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只忠于一件事

他活了下来，继续做着他的擦鞋匠，晨起摆摊，暮降返家。外面天晴日丽也好，刮风下雨也罢，他的摊位都一直在那。他把一份卑微的职业，做成传奇。

一生只忠于一件事

丁立梅

　　他出生于一个平民之家。父亲是个擦鞋匠，凭着这份手艺，养活全家。21岁时，他接过父亲的擦鞋摊，成为萨拉热窝街头一名年轻的擦鞋匠。

　　不难勾画出他那时的样子：高高的个头儿，白净的皮肤，深凹进去的大眼睛，炯炯的。浑身散发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像只拔节而长的笋。

　　每日里，他晨起摆摊，暮降返家，风雨无阻。所做的事，单调得近乎机械，就是埋头擦鞋。他却深深热爱着，近乎虔诚地对待着手底下的每双鞋。他一边擦鞋，兴许还一边哼着歌。他做着一个快乐的擦鞋匠。看到他，人们再多的愁苦，也消减许多。

　　一年过去了，他在街头擦鞋。又一年过去了，他还在街头擦鞋。渐渐地，他擦成萨拉热窝街头的一个标志、一道风景。人们出门，总习惯性地先去找寻他的身影。哦，他在呢。

　　斗转星移，寒暑更替，许多个年头，不知不觉过去了，他由年轻的小伙子，变成了人们口中的大叔。

　　1992年，波黑战争爆发。城里居民四处逃亡，六十开外的他，却没有离开过一步，他冒着炮火，照旧晨起摆摊，暮降返家。他在街头的身影，成了人们眼中的一面旗帜。惊慌悲痛的人们，只要一看到这位亲爱的大叔，立即得到宽慰，重新燃起生活的信心和勇气。“只要他不走，我们就知道即使今天天塌了，我们明天还会活得好好的。”人们说。

　　他叫米索，后来荣获当地政府表彰，获赠一套房和一笔退休金。他对着媒体镜头，极为平淡地表达了自己的心声：“很多人问我为什么要坚持这一行？我认为这份工作已经融入我的血液中，我会一直擦到生命尽头。”

　　他做到了。83岁这年，他走完了擦鞋匠的一生。他的遗像，被摆放在萨拉热窝街头，供人瞻仰。人们还在他的遗像旁，放置了一双干净的皮鞋。

　　一生只忠于一件事，世界之大，能有几人？

（选自2015年11月27日《今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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