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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画记】阎立本:朝廷号为丹青神化(下)
阎立本是否适合做宰相,这是见仁见智的事情,但他的绘画才能从未有人质疑,后世关于他的质疑,乃是他留传后世画作的真伪问题。比如藏于美国波士顿美术馆的《历代帝王图》,直到今日仍然在争论是否为阎立本所绘。

阎立本的《历代帝王图》最早著录于米芾的《画史》中:

王球,字夔玉,有两汉而下至隋古帝王像,云形状有怪甚者,恨未见之,此可访为秘阁物也。
王球夔玉家古帝王像,后一年,余于毕相孙仲荀处见白麻纸不装像,云杨褒尝摹去,乃夔玉所购,上有“之美”印记。
嘉佑中,三人收画,杨褒、邵必、石扬休,皆酷好,竭力收。后余阅三家画,石氏差优;杨以四世三公字印号之,无一轴佳者;邵印多巧,篆字其旁。大略标位高,略似江南画,即题曰徐熙;蜀画星神,便题曰阁立本、王维、韩滉,皆可绝倒。

讲解中的潘先生

文保牌

介绍牌


以上三段文字分别写在了《历代帝王图》的拖尾上,而在南宋绍兴七年,李光又写了段跋语:“右阎立本《列帝图》,王贽家物,后归吴珏仪仲。予守永嘉日,其子祖忠出以相示。偶建安僧灵机善画人物,尤工传神,因使摹得之。后有富公序跋,距今才七、八十年,而缣素断烂,乃甚于前画。或疑其非真,然富公亲笔眷眷如此,斯人岂欺世者哉!绍兴丁巳前十月,会稽李某谨题。”

看来,到李光时,阎立本所绘《历代帝王图》就已破烂不堪,可能正因为如此,周必大得到此图后花巨资将其装裱一新:“右阎立本画《列帝图》凡十三人,嘉祐名胜杨之美褒藏之,后入吴开内翰家。吴氏子孙今寓赣,贫质诸市,过期不能赎。予兄子中为守,用钱二十万,鬻以相示。初展视,断烂不可触,亟以四万钱付工李谨葺治,乃可观。十三人中.惟陈宣帝侍臣两人,从者并执扇各两人,挈舆者四人,笔势尤奇,绢亦特敝,是阎真迹无疑。余似经摹传,故稍完好。”(周必大《周益国文忠公集》卷十五)

匾额是左写

废弃在地上的石构件


此后元代的王恽、清初的孙承泽对此画都有记载,而对于该画的情况,吴修在《清霞馆论画绝句》中写道:“驰誉丹青传右相,犹存历代帝王图,只今谁见僧繇笔,名下无虚会得无。阎立本《历代帝王图》,自汉至隋,仅十三帝,绢本淡色,用笔浑穆,冕服之古,所不待言,览之使人心容俱肃。立本官拜右相时,姜恪以战功擢左相,时人有‘左相宣威沙漠,右相驰誉丹青’之嘲。董逌《广川画跋》言立本尝至荆州,得张僧繇画,初犹未解,曰:定虚得名耳。明日又往,曰:犹是近代佳手。明日又往,曰:名下定无虚士。十日不去,寝卧其下。图载孙退谷《庚子销夏记》,藏金陵人家。乾隆间为宦游者购去。”

再后来,还有许多名家对此画都有著录,而对于该画近代状况,弘毅在《(传)阎立本〈历代帝王图〉研究》中写道:“1931年,美国人Denman Waldo Ross购得《历代帝王图》,随后捐赠给波士顿美术馆,该馆东方艺术部部长富田幸次郎在1932年发表了专门的研究文章,对此画的著录文献作了全面的梳理,并对原画卷的内容和时代属性作了判断。”

还有一座迷你型宝塔

窄长的墓园


关于《历代帝王图》的真伪问题,杨仁恺先生在1981年和1985年两次前往波士顿美术馆目验此画,他在《国宝沉浮录:故宫散佚书画见闻考略》中写道:

