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奏,无处不在。自然界和人类社会都有其节奏。节奏体现理念,节奏反映时代,节奏蕴含规律。
如今的街道上,大多是行色匆匆,步履不停的路人,他们的目光焦灼于静止的红灯,手腕上流动的时间锁住他们的喉咙,他们甚至不曾注意到街边翻新的广告牌。这是大时代下的快节奏。
可我却看到,在沙丁鱼罐头般的人群中,一位身穿蓝色校服的少女伫立在一棵樱花树下,出神地望着枝干上粉红色的小精灵。她身边迅速流动的身影化作无数长线延宕开去,使她安静柔和的面庞清晰得毫发毕现,如睡莲一般,细水长流着。
驼色的清晨,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我们有多久没有像那位少女一样,驻足片刻,用如莲的心去细嗅一朵樱花的芬芳了?
快节奏的时代下,实用主义大行其道。我们藏在股票号子里的眼睛,那曾是看山看水的眼睛;我们为前途奔波的那双脚,也曾踏过沙滩与原野;我们疯狂敲击着键盘的手,也曾写过情书与诗歌。我们的眼耳鼻意看上去与二十年前无异,可每当中夜照镜,已全然看不出它们的连结。倘若先辈们亦是如此快节奏的生活方式,便不会有汪曾祺的花花草草,不会有周国平的煮豆撒盐,更不会有加缪垒山不止的幸福了。
诚然,快节奏是这个时代的主旋律,木匠高应美一生雕刻的作品不超过十件,而一扇门在今天,木匠师傅五天肯定完成了,不然他就揽不到活计。快节奏社会一切都以快为好,落后就要挨打。尽管如此,在时间的洪流里,我们依旧可以保持一颗如莲的心,归于心灵的本真。
以旰衣宵食著称的乾隆帝常常踏入名为“倦勤斋”的休憩之所;陶潜不谙尘世,写下“晨心理荒秽,带月荷锄归”的人生愿景,归熙甫周旋于官场浮沉之余,只愿归于那小小的项脊轩,与妻子种下一棵枇杷树,为她拭去额角泥土的微痕;东坡居士驾一叶扁舟,浩浩乎如冯虚御风,挥笔写下“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古人与山川并结游历、与烈马相持共道的人生态度与如莲的心境,不正是当下我们所缺失的“慢节奏”吗?
村上春树在耶路撒冷的颁奖典礼上说:“我永远站在鸡蛋的这一边。”我想,快节奏的时代下,我们也可以选择让自己的心慢下来,岁月小火慢熬,终有醍醐灌顶的那一天。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不是睡莲不开,而是我们的心,已看不到睡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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