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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玉结局推测:从判词中看竟与湘云有关?

妙玉的性情,从原文中的两个小细节,可以做个有趣的对比,第一次是贾母带着家中众人和刘姥姥到栊翠庵品茶,贾母等人走后,妙玉的反应是:“妙玉亦不甚留,送出山门,回身便将门闭了。不在话下。”这里的妙玉孤僻高傲,连贾母也不放在眼里,不见有过多的谄媚巴结,贾母走后立即关门闭户,将自己同外面的俗世隔离开来。

但是,在另一次中秋之夜,黛玉和湘云在凹晶馆联诗的时候,妙玉却主动出现,邀请她二人到栊翠庵喝茶,夜色已深,妙玉送二人出了栊翠庵的时候,妙玉却是亲自:“送至门外,看他们去远,方掩门进来”,这两次送客,妙玉竟展现了完全不同的态度,第一次送贾府众人,其中就有公开说讨厌她的李纨等人及刘姥姥这样的村妇,甚至地位很高的贾母,妙玉也不因此而巴结献媚;第二次送黛玉和湘云,妙玉却展现出了蕴含在内心的款款深情厚爱,妙玉从二人的诗句中读出了不祥的意味,预见到了这次送走她们,也许不久以后便成永别了,所以妙玉目送她们离去。我认为作者这样写,一定是有他的用意的,这是为了说明,妙玉并非是个内心傲慢谁都看不起的人,她对人的态度是有选择的,只有她认为不庸俗的,有思想,有见识的人才会去尊重和亲近,在妙玉看来,世界分为自有世界和世俗世界,自有世界是单属于她自己的干净无垢的世界,有一重厚厚的佛门将她同世俗世界隔开,只有她觉得和自己类同的,不俗的清流才会被她允许进入她的自有世界,妙玉在面对在她眼中肮脏无比的世俗世界的时候,是冷漠并且孤傲无比的,但是面对她邀请入自有世界的极少数人,她却是暗含深情的。这种妙玉暗含深情的人,不只是林黛玉和史湘云,还包括贾宝玉。

正因为妙玉的这种隐藏在孤傲外表下对极少数知己者的深情,才使得我们对妙玉的迷一样的结局做出了很多不一样的猜想。

妙玉的结局是一个迷,由于八十回后书稿的遗失,我们只能通过妙玉的判词和曲词来做一番推测,妙玉的判词是:

画:一块美玉,落在泥垢之中。

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可怜金玉质,终陷淖泥中。

妙玉的曲词是:

《世难容》:

气质美如兰,才华阜比仙。天生成孤僻人皆罕。你道啖肉食腥膻,视绮罗俗厌。却不知太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可叹这,青灯古殿人将老,辜负了,红粉朱楼春色阑。到头来,依旧是风尘肮脏违心愿。好一似,无瑕白玉遭泥陷,又何须,王孙公子叹无缘。

妙玉的判词和曲词都展现了两点,第一,作者对妙玉的看法,既承认她是一个高洁的人物,“气质美如兰,才华阜比仙”、“可怜金玉质”,是神仙般高洁孤傲的人品。而不是像有些人认为的那样,作者暗示妙玉是假清高,实际却很闷骚暗中喜欢和勾引贵公子贾宝玉的性格。又展示妙玉的孤僻是一种性格上的洁癖,看不惯也不能屈就庸俗丑恶的现实,因而在世人眼中成了性格怪癖、令人生厌的人,所以妙玉的曲牌名是《世难容》。

第二、即妙玉并没有能够始终这样清高而孤独的生活下去,最后是“终陷淖泥中”,“是风尘肮脏违心愿,无暇白玉遭泥陷”。由此可见,妙玉的未来结局必然是异常悲惨的,并且也与她的孤洁的性情是彻底违背的。那么妙玉究竟在后来可能遭受了什么呢?

