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狱5次，网暴一生，值得吗？

莱妮·里芬斯塔尔

“女人，是不被允许犯错误的。”

──莱妮·里芬斯塔尔

今天介绍的这位人物有点特别。一位在人类历史中，难以被界定的，正邪两赋的“角色”。

她是美国TIMES周刊评选20世纪100位最重要的艺术家中的唯一女性——莱妮·里芬斯塔尔。

在艺术中，她被誉为“纪录片之母”，生命之树常青，72岁学潜水，94岁在海底拍鲨鱼，100岁完成最后一部纪录片。

而在历史的另一侧，她以“纳粹同谋”闻名，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希特勒曾深情地叫她：“我的完美德国女人”。

她的一生，几乎沦为是极权制造的产物。

所以，当两度获得奥斯卡影后的朱迪·福斯特曾计划自导自演一部关于里芬斯塔尔的传记电影，问到该如何给电影命名时，里芬斯塔尔脱口而出：被爱、被迫害、永不被忘记。

01

1902年8月22日，莱妮·里芬斯塔尔出生在德国柏林的一个富商家庭，尽管父亲是白手起家的穷苦人出身，但当里芬斯塔尔降生时，家境已相当优渥。

父亲从管道工苦干成为取暖通风设备厂老板，这给予她血液里自带的从不向命运低头，且比男人还好勇斗狠的性格。

物质无忧，艺术的土壤便有了。里芬斯塔尔从少女时期开始学习芭蕾舞并立志成为一名舞蹈演员。

孩子有梦想是好事，生性暴躁的父亲十分舍得在孩子的教育上投入本钱，为20岁出头的里芬斯塔尔举办了首场舞蹈晚会。

她没让父亲失望，在晚会中一举成名。

意外随之而来， 1924年在布拉格演出时，里芬斯塔尔膝盖受伤，不得不中断巡演接受治疗，她的舞蹈生涯只持续了数月就终止了。

也许是命运之馈赠，舞蹈之路完结，电影之路却随之而来。

1925年，还在静养的里芬斯塔尔偶然之中看了一部名为《命运之山》的电影。

画面中充满勇气与信仰的神圣之巅征服了她，她给导演阿诺德写了一封信：“只有我才是你电影中的女主角。”

见到里芬斯塔尔，导演被她的美貌深深吸引，唯一需要考虑的便是她受伤的膝盖，影片中大量的高难度攀登场景，极有可能劝退她。

没想到里芬斯塔尔得知导演的顾虑后，当天就到医院申请膝盖手术。

可手术的风险远远超过她的预判，如果手术失败，她的腿便再也不能弯曲，永远残废。所幸，里芬斯塔尔成为那1%中的幸运儿。

电影《圣山》大获成功。很快，里芬斯塔尔被誉为“千年才出一个的天才”，成为德国家喻户晓的明星。

她的美丽温柔且富有力量，是不折的玫瑰，天生的冒险家。有趣的是，在拍摄过程中，里芬斯塔尔对表演的阐述总是与导演的想法背道而驰，可电影上映后的反响，成了里芬斯塔尔隐藏天分的最好证明。

果然，莱妮的野心并不仅限于拍戏，她决定要自己当导演。

她自导自演了第一部电影《蓝光》，荣获1932年威尼斯电影节银奖。

令她没想到的是，这架摄影机为她获得荣光，也将她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02

电影令里芬斯塔尔成为德国历史上第一位女性导演，同时也令她收获了一位地位显赫的忠实影迷——希特勒。

据说希特勒在看过里芬斯塔尔的电影后，意志坚定：“以后要拍纳粹党的片子，必须是她”。

希特勒力邀里芬斯塔尔拍摄1934年在纽伦堡召开的纳粹党代会，这部纪录片名为《意志的胜利》。

里芬斯塔尔无疑是希特勒希望寻找的最佳人选，远离政治，只负责纯粹、美丽、壮观的影像。里芬斯塔尔接下了邀请。

在拍摄时，里芬斯塔尔大胆打破黄金分割构图，不断地突出希特勒的人像，在那个无人机尚未诞生的年代，她更是奇思妙想给旗杆安装了升降梯，完美地调整高度，可以俯瞰拍摄全景镜头。

纳粹党为她提供了任何一个导演都会为之咋舌的工作条件：无限制的经费，一百多人的摄制组，36架以上的摄影机同时开工，包括16个摄影师，每个摄影师配备一个助手，再加上无数的聚光灯随时听候调遣。

