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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荷马史诗看特洛伊战争时候的希腊军队

作文文学永恒的主题之一,古希腊文学一直不乏对战争的精彩描写,而我们若能分析史诗《伊利亚特》中的古希腊军队样式,便会比较容易的摸索出历史上真实的阿基里斯到底处于哪个年代。“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荷马史诗中对鲜血淋漓的战争场面进行淋漓尽致细致入微的描写并不只是出于迎合听众感官刺激的表演需要,更是对那个时代战争的真实写照。


自从谢里曼从希萨利克山和迈锡尼遗址中找到了獠牙头盔、8字盾、鸽子杯、塔盾和镶有银钉的短剑之后,这个浪漫的人就坚定不移的相信《伊利亚特》中的战争描写是对爱琴文明末期战争的真实写照。但是,随着对《荷马史诗》的研究的深入和日益丰富的考古发现,学术界对《伊利亚特》中描绘的战争所属的年代不可避免的产生了质疑,学术界的三大主流意见是:1.迈锡尼晚期;2.黑暗时代;3.古风时代早期。依笔者的肤浅之见,认《荷马史诗》中描述的战争场景出现在荷马所属的年代,即公元前9—8世纪,黑暗时代末期。因为黑暗时代的战法与之前的爱琴文明时期与后来的古风时期都有很大的区别,所以在这里有必要简述一下迈锡尼时期和古风时代的战法战术。



迈锡尼时期


由于迈锡尼人的线性文字B主要用于记载经济活动,所以关于迈锡尼人战法战术的记载迄今为止几乎没有,但是从出土文物与少量残存的文学作品的描述来看,迈锡尼人的战法战术大体上与同时代的中东强国埃及、赫梯(位于小亚细亚半岛和叙利亚北部)比较类似,但也有希腊特色,所以我们可以从赫梯、埃及军队的战术中一窥青铜时代希腊军队的风采。在那个时代的战斗中,两种武器的作用非常大,那就是弓箭和战车。




上图展示了那个时代埃及人的常用步兵阵型:弓箭手在前,重步兵在后。那个时代的的典型战术是:先由弓箭手、投矛手等投射部队对敌人进行远程打击,然后战车出击,战车在接敌之前先发射弓箭和投枪然后再冲击敌人的步兵阵线,此时远程火力已经对敌人造成了重大杀伤,最后重步兵出击,彻底摧毁敌军,美吉多战役中埃及军队的表现堪称这种战术的典范:


在美吉多城前,图特摩斯三世军队的战斗序列是弓箭手在前,步兵断后,再后面是五百辆精选的由快如疾风的骏马驾驶的战车。


在进攻时,先由弓箭手射出一排排利箭,打乱敌兵的阵营。而后,图特摩斯三世命令车兵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前挺进。当战车接近敌人的车队时,车兵在统一号令下同时放开弓弦。敌兵的战斗序列终于瓦解。到处是翻覆了的车箱、马匹和士兵的尸体,到处可以听到将领们的叫喊和受伤者的呻吟。


在闻名后世的卡迭石战役中,面对突入营地的赫梯战车,拉美西斯二世指导埃及军队重整旗鼓,第一线为战车兵,作为冲杀敌人的先锋;第二线由10 个横排的重装步兵队组成,手持盾牌和长矛等武器,形成一个密集的阵列向前推进,在步兵队的两翼有战车兵保护,同时这些战车兵还去压迫敌人的两翼;第三线仍是战车兵,作为后卫或用来追击敌人,轻弓箭手穿插在第一、二线中间射箭扰乱敌人阵线。埃及人正是用其方阵作战,打败了赫梯的战车兵,最终迫使赫梯军退出了战场。


在那个时代,弓箭和战车作用巨大,这是因为当时的冶炼技术并不发达,金属制的盔甲造价十分高昂,只有贵族武士才能负担得起,由于金属铠甲没有普及到广大普通战士的身上,普通兵的护具往往只有皮制、布制、藤制、柳条制的甲衣和盾牌,所以弓箭能在短兵相接之前就给敌人造成重大伤亡。众多这样的普通战士在密集箭雨下的存活率和伤亡率可想而知。