靖藏本《石头记》上有一条和妙玉结局有关的脂批,提到了妙玉的结局:

“妙玉偏僻处,此所谓过洁世同嫌也。他日瓜州渡口劝惩,不哀哉!红颜固不能屈从枯骨。”

这说明妙玉最后有可能流落到了瓜州,遇到恶人恶势力,也就是脂批中所说的“枯骨”,当是指一年纪老迈有权有势的恶人,估计是想要霸占妙玉,妙玉曾经惩恶而劝善,但是对方不听,却逼迫妙玉不能不屈从枯骨。这大概就是判词和曲词中所说的白玉终陷淖泥中的真正含义了。

尽管如此,我觉得妙玉究竟是怎样落到悲惨的这一步的,仍旧可以做一番考证和推测。首先,我认为妙玉是贾府里唯一可以独善其身的人,为什么这么说呢?妙玉是个出家人,她既不是贾府的亲眷,也不是贾府的下人,看妙玉最初是如何到贾府来的,似乎之前妙玉的家世也不是贾府熟悉和有瓜葛的人,因为王夫人当初根本就不认识她。其次妙玉没有犯法的事实,就算贾府最后大厦将倾,妙玉那样冰雪聪明的人也可以提前预见到一些迹象,从而尽早抽身而退,转而投靠别的寺庙继续自己的修行就可以了。

妙玉在外唯一值得担忧的是她曾经为“权势所不容”,但是既然她已经出家离开了原籍很久了,如果她想躲开当初那些被她的清高得罪的权势,隐姓埋名,去哪个没人知道的寺庙修行,我觉得也不是什么难事。从妙玉所有的珍稀古玩器具来看,妙玉其实一时并不难在钱财不够上面,她出家以前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不至于生存不下去。所以说,妙玉之所以落难,很可能是她自己的选择,按妙玉孤僻高傲的性格,如果真是自己落入风尘肮脏的泥淖,妙玉的第一选择很可能是自杀以保清白,但是脂批却说她屈从了枯骨,判词和曲词都说她是风尘肮脏违心愿。

那么妙玉是怎样被迫屈从枯骨的呢?我觉得还是要从前面分析的妙玉对知己之人所怀的深情来入手。妙玉在林黛玉和史湘云中秋之夜联诗的时候,当二人的诗句越来越悲凉的时候,妙玉突然出现,打断了二人,后来妙玉干脆请她俩到了栊翠庵品茶,并且提笔自己续做了一段诗文,续完了史、林二人的中秋联诗,后面妙玉说了一段话:

“妙玉遂提笔一挥而就,递与他二人道:“休要见笑。依我必须如此,方翻转过来,虽前头有凄楚之句,亦无甚碍了。”

妙玉续写的诗,内容本身就大可研究一番,前面这段话也非常的值得重视,妙玉说:“虽前头有凄楚之句”,依了她续写的诗文才可以翻转过来,后面才无甚碍了。连黛玉也说:“我们的虽不好,也可以带好了”,表面上看说的是诗,但是几人的言辞中都似乎隐藏着一些挽救悲惨结局的意味。一般来说,《红楼梦》里的诗文、灯谜、花签词等都暗示或者预言着整部书的未来结局和人物命运。很明显,凹晶馆里史、林二人的联句就暗伏着这二人未来的命运,尤其是最后那句:“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更是如此,妙玉从一开始打断二人联诗时就亲口说过:“只是方才我听见这一首中,有几句虽好,只是过于颓败凄楚.此亦关人之气数而有,所以我出来止住.”,妙玉说诗句关乎人之气数,可以证实二人的联诗预示着人物的命运,那后面妙玉续作也必然是同样有暗喻未来故事结局和人物命运的意义。如果是这样,妙玉前面说的话由她来提笔续作,能够使前面凄楚之句转变为无甚碍就大有深意了,这似乎是在暗喻,通过妙玉的插手,改变了人物的命运,使得原本凄惨的经历,有可能变的没有原先那么悲惨。我们前面分析过,妙玉只是对她看得上眼的,视为同类的人怀有深情厚意,所以妙玉后来插手改变他人命运,很可能是牺牲了自己出手相救了她认为值得救的人,由于黛玉早逝,所以妙玉最后牺牲自己,屈从枯骨救的人很可能不是宝玉就是湘云。由于妙玉是在瓜州渡口惩戒的,与水有关,与渡口有关,而偏偏史湘云的诗就是:“寒塘渡鹤影”,史湘云的曲词也是湘江水逝楚云飞,与水有关。而渡字也与佛教有关,有超度,渡化,拯救的含义。此外,从红颜屈从枯骨的说法来看,枯骨垂涎的是红颜,所以排除了宝玉,因为宝玉是男性,不是红颜。很可能是枯骨一开始看中的是史湘云,而湘云早已嫁人,只是深爱的丈夫很可能落难与她分离,而因为家道中落,湘云境遇凄惨,在瓜州被枯骨看中,无法脱难。而这个枯骨也很有可能是以前妙玉得罪过的权贵,此时,妙玉主动在仇人面前出现,当初的权贵认为能够屈服妙玉这样性情高傲的人才值得放了湘云,所以妙玉挺身而出,以自身换出了湘云,使湘云免遭凌辱,但是自己却承受了高洁本性中不能忍受的肮脏和屈辱的悲惨命运。

