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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话红楼 | 红楼一梦的见证者,青埂峰下那块不安分的顽石

世间万般事,皆因不安分而起。

天庭的一位名叫神瑛的侍者,日子过得单调而无聊,他的工作职责很有可能是浇灌花草,于是每天顺手把三生石畔的一株绛珠草也浇灌了。天长日久,他开始不安分了,厌倦了这种枯燥的生活,于是申请下凡“造历幻缘”。

同样不安分的,还有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下的一块顽石。

神瑛不安分,可以主动申请下凡去看热闹;顽石不安分,却只能躺在荒山上“自怨自叹,日夜悲啼惭愧”。

他们都不知道,他们将合二为一,一起去经历一场红尘富贵。

神瑛是作好了准备工作的,石头却是无意中遇到一个机会。

一日,正当嗟悼之际,俄见一僧一道远远而来,生得骨格不凡,丰神迥异,说说笑笑来至峰下,坐于石边高谈快论。先是说些云山雾海神仙玄幻之事,后便说到红尘中荣华富贵。此石听了,不觉打动凡心,也想要到人间去享一享这荣华富贵。

石头本是女娲补天所遗之石,上天庭应该是他的梦想,但是,听僧道说起“云山雾海神仙玄幻之事”时,毫无向往之心,却在听到“红尘中荣华富贵”时动了凡心。

一个是天上的神仙,一个是山上的顽石,却都向往人间富贵,作者的这种安排,有何用意?

神仙,那可是人类所向往的,从秦始皇开始,就连帝王都在寻求升仙之道。如今,神仙却反过来向往凡间的生活。

石头,是世间最冰冷无情的,石猴子孙悟空对凡俗的一切毫不动心。

如今,他们却都生了向往之心,为何?

实在是盛世繁华、人间富贵太过于诱惑,连神仙、顽石都动了心,何况凡俗之人?

真的有那么好吗?其实不然,僧道二仙师一语道破:

那红尘中有却有些乐事,但不能永远依恃,况又有“美中不足,好事多磨”八个字紧相连属,瞬息间则又乐极悲生、人非物换,究竟是到头一梦,万境归空,倒不如不去的好。

在此,有一句脂批:四句乃一部之总纲。

作者再次点题:繁华如梦!

仙道对顽石所说的话,就像过来人的告诫: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还是别去受那份折磨吧。

面对善意的告诫,石头也和我们一样,当然听不进去,于是被僧道带往了“昌明隆盛之邦,诗礼簪缨之族,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与神瑛侍者会合,开启历幻之旅。

这里有两个细节需要注意:一是神瑛侍者下凡,是“在警幻仙子案前挂了号”的,相当于请了假,将来是要回来销假的;二是顽石入世之前,僧人提到“待劫终之日,复还本质以了此案”。

这说明他们都是要回来的,所谓下凡“造历幻缘”,相当于我们去旅游胜地游历一番,最终还是要回归原本的生活。

高兴而去,是否满意而归呢?

神瑛归来是什么状态不得而知,顽石却是带着故事回来的,且是一个“历尽离合悲欢、炎凉世态”的故事。仅从这几个字的描述,就可知此次游历并非预想般“在那富贵场中、温柔乡里享受几年”,而是带着慨叹而归,应了僧道二人那句“乐极悲生、人非物换”。

游历归来,回归原本的寂寞,这是顽石接下来要过的生活,但它却急切地想要把记录的故事传播出去,只因故事里记录了“几个异样女子,或情或痴,或小才微善,亦无班姑、蔡女之德能”,其中所记之事,都是石头“半世亲睹亲闻”。

作者再次点明主旨:闺阁琐事,小才微善,她们都是普通女子,无特别之处。题名为《金陵十二钗》,再次表明这是一部刻画女子群像的书,“大旨谈情”,“虽有些指奸责佞、贬恶诛邪之语,亦非伤时骂世之旨”,“毫不干涉时世”。

从开篇至此,作者花了这么多笔墨,都没有进入故事情节,却在反复强调“梦幻”、“闺阁昭传”、“不涉时事”,有人说这是作者故意设的障眼法,本意正是直指时事。

窃以为,读书还是应尊重文本,尊重作者所体现的“君仁臣良、父慈子孝,凡伦常所关之处,皆是称功颂德、眷眷无穷”,不作政治论,不作阴谋论。

如若不信,咱们一点点往后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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