更何况,希腊半岛的铜矿资源并不丰富,而青铜时代的迈锡尼人对青铜制武器又非常依赖,因此青铜战甲在当时的希腊人眼中显得愈发珍贵,和其他文明古国一样,只有贵族武士才能武装青铜铠甲,普通战士只有呵呵了。


出土的迈锡尼时代的青铜武器,能装备这些武器的战士在迈锡尼军队中数量非常有限



由于弓箭的巨大作用,青铜文明的中东各国的军队都十分重视弓箭,以埃及的复合弓为例,躬身为木心,在内侧粘上角条、外侧粘上筋带加以强化,这种弓在控弦之前会向后弯曲,因此需要相当的膂力才能开弓,其有效射程为200米,在配上特制的青铜箭头后射程和杀伤力更大,可以在两百米开外破甲。埃及法老们在练习射箭时会在木桩上放置一个铜锭作为箭靶,然后法老们策马放箭直到射完箭壶里的箭为止。据神庙铭文记载,法老的箭射穿了“三指厚”(大约56毫米)的铜锭,经过训练后的射手的杀伤力可见一斑。


古埃及军队中的弓箭手


重弓的传统从埃及、米坦尼到后来的亚述、波斯无不例外,而且一张上乘的复合弓要一年乃至十年才能制作完成,掌握精湛的射击技能也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所以在那个时代弓箭被视为贵族勇武、贵族身份与战技的象征,在埃及神庙的浮雕壁画中就不乏法老弯弓驾车冒矢沙场的形象;在《奥德赛》中,佩涅罗珀为了挫败无赖们霸占强娶她的企图而让无赖们去试着拉开奥德修斯留下的神弓,谁能开弓就嫁给谁;后来,化妆为乞丐的奥德修斯拉开了那张只有他自己才能拉开的宝弓,以此向自己的妻子和盘踞在他家里的无赖们现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是因为没有奥德修斯的盖世武功与神力,就无法拉开那张颇有来历的宝弓。这些例子都表明:弓这种武器不仅重要,杀伤力强,而且掌握这种武器需要相当技巧,非常人可轻易掌握。




至于战车,作为人类已知的最早的骑乘兵种,其冲击力和机动性无疑受到了当时个文明古国的青睐。迈锡尼也不例外。


因为资料的匮乏,我还是从埃及和赫梯战车入手,还原迈锡尼战车在当时战场上的形象。战车的作用在于远程打击与冲击敌阵。西方各国由于本国的地理环境与历史原因发展出了具有本国特色的战车与车站战术,而当时两大军事强国埃及与赫梯的战车又正好对应了战车的两大特性:冲击力与远攻能力。结合考古发现和相关资料与对比埃及、赫梯的战车,我觉得迈锡尼战车既可远攻又可冲击,但其性能更倾向于冲击。

在驱逐了侵略的游牧民族喜克索斯人之后,埃及进入了扬鞭海外经营亚欧的帝国时代——新王国时代。当时埃及战车在中东战场上几乎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埃及战车的特点是轻便快捷,以远程攻击为主要战斗方式。


新王国时代的埃及战车


埃及战车的特点的形成原因是多方面的:


1.从战斗地点上看,埃及军队的作战地点 西亚地区、两河地区以及东非高原和北非沙漠地形多沙漠沙地和山地坡地,质量轻的战车利于在阻力较大的沙地上更加快捷地行驶奔驰,也更有利减速停下与转向。一辆轻便结实的埃及战车大约只重34公斤,一个人就可以扛起来,这有利于战车经过那些难以通行的复杂地形区。所以轻便的埃及战车能更好的适应复杂的战场地形。


2.经考古研究证明,打造埃及战车采用的木料不产自埃及本土,产自埃及的亚洲行省(这也从侧面反映了新王国时代的强大实力):支撑杆用榆木,轮子采用松木,车身采用白桦木,这些木料有很多来自黎凡特(Levant),这是因为埃及本土不出产这些木材,埃及本土出产的木料不适用于战车部件。因为原材料需要进口,所以有可能出于节约木料和兼顾机动性的原因,一辆埃及战车的使用的木料较少,除了主要的木结构之外就是在木结构车体上蒙皮。当然,用料少自然也是埃及战车轻便的原因之一了。