前面推测,妙玉很可能牺牲了自己救出了湘云,那么妙玉是怎样救出湘云的呢?当妙玉在小说中刚刚出场的时候,作者透露了妙玉的一点点信息,说她师傅“极精演先天神数”,我虽然不知这是一种什么神术,但是从“神数”两个字不难看出,这是一种高超的预测之术,能看出人和家族的数运和未来的法术。

妙玉的师傅虽然早就圆寂了,但是她的神术多半传给了妙玉,而我前面又提过,妙玉原本是唯一一个可能在贾府的倾颓中独善其身的人,妙玉假如真的从师傅那里学会了“精演先天神数”,怕是在贾府大厦将倾之前就已经预知了未来悄然离开贾府,不在栊翠庵了。

前面引用的那条脂批来看,妙玉屈从枯骨是在瓜州渡口,那里并不是贾府所在的京城,这说明,妙玉其实早就离开贾府多时了。

那么妙玉为何能去救湘云呢?我个人推测,妙玉还是受人所托,加上她自己原本也很看重湘云,所以她奋不顾身的救了湘云,那么谁是托她救人的人呢?我认为托妙玉救人的人正是妙玉相当看重的贾宝玉,也正是唯有贾宝玉托付,妙玉才可能付出那么大的牺牲,因为贾宝玉的人格为妙玉所认可,他在妙玉眼中不是一般的那些须眉浊物,反而是值得她为之牺牲的人。

为什么说是贾宝玉托付妙玉救人呢?这也是有迹可寻的。在第二十四回讲到醉金刚倪二借给贾芸银子,开篇眉批如下:

【庚辰:夹写“醉金刚”一回是书中之大净场,聊醒看官倦眼耳。然亦书中必不可少之文,必不可少之人。今写在市井俗人身上,又加一“侠”字,则大有深意存焉。】

【靖:“醉金刚”一回文字,伏芸哥仗义探庵。余三十年来得遇金刚之样人不少,不及金刚者亦不少。惜不便一一注明耳。壬午孟夏。】

从这里看出贾芸在八十回后还曾“仗义探庵”,仗义就表明探庵是正义之举,庵就是尼姑所居住修行的尼姑庵,因此很多人认为这条脂批是跟妙玉有关的,并且这个庵被认为就是妙玉居住的栊翠庵,我也认为这条脂批跟妙玉有关,但我觉得这个庵并非是栊翠庵。因为前面提过,妙玉也懂得精演先天神数的话,她应该早就察觉了贾府的大祸临头,早早就离开贾府,不在栊翠庵了,那么妙玉不管去其他任何地方修行,也依然会去找个尼姑庵落脚,所以贾芸探的庵应该是妙玉离开贾府后的新的落脚之地。并且这个落脚之地很可能就在瓜州。

贾芸与倪二这样的人脾气相投,其实骨子里也是个侠义之人,倪二就对贾芸很有好感,还把大笔银子借给他,因此不像其他那些平日里巴结谄媚的门客,看到贾府倾败就做鸟兽散,贾府落难之后,贾芸很有可能还和小红一起去救助和探望关在狱中的贾宝玉,贾芸曾认贾宝玉为父,虽然当时只是玩笑话,贾宝玉自己可能早就忘了,但是守义重义之人怕是不会忘,所以贾芸见到了狱中的贾宝玉愿意尽可能的帮助他,此时,贾芸还很有可能把湘云在瓜州落难的消息告知了宝玉,而宝玉却无能为力,他只知道妙玉此刻在瓜州某尼庵中修行,所以很可能托付贾芸去探庵,去把自己托付妙玉营救湘云的消息带给妙玉。这大概就是脂批中“芸哥仗义探庵”的含义了。

妙玉正是听到了贾芸带来的贾宝玉的恳求和托付,才仗义出山,牺牲了自己救出了湘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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