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边有一位熟悉的规划师，早期的理想，只是让城市环境更优雅。在他看来，当下中国的很多城市，因为规划、设计的问题，导致了它的并不美观，多少显得混乱。他甚至偶尔调侃地认为，也正是这些，造成了国人内心的浮躁与无序。他从一个小小的设计师到成为城市规划师，走了整整二十年的时间。每年手中的案子，都是从年初排到年尾。后来，因为企业到不断扩大，他被这样、那样的时势逼迫、转入各种利益集团、官司、受贿、慈善……总之，是名利场容易给人造成幻觉的场景重现，给人希望，也让人看到了黑暗。十月秋天的一个晚上，他开车带我们游逛H城的夜景，介绍哪些工程是他所设计，我们感叹它的壮观。他却说：“要是让我重新选择，我可能只会做一个普通人。只想把自己的小家设计得美观。如今，我的困惑不是对设计的麻木，而是对初心丢失后，人性背后种种黑暗看透，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好像人也成了挣钱的机器。”而另一个做编剧的朋友，她说，最早的初心，只是为了让精神更充实，自身得到更好的成长。只是后来写着写着，就开始迷失自己，希望得到更多人的关注、有更多的商机能找到她。当她通过努力拥有这一切后，发现内心反而失去了当初的平静，也很难写出让人满意的剧本了。还有，前天看一纪录片，60多岁的老人在监狱里老泪众横，悔恨交迫。他曾经是省城的高官，后因为贪污被判无期徒刑。通过镜头，看到他的前半生，确实是踏实、苦干、做实事的好干部。虽然家境不是那么富裕，但父母、女子，妻子、亲人们在他的照顾下，都能过上安逸的生活。老人回忆说，那是他最平静、满足的日子。因为初心不改，理想得以实现。后来，因为他吃苦耐劳、扎实肯干、头脑灵活，不断得到升职，直到成为S县城的高官， 整个人好像就被权力、名誉冲昏了头脑，又因子女已成人，送到国外留学，需要花费大量的金钱。他的初心开始动摇，想得到大的权力、更多的财富，就这样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从小家境贫寒，吃过很多苦。一心想通过努力，改善家人和自己的条件。让日子好过……。”听完他这句话的表述，让我想到，一个人不忘初心容易，保持初心是否真的有难度？而以上种种，在我看来，都是初心未曾遗忘，但本心早已迷失的人。“初心，就是初学者的心，空空如也的，不像老手的心那样饱受各种习性的羁绊。它随时准确去接受、去质疑，并对所有的可能性敞开。只有这样的心才能如实看待万物的本然面貌，一步接一步往前进，然后在一闪念中证悟到万物的原初本性。”这是我在一本书上看到关于初心的解释。用在日常生活中来理解，它确实很美，也很自由。就像你遇见的一个美好伴侣，初心只是想和他（她）白头偕老、患难与共。只是后来，由于生活实现的锤炼、各种诱惑、困难挑战不断。那时，你的初心就会发生改变和动摇。比如，想过离婚，又想过出轨，还想过怎么从对方那里争取更多的利益……似乎人也在逐渐失去原初的本性，难得好看。任何一个人、一件事，当我们对它设定目标和要求时，开始总是积极、有趣、美好的，但到后来，却失去了“初心”的保持，它正在变成一种责任，而不是探索；成为一种被利用的工具，而不是值得珍惜的成果；本心逐渐被变味，初心想起来多少有几分无奈。当一切不再那么新，成为自己前行的动力时，心也跟着一起迷失。你很难想象一个被想法禁锢的人，失去了早期的探索和惊喜后，还能对完成的事情保持纯洁的灵魂？
而真正的“初心”，就是一个空杯的心，带着它随时能装进很多东西，也能倒出很多。为什么后来会被名利、这样、那样的生活形态所扭曲、甚至遗忘？就此意义上来说，一个人若完全失去了对初心的坚持与感动，也会让灵魂不自觉的得到了沦陷。
偶尔我会想，“初心”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能燃起人内心的希望与梦想。之所以难保持，或许是因为，我们随着脚步的越走越远，忘了当初是怎样的出发？因为忘了出发，后来陷入种种名利、权势的漩涡，进退两难，最终失去本心。想想那些真正能在一生中都能保持“初心”的人，大抵是具备了某种戒律精神，数年，甚至几十年都能如一日的，反复来回，打磨，淬炼自己，像一个工匠站在火炉前，不受外界的影响，也不被眼前的利益所动摇，只为塑造自己想要的磨具；又或者像一个乘风破浪的舵手，即便孤险无救，依然从容应对，只为找到一条通向自己的路，那是一条可以安息自己的生命长路，也是他必要行走的人生版图。那样的“初心”，才是对自己真实的忠诚，他会通过一件事，一些人来印证人性与保持的美好。当你在几近年老之时，有幸能遇到或看到这一切，它无疑会像一首动听的旋律，撞击你的内心，让灵魂得到洗涤。
图：紫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