3.拉这些战车的马个子也很小,一头埋葬在底比斯的马匹身高不超过130厘米,这种小马的载荷能力还是不能过分高估。其实人类已知的最早的骑乘部队不是骑兵而是车兵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马匹不够强壮,不利于直接供人骑乘。位于战车的发源地————两河流域的苏美尔人的战车甚至使用驴子和骡子作为畜力驱动。


已知的世界上最早的战车---苏美尔驴战车


所以,有可能是埃及人在战斗实践中结合自身条件利用并发展了战车轻便的特点,埃及战车上只配置了两名乘员:御者与射手,有时为了彰显法老无与伦比唯我独尊的显赫地位,在有的壁画和浮雕上,法老把缰绳系在腰间一人驾车,用腰力扭动缰绳来控制战车的方向。其实这种情况只可能出现在狩猎过程中,战车只有低速行驶时才能由一人驾驶,不过这也多多少少体现了埃及人用限制乘员的方式来保持速度与机动性的追求。而拉车的矮种战马从一岁开始就进行训练,三岁开始拉车,4—9岁作为战马使用,经过精心照料和长期训练的战车时速可高达34公里,一天可以奔驰50—60公里。较少的乘员与耐力强大的战马、轻便的车体让埃及战车拥有强大的机动性,而且质量轻,所以惯性小,有利于停车与转向。


因为轻便,而且车体结构不适合冲撞,不适合正面冲击对方的重步兵阵线,所以埃及人的战车更重视远程打击,在未接近敌阵时向敌人放箭;在接近密集的敌军步兵阵时掷投枪,然后避免与敌方战车和步兵近战缠斗。因为强大的机动性,埃及战车可以在较远处用附加了强大势能的弓箭投枪杀死对方步兵并迂回到敌方后方,或者是在敌人阵前骚扰敌军。而埃及人作战地点西亚北非大地以平坦开阔的地形居多,这无疑给机动性强的埃及战车发展其灵活的战术以极好的舞台。



而埃及的对手们——位于西亚的迦南、叙利亚地区的小国们与米坦尼、赫梯这两个西亚霸主,他们的战车则以冲击力见长。

下图是米坦尼和赫梯的战车:


尽管赫梯士兵因为他们的发型被拉美西斯二世(Ramasses II)轻虐地加上了“humty”(女人士兵)的标签,但他们还是让埃及人真正认识到了他们是真正强大的对手。赫梯战车的车厢多采用木材制作,这与埃及人的不同,而且它的车轴位于车厢的中部,而且赫梯人的马匹使用马匹护甲,马的身上披挂青铜鳞片铠甲,头上则包带有铜钉的纺织品,这也许是为了减小埃及弓箭的伤害,因为战马受伤跌倒或受惊后极容易造成车体的颠簸倾覆而导致车毁人亡,
赫梯的战车乘员组由一名御手、一名盾牌兵和一名身披铠甲的枪兵所组成。前两个人穿轻便的织物铠甲,枪兵则头戴青铜头盔,身穿鳞片护身甲。披甲的三人乘员,披甲的战马与木结构的车厢的巨大重量赋予了赫梯战车强大的冲阵能力,从赫梯人装备的长矛和投矛也能看出这一点。


赫悌人的战车



虽然埃及人和米坦尼人从来没有在像Qadesh这样的重大战役中相遇,但由于双方的紧密关系,米坦尼人仍然是埃及人重要的冲突对象。他们在军事变革方面的其中一点是mariyannu的出现,这是一种军事贵族,他们被作为胡里人(Hurri)-被作为米坦尼联军的尖刀来使用。图中表现了这些精锐的mariyannu战车乘员和他们的车辆的情况。他们所穿的重型鳞片铠甲可以清晰的看到埃及的重装铠甲对它的影响。弓箭手的护身甲由大约500片大号的包住身躯的鳞片、500片较小的包住胳膊的鳞片和大约200片同样小号的做头盔的鳞片所组成。如此全套的甲胄制造的花费非常高昂。弓箭手携带一支强力复合弓。御手的甲胄装备多少与弓箭手的相同,并且携带一支盾。而且他们的战车马匹和战车车厢附着装甲;图中描绘的马匹也穿着鳞片护甲“外套”。米坦尼战车上的补充武器包括了两张弓、两壶箭、一支长矛和一个战车上用的盾。综上所述,米坦尼的战车综合了埃及和赫梯的特点,但仍然侧重于冲击力。



