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游击战，我们想到的肯定是敌后战场神出鬼没的游击队。而正面战场的中国军队在我们印象中只会打呆板的阵地战，不会打运动战、游击战。但其实并不是这样，正面战场的中国军队也打出不少漂亮的游击战。
在1939年的春节前后，中国军队就在河南某地一村子打了一个漂亮的游击战，此战被该日军第83联队称为侵华以来伤亡最大之役，战后编写的部队史也承认是彻彻底底的败仗。
三路日军合围常营
徐州会战结束后，国军在黄泛区周边部署了几支部队用于防止日军渡黄泛窥伺豫西，并相机反攻开封城等失地，其中参加过台儿庄战役的第40军第39师在周家口南北线布防。为了争取主动权，1939年年初第39师以第115旅（旅长李振清）的两团兵力由扶沟县吕潭渡过黄泛区，在河南太康，淮阳地区打游击。国军这一部署，直接构成了对开封、商邱这一区域内的日军严重威胁。因为国军游击部队会不间断的对开封、商邱间日军和陇海铁路的进行游击战。
1939年1月，原在江苏省宿迁县驻防的日军第21师团第83联队奉命前往河南开封、商丘、淮阳一带驻防。同月20日，第83联队本部来到商丘，第2大队本部和第3大队本部则分别来到开封、淮阳。各个大队管辖的中队于23日前分别赶往各个驻地，而第1大队负责铁路沿线的警备归在徐州的师团司令部直接管辖。
▲出发前的83联队官兵
刚来河南不久的日军第83联队决定扫荡歼灭周边的国军游击队，为日后的进攻部署做好准备。2月7日，日军第83联队长北川一夫大佐和几个幕僚一起乘坐侦察机对太康县西北常营一带进行侦察。侦察结束后，北川大佐决定在2月10日举行完第4次慰灵祭后，驻地只留极为少数的兵力，然后第2大队（森田少佐）约500余人从淮阳出发，第3大队（伊东少佐）约600余人从开封出发向常营一带进发。
第1大队则从第2中队、第3中队、第4中队、机枪第1中队各抽出一个小队编成集成中队，由机枪第1中队的东海嘉二中尉担任中队长直接归北川大佐指挥为联队军旗中队，与在商丘的联队本部、步兵炮中队（速射炮、山炮）、通讯中队、师团山炮兵第51联队一个山炮中队（九四式75毫米山炮4门）、工兵小队、辎重队（车辆）、卫生队一部乘坐自动车（汽车、卡车）向常营进军，三路日军共计两千余人，火炮有步兵炮4门、速射炮、联队炮数门、山炮4门可谓实力雄厚。尤其是分得了一定数量的卡车，使得日军第83联队具有较强的机动能力。
而此时的国军又是如何准备的呢？
陷入泥潭里的日军
常营镇如今属于河南省太康县部，与扶沟县接壤。总面积100.3平方公里，耕地10.3万亩，人口有6.3万人，在当时常营镇只是一个有几百户人家的大村子，四周只有石头和木头构筑的寨墙，防御能力与城墙相比差的很远。
当时守军第115旅旅长李振清打破以往坚守阵地挨打的战术，采用以阵地战吸引日军主力，待其攻势受挫后，从两翼夹击的打法，也就是阵地防御配合游击战的方式。其作战计划是以1个加强营坚守常营，紧紧地拖住敌人，其余5个营以绝密行动撤至常营两侧20里以外各村隐蔽待命，相机夹击顽敌。同时坚守部队利用常营坚固寨墙构成堡垒，从寨墙墙基下面挖成可向外射击的掩蔽部，并要求射击孔高出地面不超过20cm，使日军难以发现，既可防炮击，又能给敌以出其不意地杀伤并防止敌人接近寨墙进行爆破作业。堵塞寨门，阻击日军突入村寨内。
2月17日，日军83联队第2大队率先进攻国军前哨阵地五子里（该地区由高约3米的土墙围起，土墙外设有水沟）。当时日军将五子里团团包围，步兵发起冲锋时步兵炮向土墙射击支援步兵。国军官兵拼死反击，日军第6中队长高桥义兵卫中尉等人战死、前田德次郎少尉等人负重伤。经过数小时的猛攻，日军占领了国军前哨阵地。在后方的北川大佐命令部队继续前进。
由于之前连日的大雨，道路泥泞不堪，路况十分恶劣。这导致日军山炮中队、辎重队与一线部队脱了节无法及时赶到。为了等待山炮中队，日军只好定于下午17时左右对常营村进行总攻。
2月18日下午17时30分（除夕夜），日军陆军航空兵派出两架飞机对常营村进行轰炸，地面的山炮中队、联队炮中队以及大队的步兵炮对常营发起猛攻。面对日军猛烈的炮火，国军官兵则沉着潜伏在寨墙下掩体内不发一弹，待日军炮击结束后，步兵发起冲锋时在反击。