《历代帝王像》图卷确是传世初唐时代的赫赫名迹,与敦煌唐代壁画人物比较,气息相通,时代风格极为显明,为今日传世卷轴画稀有之品,可与《女史箴图》同珍。尽管今天有一种论点以为是宋人摹本,而且原作者不可能是阎立本,应属同时代画家郎余令其人,此固为新说。原作者究竟为谁暂不管它,说画卷为宋人摹本,则值得一议。

阎立本墓全景

墓园用石块砌起


因为我曾两度在波士顿美术博物馆展观原卷,第一次的印象是有一种古朴厚重的感觉,面目和衣纹的刻画生动之极,吸住了我的注意力,因此我对它的创作时代并未有所怀疑。第二次展看之前,已知流传有宋摹之说,故对之尤为认真观察,发现卷中陈宣帝以前与后面描绘多少有点出入。当是原画流传年久,前段已损,经过临摹,从题中文字,有避‘贞’讳的,钤有‘中书省印’,时间迟到北宋。惟以下诸帝像则属原画,衣纹和复线,绝非临摹补笔,不见方笔头,中晚唐以后则反是。总之,不应因前面有补临部分而断定全非原作,未免有倒污水连同小孩抛出之嫌,不可不慎之又慎!

由此可知,《历代帝王图》可分为前后两段,大多数专家倾向于该画中所绘的十三位帝王中,前六帝部分为北宋摹本,后七帝部分为唐代绘画。但所说的唐代绘画是否就是出自阎立本之手呢?吴同在《波士顿博物馆藏中国古画精品图录》中称:“在所有传为阎立本的绘画中,若以人物的造型立体、风格宏伟、笔法高古论,实以波士顿此卷为最接近阎立本。”

墓碑背面用钢筋支撑

长满荒草的墓丘

吴同的这句话说得很客观,仅称《历代帝王图》从各个角度来说,最接近阎立本的画风。杨仁恺在其专著中也使用了这种严谨的定义:“阎立本是初唐伟大的人物画家,虽说他的传世作品有好几件,真正说得上接近阎氏之作的,当首推《历代帝王像》图卷。”

阎立本的另一幅传世名作为《步辇图》,对于此画,有着更多的争论。从内容而言,《步辇图》涉及到了一段唐代重要的历史。

唐贞观八年,吐蕃第三十二世赞普松赞干布派使者向唐朝进贡,并且“奉表求婚”,但唐王朝没有答应此事。《旧唐书》载:“使者既还,言于赞普曰,初至大国,待我甚厚,许嫁公主。会吐谷浑王入朝,有相离间,由是礼薄遂不许嫁。”松赞干布闻言大怒,于是在唐贞观十一年攻占吐谷浑,并将吐谷浑赶到了青海以北,后来又战胜了党项及白兰羌。再之后,松赞干布又率兵二十万攻打唐朝的松州,同时给唐太宗写信说:“若不许嫁公主,当亲提五万兵,夺尔唐国,杀尔,夺取公主。”(萨迦·索南坚赞《王统世系明鉴》)


侧墙上阎立本的介绍牌

普宁寺院景


面对松赞干布的威胁,唐太宗派侯君集等人领兵五万与吐蕃作战,松赞干布败走,之后又派使者向唐王朝请罪,同时依然提出求婚。在贞观十四年冬,松赞干布派大相禄东赞“献黄金五千两”以及其他珍宝做为聘礼前来求婚,而阎立本的《步辇图》所画内容就是求婚过程。图像中的唐太宗李世民身穿红色便装,似乎正在询问吐蕃使者,对面三个站立者,中间一人为禄东赞,拱手垂立,显得毕恭毕敬,而禄东赞前面穿红袍的长髯者可能是翻译,李世民的步辇周围还分立着几位娇小的宫女,所有人物都各具特征,逼真传神,整个画面极富写实性。