在与西亚强国的争霸中,埃及人发展出了一套十分成熟的对抗重型冲击战车的战术并且屡试不爽,这种战术充分的利用了西亚大地地形平坦开阔与埃及战车的机动性的特点。埃及战车会利用自己在速度和操作灵活型上的优势尽量避免与那些赫梯人的战车近距离交战;在与米坦尼、赫梯和西亚诸国的战斗中,埃及战车会排成宽松的、间距较大的队形冲向敌阵,车距较大的目的在于便于转向或者与敌方战车交错而行而不至于与之相撞。待与敌方战车接近时,埃及战车会迅速转向迂回到敌人战车的两翼或者与敌车交错而行,行至敌车后方。



或者是


这时,蛮力冲锋的西亚战车会发现自己处于埃及步兵和车兵的前后包围之中,而埃及战车边移动边放箭,但西亚战车由于质量大体积笨重从而只利于朝一个方向冲锋,难以灵活转向,要想改变攻击方向十分困难。最致命的的是,西亚战车一旦减速或停止冲锋,其冲击力强的优势也就消失了,而西亚车兵的装备长矛和投枪不如埃及的弓箭适合远距离攻击,所以不能咆哮的铁甲巨兽此时成了埃及射手的固定靶子和坐以待毙的猎物,其下场是在埃及车兵与步兵的合击下全军覆没,因此,蛮牛般的西亚战车最后多次成为埃及人的战利品。在卡迭石之战中,突入埃及营地的赫梯战车兵被埃及人的强力反击击败,其重要原因也在于此。





下图是失去冲击力的西亚战车被埃及步兵围攻的情形;


而且在长途行军中,和埃及人相比操作性差使得赫梯人较重的战车容易陷入沼泽动弹不得。


为了尽可能减小机动性差的劣势,赫梯战车的乘务组为3人的配置可能是为了让车兵们各司其职、专注于每个人固定的作战任务从而提升整体的战斗力;而且,重视冲击的赫梯战车减速或停车,其冲击力的巨大优势就会丧失,在这种情况下,战车兵就要下车步战(比如卡迭石之战),而车上多出来了第三个人可以让己方有更多的士兵参与到步行作战中。如果埃及战车兵们不警惕,赫梯人则会利用他们战车绝对的冲击力优势发动致命一击。在著名的卡迭石之战中,由于拉美西斯二世没有侦察到赫梯军队,结果赫梯军队从后方半路杀出,打了埃及人一个措手不及,埃及四大军团中的拉神军团当即溃败。

简述并对比了埃及和赫梯的重视灵活性和冲击力的两种战车后,结合希腊的地理特征,笔者觉得迈锡尼的战车应当更重视冲击力,更接近赫梯人的战车。


首先从有限的考古发掘、文物遗存和文学描述来看,迈锡尼的战车是移动的弓箭和标枪的发射平台、运送战士进出战地的运输工具和重阵利器,但是迈锡尼人的战车更喜欢装备长矛和投枪,这一点上更接近赫梯而非埃及,比如荷马的诗句有所提及。这种特色应当与希腊的地形有关。希腊地形崎岖,多山地丘陵峡谷少平原,因此地形不向西亚北非那么平坦开阔,希腊战车不能像埃及战车那样迂回包抄,可供希腊战车迂回包抄、并与敌军步兵保持一定距离放箭掷矛的活动空间不大,换句话说希腊战车会更多的冲击敌阵、与敌军步兵缠斗。所以在希腊较为狭窄的平原上冲击性战车比机动灵活的战车更加实用。


而且,希腊与位于小亚细亚半岛的赫梯帝国隔爱琴海相望,地理上十分接近赫梯,在与赫梯的互动中可以接触到赫梯人的军事装备,相比之下与埃及间隔较远;而且从赫梯方面的档案文献记载:“阿希亚瓦人国家(Ahhyyawa,有可能是Achiawia,阿卡迪亚人,迈锡尼希腊人的自称)”曾在公元前1450—1250年之间多次进犯赫梯帝国在小亚细亚西海岸的附属国和城邦,据赫梯文献“玛塔杜瓦控诉状”记载,1450-1430bc期间阿希亚瓦人和赫梯帝国发生了第一次大规模正面冲突,起因是阿希亚瓦人在其首领阿塔利西亚的率领下讨伐赫梯人的附属国,附属国向赫梯求救。下图为入侵小亚细亚的迈锡尼远征军


