪的艺术、科学与秘密》等书。
如副标题所说，新书《红》探讨了一种颜色的艺术与科学。它从自然界存在的动物、植物以及矿物质中的红色入手，推及颜色背后的意味。
作为矛盾综合体的红色
每一个人对于红色的定义都是不同的，这一部分经验无法共享。但社会作为一个整体，定义了一种颜色以及颜色背后的含义。在不同的社会群体中，红色代表的含义也存在差异。
作为警戒的红线和电影节上的红毯显然不是一种含义，红唇和红眼也扯不上什么关系，它可以代表阴森恐怖，也可以代表斗志昂扬。
很多种关于红色的定义含有训诫的意味，比如斗牛场上的红布和十字路口的红灯，在这种语境下，红色暗指一种走极端的行为。
与此同时，红色也是试图在混乱中确立起秩序的颜色。如今英文中表示化妆品的「cosmetic」一词，从词源「cosmos」发展而来，后者在希腊语中意指宇宙与秩序。
在凡尔赛的法庭之上，身穿亮红色的人更能代表贵族气质。红色中蕴含的权力意志如此强大，以至于罗马时代的人们谈到染色时，特指的就是将物品染成红色，当然也包括广泛意义上的粉色和紫色。
古老世界中的红色
书中第一章内容概括了作者对于红色的研究，涵盖自然、宗教、社会生活多个方面。看似范围宽广，实则有一条清晰的叙事线索。
巴克罗首先从昆虫讲起，特别提到了被用作染料的胭脂虫。这种虫子原产于美洲，寄生在仙人掌之上，虫体内的胭脂红被广泛于食品、药品、化妆品等多种行业。
同样是因为红色色素，一种古老且分布范围较广的红色植物茜草，也常用于制作化妆品、食品色素、染料、颜料，在医药行业也有广泛的应用。
1832年创立的世界知名颜料品牌温莎牛顿，一直从茜草根部提取红色物质制作颜料，直到2011年伦敦厂区关闭。
除了动植物外，史前遗留的红色也被地球完整地保留了下来，一部分以结晶的形式存在，例如红宝石、石榴石等。关于这些结晶，世界各地都有神奇的解释和美好的传说，例如认为红宝石是龙头上才会有的珍宝，颜色鲜亮的石头来自天堂里的河流。总之，在地底深处发亮的东西，一定会被赋予神话的起源。
铁，是另一种与神性联系在一起的物质。人们最早发现铁是从天空落下的陨石，埃及人把它叫做“天石”。十六世纪西班牙远征者埃尔南·科尔特斯到达墨西哥后问当地的阿兹特克人从哪里获得了铁，后者指了指天空。这或许也解释了传统的冶金术士为何会将自己的工作与宇宙和天神联系在一起。
除了自然呈现的样貌外，人们发现，原本不是红色的物质可以变成红色。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黄色的赭石经过煅烧会变成红色，能够用于制作颜料，在中国古代也被当作药材使用。
拥有人工痕迹的物质少了一些神性。比如说人造合成朱砂与真正意义上的朱砂，在化学角度上没有任何区别，但考虑到炼金术的古老传统，合成朱砂就少了地底世界的魔幻成分——也就是作者所说的“无机爱情故事”。
科学与技术中的红色
正当古老世界不停创造关于红色的神话时，十九世纪到来。伴随着如火如荼进行的工业革命，化学中涌现出大量从未出现过的红色物质——所有这些，都依赖于技术的进步。
例如原本被视为工业废品的煤焦油，经过脱色技术处理后能够变戏法一般成为红色；而上文提到过的茜草，在十九世纪几乎被1869年人工合成的茜素取代。
这些新技术的出现让自然界中原本存在的红色变得更加稳定，与此同时，人们对于颜色的认知也发生了重大的转变。
《旧约》中提到的六翼天使 | 乔托壁画
最开始的时候，颜色被视为一种物质，就像是附加在物体上的“保护膜”。1666年，牛顿发现太阳光经过三棱镜折射后，会显现出彩虹一般的色光带谱，这一发现将人们对颜色的认知引入科学层面。
其实关于颜色的辩论早在中世纪早期就已经存在。当时西方人的关注点建立在宗教的基础之上：如果颜色是一种物质，是外在而非精神，则是需要被排斥的；而如果颜色是光，则带有了神性，是需要被接纳甚至歌颂的。
如我们今天所知，对色彩的辨认是因为眼睛受到电磁波辐射刺激后引起的视觉神经效应。换句话说，只有当眼睛感受到颜色波长时，色彩才会出现。
绕了一圈，我们回到哲学领域，就像歌德在其色彩理论中指出的，“当没有人注视的时候，一件红色裙子是否还是红色的？”
--END--
资料参考 | Spectator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
点击举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