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约L吃饭，他年长于我，性格里有温善儒雅的一面，偶尔我们会交流一些话题。即便彼此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但都非常礼貌，客气。我们谈到人尽可能多积口德，他说，人这一世，想在口上积德，多结善缘，就尽量避免语言对他人造成伤害和无法挽回的遗憾。我说，遗憾的是，当人在不懂得控制情绪的时候，还是会出口伤人，而且有些还是非常恶毒，甚至包括对至亲的人也会这样。在我看来，那就是一种恶。大概是看过一个演讲，一个姑娘和年长自己的伴侣吵架，姑娘脾气一来，嘴无遮拦，什么话难听就讲什么，以解怨恨之气。未曾料到，她的伴侣二话没说，拖了箱子就走人，几天没归。而姑娘此刻才意识到自己，话语过毒，对人造成了伤害，无以弥补。仔细想想，现实生活中太多这样的案例，人的怒气一来，就习惯以语言伤害他人，以为自己的义愤填膺，咄咄逼人可以获得内心的痛快，殊不知，这样只会给自己造成沮丧、虚弱与失败。那时，人的大脑由于情绪激烈，不受控制，其实心里也是苦的，而这种苦最后因为自己的承受与发泄，没有任何的意义可言。其次，通过语言伤人，实际上也是缺乏口德的表现，最终伤人也伤己。“与人善言，暖于布帛；伤人之言，深于矛戟。”这个比如形象的道出了语言带来的温暖与痛苦。“人出生时嘴里带着斧头。愚蠢者随便说话，用斧头砍伤自己。”早期佛教著作《尼波对经》也曾这样形容说话的冲动与伤害。“当厄之施，甘于时雨”。“伤心之语，毒于阴冰。”当人遭到厄运时，他人施予恩惠，如同及时雨一样甘甜。而那些使人感到心伤胆寒的话语，比地窖里冰还要阴毒……诸如此类种种，似乎都在阐述语言具备的毁灭性和杀伤力，它对于人的造成的阴影和痛苦，不言而喻。有的人会说：“我就这样，刀子嘴，豆腐心，很难改。”这样的人，发起怒来，更是习惯了口不择言。有些或许不是他们有意而为，只是性格长期的养成，却又不愿意改正。还有的口才非常好，却习惯用在日常争论上，无理也能辩三分。语言这时候造成的伤害，又该如何被接受？
对于心胸豁达的人，可能知道对方的秉性，若没伤到原则性的问题，就会被原谅。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强大到用智慧的心，去包容和接纳一切的。而这时，语言就会成为一种恶，让一些关系发生微妙的变化。美国摄影师Richard Johnson，拍过一组关于语言给人造成伤害的镜头，非常具有冲击力，它用了很多责骂的名词，奚落人的不是和弱点：摄影镜头背后制造的痛源，如同暴力给心灵留下的烙印，通过人的面孔表情呈现，伤痕种种，展现在世人面前。这本集子以'Weapons of Choice”命名。并写下一段话：“无论如何，人的心灵都比想象中脆弱，并不是照片与文字保护得了。身体伤疤可以随时间消除，但心灵上的痛楚却深入内心，挥之不去。”这些足够提醒日常生活中的人，语言暴力如同身体被虐待，给人造成的打击一样雷同，严重。只是所用武器不一样。一个是手，一个是嘴而已。口能吐玫瑰,也能吐蒺藜。很多时候，我们会因为自身的优越感或者不自觉的口误，只图自己一时口顺，心里痛快，在他人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噼里啪啦，语言就像一个钉子钉在木板上，即便钉子被拔出，也会留下痕印。就如同给对身心造成的伤害，形成的阴影一样深刻。这样的语言，有情绪的宣泄无理，有责骂时的缺乏谨慎，有无知时的取笑奚落。最常见，我们在与人发生矛盾和冲突时，语言往往是最好的借力与回击手段。
对于内心强大，笃定，心怀宽广的人来说，可能只是一记耳光扇过，一团大雨前的乌云，可以很快就风清云散。而对于有的人来说，可能会因为他人的错误去惩罚自己，面对奚落和伤痛，否定自己，给身心带来憋屈和无力，造成逃避和推诿。
如果说语言能够为我们累积善德、获取智慧、得到福报，那就尽量保持和传递它的美好。让心里的愚痴、嫉妒、嗔怒和污染，成为消失的烟云。相信语言能传达善的力量，亦能传递慈悲与宽悯及同理的心性。语言的桎梏在于表达时的无力，伤害时的锋利。唯一能想到，且能做到的是，人在情绪发生波动时，沉默与宽容或许能缓解伤害带来的恶与碰撞。因为语言承载了所有对待他人最直接的表达形式：误解、亲密、损坏、温暖，诸多情感微妙的变化，它所呈现的真实，检验一个人善待他人，情绪管理、同理思考，宽厚豁达的能力与品性。简洁，诚恳，不要有敷衍，并且不要因为身份，头衔，贫富差别，与人交流的时候，以恶语欺压他人，已是一种至善。冠冕堂皇，花言巧语，谀媚，贬低，损毁的语言，同样需要避免。造业容易，积德难。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一个人若想从口德上积福报，“就从说话开始，在人际交流中，不说谎话、挑拨离间的话、伤人的话与杂乱无益的话，多说爱语、善语、如法语与优雅语。从口业上，消除一切恶语，说一切爱语。从说善语过渡到做善人与做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