阿希亚瓦人出动了100辆战车,赫梯图得哈里亚皇帝出兵迎战,双方各损失一名将领后,阿希亚瓦人战败并撤退,1991年,在赫梯首都哈图莎遗址中出图了一把迈锡尼青铜短剑,赫梯人在上面刻写铭文道:“图得哈里亚皇帝粉碎了他的敌人,将此剑献给风暴神。”如果阿希亚瓦人真的是迈锡尼人的话,那么在战争中能大规模发动车战(有可能和远征特洛伊一样,是希腊诸王国的联军)的希腊人应该已经领教到了赫梯人的战法和武器的特点并效仿学习之,所以不排除迈锡尼战车模仿赫梯战车的可能性。


考古发掘也证明,迈锡尼人的战车可能更重视强大的冲击力。迈锡尼人一共有5种战车,dual chariot是使用最广泛使用时间最长久的战车类型,这种积聚希腊特色的战车车厢由木板构成,车厢上附甲,整体重量较大,适合于发起冲击,这和迈锡尼车兵偏好长矛和投枪的传统相得益彰。《荷马史诗》中也有关于使用弓箭进行远程攻击失败后持矛战车发起冲锋的描述。


典型的dual chariot



车厢两侧延伸出来的半圆形护翼对车厢后部起到保护作用。除了马缰绳在马口部位的配件以外,没有发现其他任何保留下来的迈锡尼人战车的实物遗迹,所以它的重建只能建立在对绘画和文字的研究和对保存下来的埃及战车文物的比对之上。双支撑的牵引杆是爱琴海地区战车的一种加固方式,这是典型的爱琴文明特色。武士穿着著名的“Dendra盔甲”,Dendra 是这种铠甲的发现地。这件不同寻常的青铜装甲服装是所发现的铠甲类服装中最完整的实例,按照希腊B类象形文字碑刻上的描绘,它是装备给战车载武士的,但在其他地方也有大量类似的铠甲的碎片发现。不同样子的铜片用皮带连接在一起并且按照设计铜片之间可以自由滑动,这使得穿着者有足够的活动空间去有效地挥舞他的长矛。另外,野猪牙头盔和随身武器也同铠甲一起被发现。


和武士不一样,这名战车御手并不被指望能参加战斗;他的工作只是保证对战车的控制并协调自己与武士之间站立的位置以方便武士操弄自己手中的长矛。上述两点实际上具有很大的技术含量,因为他们的这些早期战车相当笨重,而且希腊的地形崎岖不平,也因为这些原因让他只穿了到腰部的外衣,并带了一顶和他的战友一样的野猪牙做的头盔——同样带有青铜护颊片和盔缨。



所以,综上所述,笔者认为迈锡尼的战车更注重冲击性,迈锡尼车兵有装配弓箭,但他们更多地装备长矛和投枪;其职能有移动的弓箭和标枪的发射平台、运送战士进出战地的运输工具和冲阵利器,这与赫梯战车的差别不大,但迈锡尼人对战车的使用应该也有自己的特点,和埃及与赫梯相比,迈锡尼人也许没有向中东大国那样使用战车集团冲锋的传统,其战车数目应当不多。原因还有如下几点补充:


1.希腊半岛少平原,而战车要在平坦地形才能发挥出巨大威力,地形崎岖的希腊很考验战车御手的技术,比如荷马史诗中的这一段记载:战车受制于地形。这一点也是后来城邦时代希腊大多数城邦骑兵不发达的原因。



2.优质牧草的生长条件是湿润、半湿润的亚热带、温带气候。降水少、气候冷湿、雨热不同期不适合牧草生长。希腊的气候属于亚热带地中海气候,夏季炎热干燥且雨热不同期,所以希腊本土的气候与大对数地形似乎并不适合养马。。。。。。在后来的城邦时代,希腊只有中部的赛萨利和北部的马其顿骑兵比较发达,应当与这两地适合养马的地形气候有密切关系。



