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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画记】王时敏:为一代画苑开山(下)

董其昌对王时敏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正如恽寿平在《瓯香馆画跋》中的所言:“自少及儿时游娱绘事,乃祖文肃公属董文敏随意作树石,以为临摹粉本。辋川、洪谷、北苑、华原、营丘,树石骨法,皴擦勾染,皆有一、二语拈提,根极理要。

王锡爵看到孙子王时敏喜爱绘画,于是请来董其昌作绘画示范,同时董向王时敏讲解南宗一派的历史,这些都对王时敏有着深刻影响。而王时敏也始终认为董其昌的画法乃是画家正脉,董其昌在其所绘《仿米家云山图》的题款中写道:“董北苑、僧巨然都以墨染云气,有吐吞变灭之势。”王时敏则在该画上写道:“文敏于短笺小册作残山剩山,笔墨酣放,烟云灭没,俨然具万里势,真得简淡高人之致。”

王时敏《山水图轴》 上海博物馆藏

由此可见,王时敏十分推崇董其昌的画风,而他给王翚的画作中又写道:“唐宋以后画家正脉,自元季四大家、赵承旨外,吾吴沈、文、唐、仇以暨董文敏,虽用笔各殊,皆刻意师古,实同鼻孔出气。”

王时敏明确地称,唐宋以后画家的正统是元四家和赵孟頫,进入明代,就是沈周、文征明、唐寅及董其昌等,虽然这些大家每个人都有独特的绘画面目,但他们却有着一脉相承的观念。而王时敏本人是董其昌的弟子,这此说来,从唐宋以来的画家正脉就一直传到了他的头上,而他又将这样的传承递传到了王翚那里。清康熙五年,王翚在王时敏家作《仿江贯道长幅》,王时敏在该画上写道:

江贯道师巨然,其皴法不甚用笔,而以墨气分浓淡渲运为主。邓公寿作《画继》在岩穴上士之列,为南宗第一名家。石谷此图林麓映带,峰岭纡回,其皴染位置得巨然三昧,虽规摹贯道,而取精去粗。远出于蓝,自非于逸园有洵知之合,何以得此。叹美,叹美!

大还阁琴馆

琴馆为独立院落

王时敏高度夸赞王翚乃是南宗正传,他在《西庐画跋》中又称:“吴中自文、沈、唐、仇之后,有石谷子,画道始树正鹄,及门者英俊辈出,争奇竞爽。今又有此卷为矜式,使学者知所响方,将来虞山一隅,笔墨之盛,正未知所止。”他将王翚的绘画称为南宗的“正鹄”,而王时敏也被当时画家视之为南宗正传。例如王鉴在王时敏所绘《答赠菊作山水图轴》的跋语中写道:“画得子久,前惟董文敏,近独奉常烟翁,此帧乃为得意之作,以舍素法眼故特赠之,真不负此笔墨意,王鉴题。”

王鉴

王鉴说王时敏乃是接续黄公望、董其昌的重要画家,而他在王时敏的《仿古山水册》题记中又称:“烟翁此图虽仿廷晖,实得赵文敏三昧,运笔遒美,设色华滋,即董思翁见之,须让一头地,非学者所能仿佛万一也。”廷晖乃是元代画家吴廷晖或胡廷晖,王鉴说王时敏的该画虽然是模仿此人,但却有着赵孟頫的意味,王鉴甚至认为此画之妙,即便是董其昌看到了也会叹服。王时敏去世后,众人还是一致认定他乃董其昌正传,清吴大澂就在王时敏《仿宋元山水画册》的跋语中写道:“今观太常仿古巨册,集董,巨,三赵,元四家之长而杼轴从心,神韵超逸,正与宋元人血战时惨淡经营之作,为董文敏一脉真传。”

展板

简介

受董其昌影响,王时敏对元四家的推崇不遗余力。相比较而言,元四家中他最喜欢黄公望,清顺治五年,他在《仿黄公望山水轴》上写道:“余与大痴画,素有癖嗜,生平所见卷轴二十余本,往从董文敏公所购得几帧,虽非极致,要皆真迹。”

