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人苏轼有诗曰：『尝茶看画亦不恶，问法求诗了无碍』。品茗观画，茶香浓淡里见画意出尘；求诗问法，心性澄明处见了无牵挂。一书一画，一炉一茶，皆灵想所独辟，总为心性所依，使人澄怀于六合之表，味象在四时之外。茶与画，从它们成为文人雅事开始，便成为文人性灵境界的物证。清人江顺贻将此境界归为三层：『始境，情胜也；又境，气胜也；终境，格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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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 境
情
胜
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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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静安先生谓『一切景语皆情语』。室庐之中，衡门之下，笔砚精良，人生至乐，皆以疏朗之景，得出尘之情。『弹琴阅古画，煮茗仍有期』，茶以清心，画以雅怀。冬寒之日，生一火炉，暖焙新茶，并邀三五好友，『夜寒坐小室中，拥炉闲话』，此时喝的不止是茶，更是一抹人间情味。『拣茶为款同心友，筑室因藏善本书』。煎茶试香，品评题画，室怀古意，人占古风，情境犹如燕客，志趣比追幽人。至夜深时，院花有露，不觉天明欲曙。人有深情，才能感受万物诗性。人缺情味，当无异于槁木枯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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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 境
气
胜
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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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得虚静，则心下气象自别。庄子谓：『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正合此境。清供花木，则近幽气；偃息泉石，则近逸气；亲临笔墨，则近文气。一个人的气质，往往是自身涵养的显现。《红楼梦》中林黛玉教香菱学诗数日之后，便能鉴赏王维『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之句，她说：『合上书，倒真像见了这景似的』。而于时下的珍玩宝赏而言，好事之徒收藏不过为囤积居奇、博取清名而用，而于士君子来说，他们多为明心见性、正本清源之用。心性有别，气象不一，文士以清雅为追求，以心性为归省，便能『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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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 境
格
胜
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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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物致知，知而后用。心目之所及，文情赴之，茶烟之所蕴，诗意生之。在中国的文化里，一颗文心，总能使日常的物质器皿，穿过礼乐生活，生发出璀璨的艺术之光，而使之成为品格自身的不二法门，此正如先人所谓：『天地之鉴也，万物之境也』。木心有一首诗《论物》，追溯千年，与先人品格其怀：
给它一个适当的位置
它便神采焕发
把它换到更恰如其分处
它越显得雍雍穆穆
仿佛要顿首再拜了
拂拭护恤我周围之诸物
是我迟暮的情爱生涯
我辈清居世间，当以至高趣味规范自己，以情凝气，格物雅怀，『惟于试茶并看画，以此过从不知几』。所谓性灵的安养，便是最真实的生活清趣，以茶养性，以画栖息，以艺术之光照亮生命的溪流，直达性灵的本源，这才是一个民族该有的文化尺度。
| 图：文人空间 杨杰涵 |
| 文：文人空间 梁诏贮 |
| 本期人物：揭心庵 谢兴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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