3.希腊文明从爱琴文明时代就呈现出多中心的模式:比如荷马口中的多金的迈锡尼,多沙的派罗斯,多鸽的麦西;七门的底比斯;坚固城墙的梯林斯等等;单个小国的实力有限,无法组织起规模巨大的战车部队,所以单个小国的战车数目并不多。因此爱琴文明时代希腊战场上的战车数目也许并不多。



因此,综合当时各大文明古国的战术特点与战备特征,再加上迈锡尼自身的特点,迈锡尼晚期的希腊军队应当有如下特点:


战车数目不多,为经过战技训练、装备精良的贵族所有,其他广大的普通兵只有布甲、护胫,护阴套等简单防具,甚至还有半裸和全裸者。


在战术上,由于地形狭窄平原面积,而且当时希腊国家规模较小,所以小混战较多,因此投射部队可能不会像埃及合体一样被安置在第一线而是被安置在持盾步兵的后面朝敌方仰射放箭,此时,弓箭已经给敌军造成了不晓得伤亡;然后再狭窄的平原上,战车领导重步兵冲向敌阵。还是由于战场可能比较狭窄,可能不会出现西亚战场上车步脱节的现象,战车或与对方战车相遇对战,或者直接冲入敌阵为步兵打开缺口,然后引导大部队前进攻击。。。。。。这应当是迈锡尼军队的战术与风貌。


持8字盾牌的迈锡尼精锐武士 西面的武士则使用塔盾




于是乎,当我们细读《荷马史诗》,就会发现荷马口中的战争与迈锡尼晚期的战争相比完全是两回事。



我还是围绕弓箭和战车来谈。



1.弓箭


和青铜文明时代不同,荷马史诗中弓箭起到的的作用远不及弓箭在迈锡尼军队中应有的地位。在荷马口中,弓箭与胆小鬼,阴谋家,懦夫划等号。比如给墨涅拉俄斯戴绿帽子的帅哥弓箭手、小白脸王子帕里斯就是一名神箭手,很巧,《指环王》里扮演精灵王子射手的演员和《特洛伊》里演帕里斯的演员是一个人。帕里斯可谓箭术了得,他不仅杀了阿基里斯,还射伤了墨涅拉俄斯、迪奥莫德斯等希腊英雄,但他在敌我双方都受到鄙视,除了他给特洛伊带来灾难之外,他不善于近战决斗、喜欢放冷箭也是他受到鄙视的原因之一。荷马自己也借迪奥莫德斯之口,表达了对弓箭的鄙视与厌恶。此外,弓箭与侦查、夜袭、违约挂钩,在英雄们的正面厮杀中几乎看不到弓的影子,英雄们之间的战斗流程是先掷标枪,再剑盾对决。


希腊联军的著名英雄里,大约也只有奥德修斯善于用弓箭了,虽然 奥德修斯也善于近战搏斗,在浴血杀戮中毫不示弱,可他其实也有狡诈阴险之名,比如他设计夺取阿基里斯的铠甲气得阿贾克斯自杀。在《荷马史诗》之后,奥德修斯多次以阴险狡诈的形象出现在希腊神话中。在荷马史诗里,弓箭手们似乎都脱不开懦夫,阴险,小人的恶名,这和迈锡尼时代重视弓箭的传统大相径庭。



2.战车


荷马对于迈锡尼时代战车的战斗职能毫无概念,在他的口中,战车只是运兵工具,把武士送进送出战场,对于战车作为冲击力量和移动的投射武器平台他似乎一无所知,《伊利亚特》中关于战车运输职能的描述比比皆是,武士们是坐车到战场后步行作战。同一本史诗中曾经详细记载了一位初出茅庐的年轻武士第一次参加车战,他所谓的车战其实就是下车之后步行杀敌。当然,战车还有一个很现实的作用——逃跑。


纵观荷马史诗关于车战的描述却只有少数简单的、语焉不详的一笔带过,而且有一些描述很是匪夷所思,希腊英雄们似乎都喜欢以步对车,自己站在地上用投石投枪打击敌方的战车兵。当然这是非常危险的。


