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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人的敌人知多少

花袭人,在红楼梦里唯一一个被作者用贤字来赞美的杰出女性。很多人不喜欢花袭人,有说她是嫌隙人,更有甚者污蔑她为奸细。用脂砚斋的话来说“唐突我袭卿”,正所谓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对于那些抨击袭人的读者,也自然有其一番道理。读红楼梦是一个过程,肯定会经历一叶障目,管中窥豹的时候。

最近周星驰电影《伏妖篇》里有一句台词特别好,说“有过痛苦,才知道众生痛苦;有过执着,才能放下执着;有过牵挂,了无牵挂。”读红楼亦是如此,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如果你自己的境界永远只看见自己,又何来千里目,又何来更上一层楼呢。红楼梦开篇就说大旨谈情,然而这个情岂仅仅是一般的男女私情?空空道人遂易名为情僧,改《石头记》为《情僧录》。那么何谓情僧呢?其实佛即是情僧,若佛无情又何来普度众生?我自己读红楼梦的心得有三,一是以读者读,以批者读,以作者读;二是以红学读,以曹学读,以文本读;三是以人读,以释读,以情读。

因为后三十回散佚,我们无法洞察袭人在贾家败落时的具体表现,但是以批者读的观点,花袭人始终是一个贤女子,始终是一个正面褒奖的女子,始终是一个值得歌颂的高尚女子。袭人作为怡红院的大丫鬟,贾母的钦差,王夫人的心腹,宝玉的内妾,如果贾家没有衰败,袭人的人生也可以算是一个完美的人生。但是袭人在大观园里的日子真的就那么一帆风顺吗?在大观园内,有两个派系是直接对立的,即这些丫鬟们与婆子媳妇们。文本写道“那婆子深妒袭人、晴雯一干人,已知凡房中大些的丫鬟都比他们有些体统权势,凡见了这一干人,心中又畏又让,未免又气又恨,亦且迁怒于众”再如袭人最大仇敌当是李嬷嬷,因为袭人完全代替李嬷嬷在宝玉心中的地位,所以我一直认为袭人和宝玉的关系,是亦妻亦母的关系,正是因为这种关系的存在,袭人不大喜欢林黛玉,她不喜欢黛玉更多的是从母亲的角度出发的。

晴雯临死的时候说“并没有私情密意勾引你怎样,如何一口死咬定了我是个狐狸精!”然而真正被当面骂作狐狸精的却是袭人,还记得么,李嬷嬷骂袭人“一心只想妆狐媚子哄宝玉”故而袭人刚开始在宝玉身边工作,并非那么顺利。起码李嬷嬷就视她为眼中钉。只不过李嬷嬷此时还没有打倒袭人的资本。像晴雯之祸,主要在于王夫人厌恶她。那么袭人就没有主子级别里的人为敌吗?

其实袭人是曾经惹下祸根的,所谓祸出口出。在鸳鸯拒婚的事情上,原文<“袭人也帮着他抢白我,说了许多不知好歹的话,回不得主子的。太太和老爷商议再买罢。谅那小蹄子也没有这么大福,我们也没有这么大造化。”邢夫人听了,因说道:“又与袭人什么相干?他们如何知道的?”>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袭人被鸳鸯她嫂子暗箭所伤,判词里说晴雯“寿夭多因诽谤生”,像鸳鸯嫂子这样的小报告,才是真正的诽谤。

这件事表面上看很简单,袭人就是一个丫鬟,因为和鸳鸯关系好,才会帮着鸳鸯。可是到了邢夫人那里,事情就变质。袭人是宝玉的侍妾,是王夫人内定的姨娘。袭人出来发表言论,岂不等同于王夫人的意思。为什么贾赦会说“大约她恋着少爷们,多半是看上了宝玉”;这个时候袭人出来说话,等于二房发言反对大房的纳妾主张。因为鸳鸯不同于一般的丫鬟,她是贾母的贴身秘书,管理着贾母的财务。对鸳鸯的争夺也可以说是对贾母财产的争夺。所以袭人搅进来和其他丫鬟的性质不同。起码在邢夫人眼中,这是王夫人不满的表现。因为讨鸳鸯为妾的目的,属于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也就是为什么当鸳鸯告到贾母处,贾母气得浑身乱战,口内只说:“我通共剩了这么一个可靠的人,他们还要来算计!”母子之间,居然要用‘算计’二字来形容,可见贾母对贾赦邢夫人的心思是洞若观火。因为袭人无意的行为,实际上加深了大房二房的矛盾,当贾府败落后,袭人被迫离开贾府,被迫嫁给忠顺王府的戏子,或许也有贾赦报复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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