对于《步辇图》的价值,华田子在《步辇图研究》一文中评价说:“《步荤图》正是阎立本的代表作品之一,也是现藏故宫博物院中国十大传世名画之一。太宗命阎立本作画来记录文成公主与松赞干布和亲这一重大事件,画家采用独特又巧妙的视角,并未选取文成公主入藏或是太宗举行隆重的欢迎仪式等宏大场面,而是通过描绘太宗乘坐步辇来迎接使者禄东赞这一特定场面来记录这一重大的历史事件。这充分体现了中国画以点代面、以小见大的艺术特色,反映了画家对这一历史事件理解之深刻,分析之精辟以及选材之得当。”

香炉上的寺名

普宁寺正殿


左晨在《〈步辇图〉考辨》一文中也认为这幅画:“因其画作中反映的是唐太宗将文成公主嫁给吐蕃王松赞干布这一重大的历史外交事件,使得它不仅在美术史上占据重要的艺术地位,更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和深远的现实意义。”他还对该图从技术角度作出了分析,而后指出此图的四点问题:“其一,辇轿通体无朱漆,无花纹,无装饰;其二,辇轿有臂搁,但极其简陋,臂搁与木桩连接处竟是随意搁放,没有用金链相扣;其三,辇轿部件缺失,辇轿四足竟然无横档木固定,感觉辇足会随时脱落;其四,辇柄过于纤细,与辇轿整体比例失调

由此,左晨认为《步辇图》不可能出自阎立本之手:“《步辇图》中之步辇,绘制粗糙不堪,且有结构性的错误,细节处理得也不够精道,并非为帝王之家所乘坐的舆轿。人坐在上面感觉稍不留神就会摔下来。但阎立本身为丞相,他曾任主爵郎中、刑部侍郎、将作大将、工部尚书、右相,十分熟悉宫中的陈设,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壁画

普宁寺历代介绍牌


左晨文中还引用了沈从文在《中国古代服饰研究》一书中对《历代帝王图》的评价:“和传世阎立本《步辇图》及《职贡图》等比较,给人的印象大不相同。从《帝王图》中帝王面貌衣着来看,多下笔肯定而又十分准确,点画间毫无疑滞处。至于《步辇图》卷,围绕李世民腰舆近旁一簇女子,面目用笔缺少肯定感,也缺少性格和生命。”

对于《步辇图》在绘画上的省略手法,邹国强在《唐代阎立本〈步辇图〉赏析》一文中则称:“《步辇图》舍去一切背景,用极其简洁的手法描绘了唐太宗乘坐步辇接见吐蕃使者禄东赞的场面。这种艺术手法和相传为顾恺之的《女史箴图》《列女仁智图》《斫琴图》是一脉相承的,以上提到的三幅画也是省略了不必要的情景,只选用了与主题密切相关的一些道具,从而简明扼要地来表达主题。《步辇图》的这种构图形式,对中、晚唐的人物画也产生了显而易见的影响。”

陈列馆欢迎牌

指示牌

无论《步辇图》是否出自阎立本之手,既然能够引起这么大的争论,就足以说明阎立本在中国绘画史上重要地位,这正如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中对阎立本的夸赞之语:“有应务之才,兼能书画,朝廷号为丹青神化。”而何乐之在《阎立德与阎立本》一文中引用了历代著述对于二阎的夸赞之语,同时也讲述到了《历代名画记》中所谈到的二阎的师法问题,之后何乐之给出了如下总结:

根据这些评论,首先,我们可以知道,二阎的成就,绝不是凭空创造出来,而是从广泛承继了唐以前的优良绘画遗产的基础上,经过吸收融化,再加以发展的。所谓“学宗张郑”,所谓“阎本祖师张公”,所谓“立本虽师于郑法士”,所谓“二阎师于郑、张、杨、展,兼师于父毗”,不正是明白说明了二阎的画,是从唐以前的一系列杰出画家,如张僧繇、郑法士、杨子华、展子虔、阎毗等人,特别是张僧繇、郑法士那儿,承继了他们的衣钵,并加以吸收融化的吗?