从后世对抗战车的方法看,无外乎是步兵用长矛或弓弩结阵对抗 ,训练有素的军队会有效避开战车的冲锋,就像马其顿方阵在高加米拉时一样,还有的军队会用组成盾墙的方式构造斜面,让战车从斜面盾墙上闯过去;除此之外就是借助拒马、铁蒺藜等工具了。


但是这些对抗战车的办法的共同点是:1要结阵而不是个人英雄主义;2是反应快。如果做不到这两点,战车的可怕之处就能在敌人步兵 身上体现出来。


色诺芬所著希腊志记载了公元前395年的一次战斗,波斯军的法尔那巴佐斯总督麾下2辆滚刀战车 400骑兵与希腊方面有700步兵(具体装备不详)的战斗,希腊步兵结了阵但被战车击破(注意“scattered the compact mass”),损失百余人。在结阵的情况下步兵阵尚且损失惨重,可见个人的以步对车不太现实。


看完这些,相信读者们都会很清楚的认识到,在荷马笔下的希腊军队战车只是运兵工具,弓箭受到鄙视,根本不像是迈锡尼时代的军队。


最后,不光是战车与弓箭的运用区别于迈锡尼时代的希腊军队,荷马史诗中的希腊军队不会像迈锡尼军队一样排兵布阵,迈锡尼军队的弓箭手投枪手先远程打击战车排布在步兵阵的两翼和后方与精锐步兵突击敌阵的战法在荷马史诗中几乎无迹可寻,荷马史诗中的步兵战斗几乎就是大规模的毫无章法的执械斗殴。唯一称得上“战法”的大概就是步兵集群冲锋,但这更多的是一种无需多想、没有技术含量的传统而不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战术,在两军刀来剑往间,贵族和战士们会找到和自己匹敌的对手捉对厮杀,完全不注意阵型了。


在这种战斗中,谋略的作用几乎为零,而英雄的勇武善战发挥了极大的作用,英雄们的武勇和战技极大影响了战争的进度和结局,伊利亚特的主线之一就是阿基里斯的因愤怒退战到为好友复仇而出战,期间伴随着阿基里斯的退场、出场对战局的影响,这一点从《伊利亚特》中非常明显。


两名迈锡尼时代的武士单挑中,不过只是大战前而不是在战役本身



在荷马史诗中充斥着鲜血淋漓、残忍血腥的对近身格斗的描述与赞颂,先投掷标枪后近战格斗成为了英雄们标准的战斗模式。这种战术和迈锡尼时代也和后来的古风时代的希腊军队战术有很大区别。现在以战法为切入点,来进一步阐明笔者的观点:《荷马史诗》中描述的战争场景出现在荷马所属的年代,即公元前9—8世纪,黑暗时代末期。


历史上真实的阿基里斯应该是这样的


随着迈锡尼文明的终结,迈锡尼文明的与中东各国接近的战术体系也随之戛然而止。历经了三四百年的挣扎与摸索后,公元前8到7世纪之交,希腊终于再次迎来了文明的曙光。那时,希腊军事已经走上了一条与中东各帝国迥异的发展道路,并将与中东各帝国的军事体系进行无数次血与火的较量。



随着城邦政治的发展和农业工商业经济的进步,政治与经济的因素导致了希腊战争形态的改变:希腊出现了由城邦公民组成的以重装步兵为主力的公民军队。古风时代重装步兵的基本装备包括直径为80cm—100cm的木质包铜的大盾牌,最常见的开口为T形的科林斯头盔,后来又加上了护鼻,此外古风时代希腊还有不带护面只带护颊的阿提卡头盔、伊利里亚头盔。希腊重步兵的铠甲包括青铜制肌肉状胸甲,鳞片甲和亚麻制甲和青铜胫甲、腕甲、大腿甲,武器是长1.5米到2.5米的长枪和柳叶剑或类似于狗腿刀的弯剑,全套武装超过25公斤。激烈的攻坚战和交战次数的频繁催生出了防御力强大的护甲。为了适应身穿如此沉重的盔甲作战对灵活性的损失,在作战时士兵们排成纵横数排的密集阵势用盾牌遮身,以长枪迎敌。

