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大宋宣和某年。
还不到1127年,金军铁骑还没有南下劫掠尽大宋宫女,傧妃,大臣和皇帝的朝廷北还,在东京的皇宫里,皇帝还在写一幅瘦金体书法,文人大臣们热衷于创作一幅幅院体绘画……
山东郓城县。
八月。
临近中秋某傍晚,县政府办法制科科长宋江,刚刚收到了知府批转的一份加密公文:老宋的朋友,石碣村村长晁盖等人,“犯了大罪,劫了生辰纲,杀了做公的,伤了何观察,又损害了许多官军人马,又把(团练)黄安活捉上山”。
按大宋律法,如此之罪,是要灭九族的勾当。
公文的核心意思,当然是要济州府及郓城县组织力量,加强严打,保境安民。
郓城县不大,宋科长离了衙门一路思忖着,便快到家了。他虽号称及时雨,热心公益助人,却是个思想正统的公务人员,“虽是被人逼迫,事非得已,于法度上却饶不得。倘有疏失,如之奈何?”
老宋自家一个心中纳闷。
这一夜,月色旖旎。但宋科长活该有事。走着走着,碰到了一个人。
我常常为水浒中的江湖义气所打动。水浒作为最优秀的话本小说,江湖义气掩盖下的抗敌官兵、夺富济贫、打家劫舍与杀人放火,让我们看到了法度原则缺失下的人性光点。
以宋江的出身、才学、背景、年龄,作为押司的他,一生中要想攀到郓城县知县位置,也有难度,更何况到得梁中书甚至到童贯高俅之类南宋六贼得位置,那就更是高不可及的神话境遇了。可他却偏偏希望立功受奖,封妻荫子。
理想要有,要是实现了呢?
二
此前不久,以林冲为首的晁盖吴用公孙瓒阮氏三兄弟之地方强梁,褫夺了啸聚水泊梁山的一路好汉正宗领袖王伦的位置,11个常委重新安排位置,开启了梁山事业的新局面。
在与黄安交战取得胜利的前提下,新晋领导人决定报恩天下有恩于梁山之人。郓城县的宋押司,便是其中选定之人:他在晁盖被官军围困陷于绝境之时,伸出援手,放走晁盖。
“宋公明私放晁天王”的桥段里,身为朝廷最低地位的宋押司,却是萧何一类的人物,眼如龙凤,眉似卧蚕,唇方口正,额阔顶平。“坐定时浑如虎相,走动时有若狼形。年及三旬,有养济万人之度量。身躯六尺,怀扫除四海之心机”。
其实正是郓城县里的凤雏。
今夜,满腹心事的宋公明走到茶坊,遇到了一个人。
什么模样儿: 一个大汉,头带白范阳毡笠儿,腰挎着腰刀,提着朴刀,背着大包,汗雨通流,气急喘促。
他们对视了几次,老宋心虚,急忙离开茶坊,不料那人在旁边铺子里问了仔细,端直走过来拦住去路:
大哥!借个方便说话。
宋科长只有点头。
三
大家来到一处酒楼,到了二楼背静处,汉子说,大哥,我是刘唐!
宋科长几乎没吓出尿来,他环顾四周,压低嗓门子说:风声这么紧,兄弟你来干嘛?
刘唐把包袱放到桌下,从贴身口袋取出一份书信,递给宋押司,便磕头边说,上回多亏大哥出手救我和晁盖大哥。今天特来谢恩!边说边拿出一百两金子,“也请押司将金子分与县刑警大队的雷横和监狱长朱仝而大哥,多谢救命之恩!”
宋江一边环视,一边拿出一条金子,将其余的包好递还刘唐。刘唐坚决不要,说您这么着我回去交不了差呀。
宋科长就说了这样一段话:兄弟,梁山刚开张,要用钱的地方很多;我眼下还过得去,金子你带回去,若需要,我让我弟弟宋清来支取;至于朱仝,伦家家道殷实,暂不需要,雷横是个爱打麻将的主儿,有时候还打老虎机,不宜给钱。
刘唐是个老实人,见宋科长这态度,知道这礼今儿个不好送了,便不再勉强。重新收拾好金子,准备离开。
其实,宋科长真正的心思是怕收了梁山强梁的贿金,被人发现,毁了自己前程。
四
现在,站在山东郓城县八月的月光下,赤发鬼刘唐准备告别大哥宋押司。
东京宫廷内,宋徽宗皇帝还没有写出“彻夜西风撼破扉,萧条孤馆一灯微。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断山南无雁飞”的沉痛诗句。
水浒写到了梁山耿直的好汉刘唐,告别了后来弄垮了梁山大好事业的及时雨呼保义心机婊哥哥宋科长,准备踏上归途。
这是水浒的原文,我改了改,还是不要用金庸的写法吧,用古龙的吧——
刘唐背上包裹,拿了朴刀。
跟着宋江下楼来。
离了酒楼,出到巷口,天色昏黄。
是八月半天气,月轮上来。
宋科长携住刘唐的手:“贤弟保重,再不可来。此间做公的多,不是要处。我更不远送,只此相别。”
刘唐见月色明朗,拽开脚步,望西路便走。
月光下,那顶范阳毡笠渐渐消失在山路深处。
不幸的是,今晚送走了刘唐的宋科长遇到了阎婆惜他爸,老阎希望小阎能跟宋科长这个黑三郎热乎下好讨些银两,不料小阎心里有个白面书生张文远,阎婆惜不是善茬,看到晁盖的信便来要挟宋科长,被逼到墙角的“宋江怒杀阎婆惜”,由公务员而被缉捕成为罪犯,这才有了另外的桥段,“朱仝义释宋公明”。
而“郓城县月夜走刘唐”,成为诠释江湖兄弟情的最好桥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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