关于阎立本的墓,我本能的以为西安附近,因为他身为右丞相,应当陪葬于昭陵附近。然而李欣宇先生带我前往昭陵博物馆,在那里问了当地的工作人员,对方回答说,阎立本墓究竟在哪里到如今还未发现,不过江南上饶地区倒有一座。


今人所绘阎立本

项目介绍


对于上饶的阎立本墓,我从网上查到过信息,但一直疑惑于他为何葬到那么远的地方,而后从多个文献也查得了一些记载。比如汪凤刚主编的《玉山县志·文化编》中称:“阎立本西安万年人,宫中书令。卜居武安山下读书,三山之左置南庄五都。自太宗死,高宗立,权移武后。立本舍宅为普宁寺,舍读书处为智门寺,南庄为普园禅院。筑墓于普宁寺后,委僧护守。”而后该文又引用了乾隆版《玉山县志》中的所载:“唐丞相阎立本墓在普宁寺后。丞相墨名重一时,总章年间,愤其子不肖,舍宅为僧庐。筑墓其右。委以祭祀。”

看来,阎立本墓确实有在江西上饶地区玉山县的说法。其具体位置为江西省玉山县城南武安山东北面山坡上,普宁寺院内。2018年9月6日,在上饶市博物馆潘旭辉先生的带领下,我与南昌的毛静先生共同乘车从上饶前往玉山。因为是文物工作者,所以潘先生对上饶地区的名人墓葬了如指掌,不费任何周折就开到了普宁寺的山门前。车从侧门开入院内,停在了面积很大的停车场上。

展板

展厅内景


普宁寺的规模与我的想象有不小的差距,潘兄介绍说,此寺在历史上多次被毁,今日所见乃是近些年恢复起来的。该寺处在武安山的脚下,前面是川流不息的国道,后方是安静的群山。我们沿着该寺侧旁的道路向山脚走去,在此寺后墙的外端看到一个独立的院落,此院门有如江南园林般砌成了正圆形的月亮门,门楣上写着“阎立本墓”。门的左右两侧各嵌一块碑,左侧为文保牌,右侧则为阎立本墓简介。由此可知,阎立本墓乃是省级文保单位。

阎立本墓园入口位置的右方有一口古井,井圈上刻着“乾隆四十年”的字样。井口上焊着一根钢筋,毛静说这是担心有人掉下去。里面的水位距井口也就两米左右,看来这里水量充沛。井圈的后墙上也嵌着一块碑,上面的字迹已经完全看不清。在阎立本墓的入口处还看到一些废弃的石构件,潘旭辉用他的专业知识向我一一点明这些石块的年代。我在这些废弃堆中还看到了一个不足二十公分长的小宝塔,不知是何人遗弃于此者。

阎立本墓园呈长方状,地面用石块铺就,未见其他刻石,而院落的后方就是阎立本墓,墓碑的形制有些简陋,正中刻着“大唐相国本寺檀越立本阎公之墓”。这块石碑太薄,与宰相身份颇不相符,墓碑前也无供桌,不知何人放了一个小木方凳,上面摆着几个桔子。

《步辇图》

阎立本墓丘不大,直径不超过两米,全部由不规则的石块包裹了起来,墓顶上长满了荒草,墓的后方则是空空的院落。一代大画家身后的凄凉还是令我略有感慨,我不死心地问潘旭辉这里是否还有与阎立本有关的遗迹。潘兄告诉我,当地有位人士对阎立本特别崇拜,他在此建了一间展室,而后他带领我们前往一看。

展室处在祖师殿的楼上,该殿实际上就是一座颇为简洁的二层楼房,其门上挂着名牌,上写“江西省科技支撑项目《阎立本绘画艺术研究及其文化产业创建》陈列馆”,名称有些长,却把性质讲得清清楚楚。

祖师殿


拾阶登上二楼,里面以展板的形式介绍着阎立本的生平以及绘画作品,其中一块展板的落款为“玉山县阎立本书画院”。有这样的书画院存在,足见当地人对阎立本还是比较看重,有几张照片展示的则是玉山县阎立本书画院举办首届书画作品展的盛况,可见当地仍然有阎立本的画风延绵。

微信号:zhilanzhaiwei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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