看来王时敏曾经藏有二十多轴黄公望的作品,其中几幅是他从董其昌手中买得者。为此他临摹了不少黄公望的作品,比如他在康熙九年作有《仿黄公望浮峦暖翠图》,他在画跋中写道:

《浮峦暖翠图》为子久一生杰作,如右军之《兰亭序》,他书皆不逮。传为荆川先生家旧藏,余少时曾于吴门见之,既闻归京口张太学修羽,时有要路,计将强取,遂托言为祝融所夺,秘不示人。更如庆喜之于阿閤佛,一见更不再见矣。迨修羽物故,其家亦落,此图复出。近闻有人携至金阊,余以衰病裹足不能往观,追溯五十年来,倏忽已阅一世,而希有奇迹,交臂相失,巡迴心腑,岂能舍然。适简箧中有缩本小稿,广仅逾尺,略具大意,秋爽闲居,身心调畅,偶有旧存巨缣,遂贾余勇摹之。

书牌

书页

新印琴谱

王时敏认为《浮峦暖翠图》乃是黄公望最精彩的作品,就如同王羲之之于《兰亭序》,他自称年轻时曾在苏州看过此画的原作,而后就再未曾得见,所幸其家中藏有该图的粉本,于是他就凭记忆画出了此图。如此说来,这里王时敏所说的“仿”并非是照原图一笔不差的临下来,而是加入了自己的理解,故民国初年有人批判“四王”只是一味地仿古,没有丝毫的创新在,显然是误解了王时敏等人所说的“仿”字。关于这一点,还可由其所写《仿子久画》为证:

子久画专师董、巨,必出以新意,秀润绝伦,故为元四大家之冠。余所见不下二十余帧,笔法无一相类者。惟陡壑密林,良常山馆二小幅,脱去纵横刻画之习,一本于平淡天真,如书家草隶,匠心变化无畦迹可寻,尤称平生合作。

不知弹琴者为何人

王时敏称黄公望专门临摹董源、巨然一派,但每次临摹,总能画出新意,正是这一点,他才成为了元四家之冠。他在《跋石谷仿赵松雪笔》中又称:“画不在形似,有笔妙而墨不妙者,墨妙而笔不妙者,能得此中之味方是作家。此图为孔明年翁作峰峦树石,大率规率承旨。然赵于古法中,以高华工丽为元画之冠,此尤以淡逸见奇,笔墨兼妙,从董巨伐毛洗髓得来,故于仿古,皆能超逸其上,非独承旨,此图一证也。”

吴昌硕题匾

雨后

王时敏强调临仿古人作品讲求的不是形似,更为重要者,需要体味到古人画作中的妙处,而后下以己意。因此说,王时敏在很多画作中题仿某某家等等,并非是原样照摹,他只是观摩古画,从中体味到古画中的妙处。他在《题自画册》中就表达过这种观念:“每帧虽借古人之名,漫为题仿,实未能少窥其藩,下笔不胜颜汗。然坡公论画不取形似,则临摹古迹,尺尺寸寸而求其肖者,要非得画之真。吾固不足以语此,而略晓其大意。因以知不独画艺,文章之道亦然。山谷诗云‘文章最忌随人心,自成一家始逼真’,正当与坡公语并参也。”

方池

沿此前行

看来,在临摹古画时,画得跟古人作品一模一样,实际上等于没有得到古画的精髓。真正会画之人,要在临仿古画的同之时还要有独自的领悟力。他在《跋周栎园公祖时人画册》中写道:“夫画虽小技,化工之赋象与作者之灵机,实皆于焉凑泊,即片缣断楮,其间资性万殊,宗派各别。一人有一人之思致,一幅有一幅之景趣,精神自不可磨灭,使能摘索而融会之,舍短取长,选精去粗,则钗钏盘盂,熔来一器,更不良金鍮石之辨。”

在这里王时敏明确地说,要借鉴古人各宗各派的长处,补己之短,将这些长处熔铸为一炉,由此而形成自己的面目。而他在实践中也的确是这样做的,比如他在《题自画大册为吴甥德藻》中说;“往于董宗伯斋见关仝大轴,布景正是如此,又见李成《雪图》,位置亦略相似。此图参用两家法为之,笔力软弱,何异以柔条纤草仰望参天黛色也。愧甚!愧甚!”

