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木落了叶子,一下子就安静了。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树的一生,就是人的一生。
一棵树,在春天里就醒了。人们说,春天,像刚落地的娃娃,从头到脚都是新的。我说,树也是刚落地的娃娃。
尽管,这些树,也许还是去年的树。还留着对去年某些日子的记忆。但它又新生了,怎么能不是娃娃呢。
你看它,在春风里,悄悄探出来的枝儿,嫩嫩的,黄黄的,怎么不像小娃娃的手臂呢。
它就那么一点一点的长,一点一点变得强壮起来。又一点一点装饰了树又一年的梦。给予梦以新生,或是期望。
都是最好的,春天,有无数个开始,无数个未知。
然而到了秋天,一切倏忽寂然了,翩翩落叶,生出无限的悲凉。
树,有时也开出花朵来。我一向对开花的树,心生敬畏。它长着那么高大,枝繁叶茂的,已不易了,再去开花,实是伟大。
一棵光秃秃,没有叶子的树,就站在还很寂寥的地里,把自己硕大而艳丽的花抛出来,不知要有多大勇气。
那一年,登岳麓山。一路走,一路去赏树梢的蔷薇花。花在笑,人心也在笑。
有一些树,也会开出另一些奇特的花来。白杨树,开花,也像结穗,有些,飞出白色杨絮来。柳树也一样,也飞柳絮。在五月的风中,飞呀飞。
不知谁就骂了一句,狂颠柳絮随飞舞。一定是个老夫子,见不得青春美少年。
桃,杏,李,果,开花是为了结果。杨柳开花,大致是为了传宗接代。或许,什么都不为,只为今生活一场。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会在某一天来临的时候寂然消失。
开过花的,结过果的繁密的,稀疏的,高处的,低处的。
都抵不过一场又一场,秋雨的寒凉和秋风的凛冽。叶子,次递落去。黄的,红的,半黄半绿的,都一片又一片的落了下来。
都说叶子是蝴蝶前世的梦,而这一场梦,又是如何的喧嚣呀。死如秋叶般静美,落,是另一场盛开。
终于,一切都安静了。
所有的喧嚣,所有的繁华,都在一夜之间褪去。飞鸟归林,是累了。落日西去,是倦了。
风来了,树动。风走了,心动。这时,心也静了。心静了,一切就静了。我看青山多妩媚,青山看我应如是。
山,还是那座山。人,也还是那个人。
枯枝,疏林,静鸟。
风从这个间隙,窜到那个间隙。无悲,亦无喜,只留一首清淡的诗,在林间独步。
作者:文珺
原标题:《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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