18时左右，日军联队本部下达了突击命令。日军第83联队第2大队为左翼、第3大队为右翼对常营村发起进攻。部署在姜庄土墙上的重机枪中队与后方的山炮中队继续对寨墙射击。日军工兵小队士兵抬着铁舟、云梯跳入河里当人柱力支起一座简易浮桥，日军趁势攻入寨墙附近。之前潜伏在寨墙底下的国军官兵见日军马上逼近寨墙，便集中轻、重机枪对准日军一阵狂扫，被打得措手不及的日军死伤惨重。
就在日军进攻没有进展之时，一架日军飞机向寨墙连续投掷炸弹，寨墙一处被炸开了一口子。日军第3大队第9中队立马释放烟雾弹然后和第11中队一起发起突击。但寨墙上的国军官兵拼死抵抗，带头指挥的日军第3大队长伊东少佐左胸连续中弹3发，同时双手也被子弹射穿，军刀折成了两段。日军士兵见状立马抬着重伤的伊东大队长向姜庄转移。
此时，常营村附近突入下起了小雨，没过多久小雨变成了暴雨。趴下地上躲避子弹的日军士兵很快变成泥人，一线2个大队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北川大佐见状后命令一线部队停止进攻在姜庄附近集结休整。结果日军电话线被雨水侵泡导致断线，日军携带的六六式无线电话机也发声故障，使得日军联队指挥所与一线部队的联络极为困难。
日军悲惨的大撤退
由于日军各个部队联络困难，19日这天日军各个大队、中队只好分别独立进攻。但此时，山炮兵中队、联队炮中队弹药消耗殆尽，加上恶劣的天气，日军进攻十分艰难。日军第2大队前头部队第5中队伤亡殆尽，中队长竹腰中尉大腿被子弹贯通，很快失去过多而死，中队所携带的子弹所剩不多。
另一边，日军第10中队长寺西中尉暂时代理第3大队长一职务继续进攻，但没过多久寺西中尉负伤、大队代理副官战死，各个中队伤亡惨重。
面对凄惨的场面，北川大佐只好命令联队军旗中队（东海中尉指挥的集成中队）与日军第3大队第12中队一起攻寨。缺少炮兵支援的日军步兵面对国军炽烈的机枪火力死伤一大片，按照《追想：步兵第八十三联队》一书记载，第12中队和东海中队将校全员死伤，战况十分悲惨。因日军进攻部队伤亡巨大，加之炮兵、重机枪携带的弹药几乎消耗精光，北川大佐只好命令日军停止进攻常营村，联队于20日凌晨开始撤退。
▲在战死者火葬仪式前的北川联队长
在日军准备撤退的同时，第115旅在四周埋伏的5个营兵力分别自崔桥，逊母口两地跑步抵达攻击准备位置，并对准备撤退的日军第83联队进行合围。
撤退中日军联队本部、运输伤兵的队伍先后遭到国军突袭。身负重伤的伊东少佐躺在担架之上指挥伤兵以及护卫伤兵的小队作战，但国军兵力多于日军伤兵部队，伊东少佐为了不被俘虏与副官、联队旗旗手、高津中尉诀别后自尽而死。而联队本部人员认为事态一旦恶化，肯定要焚毁联队旗帜，所以让旗手守护好军旗突出重围。
关于日军悲惨撤退的场景，日军第5中队松本金次郎手记写道：“察觉到我军事实上的后退的敌人从城内开始以迫击炮开始射击，徒步士兵赤脚开始向城外追击。如果接受了敌人的机枪的扫射，就把担架放在土包头（土葬之墓）的荫下趴在身上。虽然护送兵被逮捕了，但担架上的伤员却缺少了行动的自由，最终死亡了。把这个放任不管就后退了，但想想士兵的心理也没有办法。在约300米后退之前，担送者有两名士兵死亡，牛车在出发后没有达到10米，连车轴都沉浸在泥土上，无法行动。已经是轻机射出携带行弹，收集战死者的小子弹，勉强脱离了战场。在这段时间里，大约一个地方有累累的尸体、兵器、防毒面、山炮弹列的弹药车、75毫米山炮弹五发的山炮弹药函等被放弃散射的景象，而且在后方有五辆卡车着火了。”
此时的国军见日军彻底被击败，便没有继续深入追击日军残兵。死里逃脱的日军全部退守至太康县。此战，日军第83联队伤亡惨重，日军宣称这是第83联队侵华以来伤亡最大的战役。
日军第83联队第3大队伊东武敏少佐、第5中队长竹腰吉治中尉、第6中队长高桥义兵卫中尉、第2大队副官吉本操中尉等共计9名少尉以上军官阵亡。整个联队（欠第1大队、含配属山炮中队）战死121人、战伤190人，合计伤亡311人。
国军第115旅共伤亡126人，伤亡总数不及日军一半，可以说常营村战役的胜利含金量十足。战后军事委员会发布嘉奖令，表彰第115旅开创了国军游击战以弱胜强、伤亡远小于日军之先例，并为第115旅旅长李振清颁发了华胄奖章。
作者江紫辰，网易历史专栏作者，18岁开始撰写南京保卫战书稿，收藏侵华日军战史，师团史，联队史，大队史近百本。本文首发网易历史频道，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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