绣雪堂

路过虹桥

王时敏曾经在董其昌家看到了关仝的大幅画作,此后又看到了一幅李成的画作,他将对这两幅画的印象合二为一,创作出了另一幅作品。他在该跋中还写道:

余旧藏唐宋元画巨册,中有赵文敏《东西洞庭图》,致佳,数年前为好事者易去,不可复见,时时往来于怀。兹背临二帧,笔墨气韵,未能仿佛万一,略存其大意而已。往在都下,于万金吾所见小米寻丈大轴青绿设色者,云气灭没,群松郁葱,高华迥觉,不独以墨气见奇,乃知高尚书所自出。闲窗追忆作此帧,纸松拒笔,未有芥子许与古法相应,不揣效颦,只益惭惶耳。

对岸

可见,王时敏所说的“仿”和“临”,有时是摘取画作中的意趣,有时是参考古画的构图,还有一些乃是靠回忆创作出来的作品。这些都可证明,他所说的“临”、“仿”跟后世理解的该词有较大差异。正是因为王时敏能够仔细体味古人画作的精髓,方能别开生面地创造出独特画风,而他的画风影响了整个清代。郑为在其专著《中国绘画史》中称:“王时敏山水画的缺陷,在于过多追求前辈典型而拘谨自己,笔周意尽,不予人以画外之思。”然反过来想,这种画法正是四王的特点所在。可惜的是,王派末流渐渐将王时敏的技法程式化,并且不越雷池一步,这种作法恰恰等于没有领悟王时敏的画学思想,以至于被后世诟病。换句话说,后世出现对“四王”的贬斥之语,并不是因为“四王”本身的问题,而是王学末流影响到了“四王”的声誉。

匾额

桌面上的山水 

太仓的南园原本是王锡爵所建的别墅,到了清初,王时敏与叠山大师张南垣合作拓展了此园,他们还从王世贞的弇山园中移出“簪云”、“侍儿”两座巨大的太湖石,成为了南园中著名的景致。因此,南园也就跟王时敏有着直接的关系。史料记载,该园在乾隆年间一度荒芜,在嘉道间又予以重修,抗日战争期间被日军炸毁,解放后这里改为了苗圃。二十年前,南园得以恢复,故而该园成为了我探访王时敏遗迹之处。

每人一幅

绣雪堂全景

2019年2月22日,蒙上海文艺社社长陈徵先生安排,由张守栋先生和刘晶晶老师带我前往太仓寻访,其中一地就是探访南园。跟着导航来到南园门口,此时的雨水已经停歇,这给寻访带来了很多的便利。走入其中,看到门廊上挂着的门牌号为“南园东路7号”,此路以南园为名,可见该园是这里的著名地标。在门廊内还看到了图书漂流驿站,向柜子里张望了一下,并没有看到漂流到这里的图书。最近江南地区阴雨连绵,虽然阴冷,但园中的梅花已有部分盛开,这给寒冷的天气增添了些许温暖。

迎春花开

虹桥

南园的正中是大片水面,里面的仿古建筑大多沿着湖的周边建造,于是我们沿着右路往前探看,由此走入的第一个院落在回廊上嵌着一些刻石,走近细看均非古物。院落的月亮门上写着“大还阁琴馆”,门楣的内侧则写着“太古遗音”。走入楼内,这里的展板上将《大还阁琴谱》一页页地展示开来,而我恰好由此经过,看到后颇感亲切,但是这个琴馆似乎跟王锡爵、王时敏没有关联,令我有些好奇。影壁后面摆放着一尊正在抚琴的古人雕像,想来应该不是“四王”中的一位。

侍儿峰

小亭

参观完大还阁,继续前行,跨过一座高高的虹桥来到了绣雪堂,此堂的侧墙上悬挂着一些“四王”所绘山水画,另一面墙上则有“四王”的画像,每幅画像的下面都有着上千字的简介。也许是年纪的问题,图中的王时敏看上去最老,而简介中也谈到了董其昌对他的巨大影响。

涂鸦

平面图

从此室穿出,来到了该园的顶端,站在平台上望去,虹桥的侧旁就是那座著名的侍儿峰,该石完好地保存到今日,堪称幸事,而另一座簪云,我却未曾寻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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