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凝式书法作品,多呈现出不同的风格面貌,观其作品,其中不乏有与欧阳询书法相契之处,《神仙起居法》、《韭花帖》中可以看出其书法用笔、结体脱胎于欧阳询书法,有欧阳询书法的影子。欧阳询是初唐著名的书法家,他以卓越的艺术成就对后世产生了巨大影响,杨凝式便是他其中受益者之一。
神仙起居法帖
一、险劲严谨与萧散轻松
杨凝式与欧阳询都有书法作品流传于世,他们之间有一些共同的特点:笔法遒劲,平中寓险,婉润隽美。杨凝式与欧阳询不同之处在于欧书严谨刻厉、笔画瘦硬坚挺,结体瘦长,而杨凝式则稍变欧法,走向萧散轻松、意趣天成的境界。
《卜商帖》 是欧阳询的存世行书墨迹:
卜商帖
此帖虽为双钩廓填,但确有欧字精神。其字的结构体态修长,精华内敛,斩钉截铁,结构险峻,笔画精确到位而一画不可移,用墨浓重鲜润,笔画饱满丰腴,风神严厉。
墨趣·七狼三羊兼毫
篆·隶·颜赵楷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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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尼梦奠帖》此帖为欧阳询晚年成熟时期代表作品,用笔刚柔相济,转折自如,毫无凝滞之象,结体瘦长严紧,笔划疏密相间,用墨淡而不浓,内紧外张,锋利屈挺,有力透纸背之感。
仲尼梦奠帖
如帖中的“归”、“墓”、“善”、“报”、“应”等字,结体严谨,取势险劲,险中求稳,惊奇跳峻,每个宁都倾注了作者強烈的思想感情,表达了他那种孤傲严谨、清劲绝尘的精神境界,使整幅作品血肉丰满、筋骨齐全。
九成宫碑欧阳询楷书同样也是保留着险劲、瘦硬、严谨的特征。如《化度寺》、《九成宫》、《虞恭公》、《化度寺》。
然而与欧阳询不同的是,杨凝式稍变欧险劲严谨,而为萧散轻松。在杨凝式书法中己看不到欧书的刚健瘦硬、险劲坚挺的派头,紧张刻厉、庄重严谨的神态。
韭花帖
如杨凝式《韭花帖》,该帖写得雅逸清丽,字画疏瘦,平中寓险,以轻松闲散的意趣化解了欧书刚劲严谨的情态。特别是字距与行距的拉开,行气连贯舒朗,空灵之气油然而生,松懈而亳无倦怠之色,此一独创为前代所末有,打破欧阳询书法的那种行款布置安排,动摇了唐代楷书的循规蹈矩的传统模式,给人以怡然自得、自然出奇的艺术效果,布白舒朗,清秀洒脱,耐人寻味。
化度寺碑
二、内擫笔法与多变用笔
从欧阳询书法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他的书法以险劲峭拔、瘦硬坚挺、结构内敛、戈戟森严为主要精神风貌,其用笔虽然也方圆兼备,刚柔相继,但主要以方整、内撅为主他书法的这种特征。这与他人生经历、性格气质有密切的关系。
欧阳询是由南朝陈入唐的书法家,其父是南朝陈广州刺史,因举兵反陈失败被杀,家族受到株连。所以欧阳询自幼由其父好友陈尚书江总抚养教育,处于这种艰难境遇,遭遇父亲落难的悲苦,面对寄人篱下的窘迫,他并没有就此沉沦,而是寒窗苦读、博贯经史。他的这种经历使欧阳询形成了孤傲倔强性格。入隋踏入仕途之后,宦场的险恶使他的性格随着地位的升迁更增添了严密刻厉的成分,造就了他严谨的作风。他的书法自然受其人生经历与性格气质的影响,表现出用笔内偃、严谨庄重、孤傲严密的特点。
杨凝式擅长行草,行草书是最能体现书家内心情感和创作意境的。从其《夏热帖》、《神仙起居法》、《卢鸿草堂十志图跋》这些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杨凝式在用笔上追求随意,取势而为,笔法跳宕多变。这显然与欧阳询用笔内擫、正襟危坐、孤傲严密的特点不同。
夏热帖
观察他的作品,比如《神仙起居法》和《夏热帖》,我们可以想见,杨凝式在写字的时候, 动作变换,落笔疾书,动如脱兔,任情所适,将自己的心中的情感通过他手中的毛笔诉诸于笔墨之中,用笔中侧互用,奔放酒脱,方圆具备,刚柔并继,若高峰坠石,若蛟龙入海,在纸上尽情地涂抹。黄庭坚评论:“无一不造微入妙。”米芾说他的字“天真烂漫。”
卢鸿草堂十志图跋
这是杨凝式在学习欧阳询的笔法后,结合其他书家,然后融会贯通,进而创造用笔多变的书法风格。正如其《题怀素酒狂帖后》诗中所言:“十年挥素学临池,始识王公学卫非。草圣未须因酒发,笔端应解化龙飞。”足见杨凝式具有于前人规矩之中独特的创新精神。
综上所述,杨凝式书法继承了欧阳询笔画沉实、讲求功力、平中寓险、婉润隽美的优点,但在结字、用笔、章法、意趣上都有所创新。
笔画破方为圆,结字欹侧疏密得当,笔墨意韵萧散有致,变欧阳询严谨的书风为轻灵抒情,从根本上动摇了以欧阳询为代表的初唐楷书规矩森严,章法排列紧密整齐的格局,创造出了带有强烈时代特色的书风,奠定了他在那个时代的崇高地位,对开启宋代尚意书风有很大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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