随着时间流逝,艺术品中阿基里斯的形象逐渐变得和所处年代的人一样,而不是其本来应该有的样式了。


从战术上看,希腊重步兵和荷马史诗中所说的一样鄙视弓箭,在希腊语中,弓箭手这个词有“女人”和“裸体”的含义。在城邦时代的希腊人看来,弓箭是低劣的武器,是不能与矛剑相提并论的,因为弓箭手不敢与敌人正面搏斗,他们只是在阵型后面放箭而不居前搏杀。希腊军队中的弓箭手要么是贫困的公民要么是雇佣的斯基泰射手。战车仍然存在于古风时代,只是其战斗职能已经几乎没有了,在当时为人们熟知的是奥林匹克日运动会上激动人心的战车比赛,和从前一样,战车是展示贵族荣耀和财富的专属项目。而战车的运兵职能也确实存在过,公元前7世纪,居住在北非昔兰尼加殖民地的希腊重步兵们为了在高温炎热干旱的作战环境中节省体力,于是乘坐战车到达战场之后再步行作战,不过希腊本土的重步兵似乎没有这种习惯。他们坚持步行,而且希腊军队用牛车运输。但是除开弓箭和战车,古风时代的希腊军队与 荷马的军队依旧差异巨大,这主要体现在战术上。


一块出土石刻为后人理解希腊重步兵如何作战帮助巨大



古风时代希腊军队的战术与荷马史诗中战斗的最大区别在于:密集阵作战是集体行为,要求战士的密切配合而不是个人的单打独斗。在两个希腊方阵互相推搡的冲击中,哪一方人数较少或者先体力耗尽或者阵线出现了漏洞就会被对方击败,此时个人纵有弥天大勇也无力回天。作为基于集体而非个人的战斗编队,希腊密集阵的较量中没有荷马史诗里那种作为开挂式存在的、以一人之力扭转乾坤的英雄,尽管荷马史诗里的英雄事迹的确鼓舞激励了希腊战士。混乱与有序,是古风时代希腊军队和荷马史诗中希腊军队的最大区别。荷马的军队不是古风时代初期的军队。


今人cosplay的古希腊重步兵


从战法上看,荷马史诗中的希腊军队既不是迈锡尼时代的军队,也不是古风初期的军队。那么,荷马的军队最接近也只有可能是黑暗时代即荷马生活年代的军队:那时希腊分为众多小部族,部族之间有很多小规模的混战,小部族没有迈锡尼时代专制君主的丰厚人力,且军事技术落后,部落成员也不可能专事战斗,所以那时的以劫掠、打劫为主要目的作战基本没有章法可言,两军短兵相接之后双方就进入混战模式,战斗的胜利与否取决于军事领袖、贵族的勇猛程度,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史诗中展现的个人英雄主义才能得到最大限度的施展和发挥。因为当时战场狭小而且多混战,所以弓箭这门武艺的作用没有剑斗大,更何,弓箭训练需要的人力物力时间也是黑暗时代所难以满足的,所以弓箭受到轻视也在情理之中。战士们坐战车到战场后下车步行也反映了当时近东中东各国战车术在战斗中起不了多大作用的现实情况。



随着迈锡尼线性文字B的被逐渐破译,迈锡尼时代的社会生活图景在人们的视线中逐渐清晰,人们逐步意识到,荷马的世界和迈锡尼的世界 是两片截然不同的天地。迈锡尼的宫殿是国家经济的分配和再分配中心,是巨大的国库而不是荷马笔下的政治中心,荷马描述的宫殿和迈锡尼时代的宫殿在结构上也缺乏相似性,更接近河马生活的时代的中东国家的宫殿;迈锡尼时代的手工商业十分发达,拥有多达上百种农工商职业,而荷马时代那屈指可数的几种农工商职业名称连牧猪人都如数家珍;此外荷马史诗中提到的火葬习俗与铁制生产工具都不为迈锡尼希腊人所熟悉。荷马还在诗中提到了腓尼基人,而腓尼基人是在公元前9世纪才出现在希腊海域的,而特洛伊战争所在的迈锡尼晚期(1250BC)怎么会有腓尼基人呢?


所以我们可以非常确定的再次重申本文的结论:荷马史诗的种种细节表明,他所描绘的年代应该是迈锡尼时代后的黑暗时代。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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