希特勒投下这么多的马克，为的就是要把纳粹党变成银幕上最美和最有力量的形象。

在拍摄现场，只待里芬斯塔尔一声令下，36台摄影机便如同机枪一般同时向100万人“扫射”。

最终，里芬斯塔尔在400公里长的素材中剪辑出了四小时的鸿篇巨制，《意志的胜利》将希特勒塑造成带领德国人民走出红海的圣徒摩西。

“此后的几年里，无数德国人坐在电影院里，观看这部影片一直热泪盈眶。当他们离席起身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笃信希特勒是一个英雄，是上天派来的弥赛亚。他们决心为他做一切事情，包括慷慨赴死──很多人的愿望实现了。

在未来的10年之内，这个蓄著小胡子的人将指挥他们前往世界各地，然后死在北非，死在诺曼底，死在斯大林格勒。”

这部影片在后来多次获奖，在二战之后被禁播，直至2004年解禁。它对于电影界及各纪录片影响深远。但里芬斯塔尔则拒绝承认《意志的胜利》是一部宣传电影，但恰好因为它是“艺术”的，所以才有煽动性。

而无论里芬斯塔尔是否愿意，从1934年开始，她已经被公认为是纳粹党最有力量的宣传机器了。

03

单从美学角度观赏，里芬斯塔尔创造的影像的确令人过目难忘。

1936年，她拍摄了描写1936年柏林奥运会的《奥林匹亚》，获得了威尼斯电影节的金奖。该片在电影技术上的创新始终被认为是电影史上最重要的影片之一。

《洛杉矶时报》评论道：“这部影片是摄影机的胜利，是荧幕的史诗。”

《奥林匹亚》

为了镜头的完美，里芬斯塔尔在比赛场地下面开挖壕沟然后把摄影机放在沟里仰视拍摄运动员，并且租赁飞机进行高空拍摄，甚至有人说“不是她为了奥运会拍摄了纪录片，而是为了她拍纪录片才开了这届奥运会。”

里芬斯塔尔曾说：“奥运会14天就结束了，我的电影要让别人看20年。”

不知是意外或是有意，1938年该片首映会那天，恰好是希特勒49岁生日，这辉煌的礼物后来在电影史上得过四个大奖，也成为了里芬斯塔尔一生的污点。

迷梦中人若想认清现实并不轻易，有时只需要奋力一击。

1939年9月，里芬斯塔尔被邀请去波兰拍摄闪电战的胜利，战争的狰狞和德国士兵对待波兰俘虏的残酷令她认清了纳粹的面目。

她说：“我宁愿在1939年9月1日之前死去。”之后，她发誓再也不为政治效力。

正义的一方不会原谅她。

二战结束后，莱妮·里芬斯塔尔先后五次被投入盟军监狱，数度因为精神疾病入院治疗，直到1949年，判决为“纳粹同情者”，而非“纳粹分子”，将她无罪释放，铺天盖地的指责一直跟随着她。

批判她的人骂她为“不死的纳粹”，是纳粹的宣传机器;欣赏她的人则说:“她的天才是她的悲剧，她对极致美的追求是每个电影人的典范。”

里芬斯塔尔在电影界变成了一种忌讳，许多电影计划流产。不甘沉沦的她拿起了照相机，成为一名摄影师走向非洲，开始了长达20年的流浪生涯。

出走的灵感源于海明威的小说，她深入苏丹中部的努巴部落，用镜头忠实地记录下努巴人的种种生活常态。

《最后的努巴人》

里芬斯塔尔用十几年时间拍摄完成的非洲写真集《努巴》，悲叹原始自然消失的唯美风格再次震惊了世人，而早已远离公众视线多年的里芬斯塔尔说：和努巴人在一起时，我的欢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我和自己握手言和了。

作为一名艺术家，她似乎充满用不尽的生命活力。

古稀之年，里芬斯塔尔隐瞒年龄，成功考取了潜水执照，此后她开始了长达30年的水下摄影，并创造了潜水2000余次的纪录。

甚至于到了100岁的年纪，里芬斯塔尔完成了人生中的最后一部纪录片《水下印象》，记录了她在1974-2000年间潜水时拍摄的海底景象。

同年，里芬斯塔尔在她的100岁生日招待会上推出了花费10年时间撰写的个人回忆录《过滤时光》。次年，莱妮·里芬斯塔尔在睡梦中安然离世，享年101岁。

里芬斯塔尔没有生儿育女，一生之中只有一次维持了3年左右的短暂婚姻，她把自己的一生奉献给了艺术，也在争议中结束一生。

临终前她留下这样一句话：“不要因为我为希特勒工作了7个月，而否定我的一生。”

参考资料：

zeit：政治的审美化 | 莱妮·里芬斯塔尔

时尚芭莎艺术：她是希特勒的情人

电影茶话：希特勒的“完美德国女人”，莱妮·里芬斯塔尔的传奇一生

电影史上最美女导演-莱妮·里芬斯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