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姬健康
在中国古典文学五大名著中,《红楼梦》的艺术价值和深远影响远远超过《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金瓶梅》。二十世纪初,由于新文化运动西方哲学、美学、文学思潮的传入,催生了以胡适为代表的“新红学”,使得红学发生了重大转折,也使得红学成为显学,与“甲骨学”、“敦煌学”比肩而立。《红楼梦》研究之所以成为显学,著名红学家胡文彬认为主要有四个方面的原因:一是《红楼梦》的文本好,百读不厌,提供给广大读者深入挖掘的话题空间非常大;二是历代许多大学问家、大政治家、大哲学家的参与,从客观上推动了红学的发展,红学家也受到了相当的尊重;三是不管承认与否,红学曾成为政治斗争的工具,这就使得在文革前后,有很多人想钻进这个学术圈子,而钻进去的结果必然使红学研究成为两派;四是各种艺术形式对《红楼梦》进行了大量的改编,这也是红学成为显学的客观原因。其他几大文学名著或根据史料话本改编,或纯粹虚构,而《红楼梦》是在作者亲身经历基础上进行艺术加工写成的。《红楼梦》开卷第一回作者自云:“因曾历过一番梦幻之后,故将真事隐去,而借通灵之说撰此《石头记》一书也,故曰甄士隐云云。”并说自己“锦衣纨绔之时,饫甘餍肥之日,背父兄教育之恩,负师友规谈之德,以至今日一事无成半生潦倒。”在“茅椽蓬牖,瓦灶绳床”的生活境况下撰《石头记》一书。
根据《红楼梦》一书的故事情节分析,确实揉进了作者亲身经历的成分,从这个角度说它是一部现实题材小说,是当事人说当时事。这样一来本书的时代跨度就变窄了。《红楼梦》成书于清朝是没有问题的,争议最大的是到底成书于清中叶的乾隆时期,还是清初的康熙时期。从康熙朝到乾隆朝也不过百年的时间跨度,按说寻找作者的范围不大,根据作品提供的内证信息和清人笔记的外证信息,定位作者应该有迹可循。研究《红楼梦》作者问题应该是文本内证和史料外证相结合,相互印证,缺一不可。然而,胡适派主流红学却以史料外证作为唯一的“检验标准”,文本中有关作者的信息如果符合史料外证就采纳,否则就弃置不用,也就是说文本内证的“足”要适合史料外证的“履”,这就是典型的“削足适履”研究方法。
胡适红学产生将近百年了,并且在上世纪中叶那个特殊的历史时期独霸红学界至今,胡适派红学家们始终把《红楼梦》当作古文物来看待,究尽史料,将前人的一些记载当作认定小说作者和时代背景的唯一方法,从未把文本提供的内证信息由浅入深、由表及里、抽丝剥茧、鞭辟入里地加以解析,这就把一部浸透着明末清初时期末世文化、情本文化、江南文化的作品,往乾隆时期生搬硬套,导致《红楼梦》越研究越糊涂、越研究越走进死胡同。
《红楼梦》到底是一部什么小说?讲的是什么时代的故事?这个问题不应该由史料记载来回答,而是应该由文本来回答。上世纪初,由于胡适根据史料考证认为《红楼梦》是乾隆时期的“曹雪芹”所作,在几乎没有用任何作品内证与史料外证相互印证的情况下,一些不肯动脑筋的胡适追随者们就认可了这个考证,也就是先有了曹寅之孙“曹雪芹”著《红楼梦》的结论,然后根据曹寅家的一些有限的史实来解读《红楼梦》的故事和思想内涵。胡适红学将近百年,没有新的史料证据支撑他们的作者说,以至胡适红学走进了死胡同。近些年来,否定胡适红学,向曹寅之孙“曹雪芹”作者说发起挑战的民间研究者越来越多。在这种情形下迫于压力,一些胡适派红学家开始节节败退,羞答答地承认了《红楼梦》主要反映的是康熙时代的事情,出现了“曹雪芹的奶奶讲故事”说,作者是自曹寅、曹頫到曹雪芹的“家族累积”说。
胡适派红学家现在坚守的二十来条“证据”,真正有力并不厌其烦随时出手的其实就两条,一是永忠的诗:《因墨香得观红楼梦小说,吊雪芹三绝句》:“传神文笔足千秋,不是情人不泪流。可恨同时不相识,几回掩卷哭曹侯。”(下略)二是明义的《题红楼梦》诗序:“曹子雪芹出所撰《红楼梦》一部,备记风月繁华之盛。盖其先人为江宁织府;其所谓大观园者,即今随园故址。惜其书未传,世鲜知者,余见其钞本焉。(诗略)
(永忠)这确实是史料记载,是最直接的“曹雪芹”著作权人“铁证”,每当民间反对胡适派红学的作者说,一些著名红学家就反复说:“要驳倒曹雪芹作者首先要驳倒永忠、明义的铁证。”这也是近百年来建立在沙滩上的胡适红学大厦“屹立不倒”的主要支撑。然而,胡适派红学家们无视了永忠诗中的“可恨同时不相识”,即永忠明确说不认识“曹侯”,他是辗转借来《红楼梦》阅读的,这个所谓的“铁证”就要带问号。明义所说“曹子雪芹出所撰《红楼梦》一部”的“出”字,确有“拿出”的意思,红学家们也把这里的“出”自仅仅理解成了曹雪芹亲自把《红楼梦》拿出给明义阅读。然而,“出”也有“发布、制作、出产”的意思,例如,《论语·季氏》:“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后汉书·东夷传》:“出赤玉、好貂。”如果明义认识曹雪芹,并且《红楼梦》抄本是曹雪芹亲自给他的,那么他一定会当面问曹雪芹很多事情,留下很多有关曹雪芹个人生平、家事、著作《红楼梦》的记载,以及认识跟曹雪芹交往密切的批书人脂砚斋、畸笏叟、绮园、松斋等,明义也就不会张冠李戴说大观园就是随园。由此可见,明义说的“曹子雪芹出所撰《红楼梦》一部”指的是曹雪芹创作了《红楼梦》这部书,他通过其他渠道获取了钞本,他根本就不认识曹雪芹。因此,胡适派红学家们视为“铁证”的明义记载也同样要带个大大的问号。
作为古典文学的作者问题研究,对文本的文学解析来论证作者问题是十分重要和不可或缺。在史料记载与文本的文学解析产生牴牾的时候,文本的文学解析就成了主要研究方法和途径,而不是削足适履地让文本的文学解析去适应不靠谱史料记载的作者。
胡适派红学家们最欠缺的就是对《红楼梦》文本进行全面客观准确的解析,他们的一贯研究模式是:首先认为《红楼梦》作者是曹寅的孙子曹雪芹,在这个前提下把文本中的故事往曹家上生搬硬套,实在套不进去的要么舍弃,要么说是虚构的。这也就是胡适派红学家不能完全正确解释书中的“末世”、“南直召祸”、“三呼渡河”、“黛玉葬花”、“大舜正裔”、“犬戎之患”、“姽婳将军林四娘”等诸多问题的原因所在。同时,胡适派红学家们把鲜有史料记载其生平的“曹雪芹”打扮成天才、无所不能的神,他一个人独自创作完成了这部百科全书式的恢弘巨著。这种神话至今还被胡适派红学家们奉持,因为不奉持这个神话胡适派红学就崩塌了。
(本文由至真斋主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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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王华东 至真斋主 编辑:潇湘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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