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很多人的内涵是与形象有反差的。王熙凤能说会道毋庸置疑。她要讲笑话,小丫头们都呼朋引伴过来听。但除了王熙凤,大观园中还有一个伶牙俐齿,能说会道的段子手,其说笑的本领毫不比王熙凤差,甚至更高级,这人就是林黛玉。
林黛玉给人的印象是伤春悲秋,一味哀叹自身,无人处泪洒秋窗,见花落而感叹飘零,连贴身丫头紫鹃见她哭泣都习以为常,不太管她平日的悲戚。但就是这样的林妹妹,奉献了《红楼梦》最精彩的一回。那一段可谓妙语连珠,段子频出,实在与她本人的形象反差巨大。
第四十二回,众人在刘姥姥走后,第一时间齐聚稻香村替惜春商议如何画园子。林黛玉突然就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林黛玉忙笑道:可是呢,都是她一句话。她是哪一门子的姥姥,直叫她是个“母蝗虫”就是了。
黛玉道:论理一年也不多。这园子盖才盖了一年,如今要画自然得二年工夫呢。又要研墨,又要蘸笔,又要铺纸,又要着颜色,又要照着这样儿慢慢地画,可不得二年的工夫!
黛玉道:人物还容易,你草虫上不能。别的草虫不画罢了,昨儿“母蝗虫”。不画上,岂不缺了典……你快画罢,我连题跋都有了,起个名字,就叫作《携蝗大嚼图》。
黛玉指着李纨道:这是叫你带着我们做针线教道理呢,你反招我们来大玩大笑的。
黛玉笑道:你要生姜和酱这些作料,我替你要铁锅来,好炒颜色吃啊!
黛玉又看了一回单子,笑着拉探春悄悄地道“你瞧瞧,画个画儿又要这些水缸箱子来了。想必她糊涂了,把她的嫁妆单子也写上了”。
一大段话,林黛玉妙语连珠,调侃刘姥姥,惜春,李纨甚至薛宝钗,这样的能力,即便王熙凤也不如她。宝钗就说王熙凤的段子粗俗,林黛玉的引经据典,值得细细咀嚼。想像一下,如果林黛玉身体健康,成了宝二奶奶,在贾母王夫人面前伺候,将是何等场景?肯定绝不会是王熙凤一般落得泼皮破落户的名声。
林黛玉爱说爱笑与王熙凤不相伯仲,虽然身体不好,但她并非志气消沉,心如枯槁。反倒异常活跃。尤其四十二回这一段的精彩,将林黛玉的活泼彻底展露。如果林黛玉没病,她将是何等活跃。可惜这样一个生动的灵魂却被病魔折磨,眼看着属于自己的亲情,爱情和快乐逐渐远去,似锦年华逐渐凋零,最终青春陨落。
林黛玉在四十二回如此活跃也有原因,就是与薛宝钗彻底和解,打开心结。薛宝钗因禁书事件和林黛玉交心,让林黛玉感受到薛宝钗的好,彻底打开心结,林黛玉展示出难得的快乐。
贾母爱林黛玉,除了血缘关系,更因林黛玉的性格。王熙凤,史湘云,贾探春,林黛玉都是说话爽快,言语不吃亏之人。比起贾母不喜欢的木头一般的人更招老人家喜欢。而林黛玉在这四人中,比王熙凤有文化,比史湘云沉稳,比探春柔和,除了身体原因,简直完美。而林黛玉的性子有时候变幻无常,更多也是身体引起。可以说,没有一个好身体,是林黛玉所有悲剧的根源。
【文/君笺雅侃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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