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APP
userphoto
未登录

开通VIP,畅享免费电子书等14项超值服

开通VIP
共读 | 为什么说我们进入了“倦怠社会”?

导读

现代人面临的一个困境是,似乎自己好像从资本家的手中解放了出来,投身到了自由选择的生活当中,但实际上,内心生发出的困顿和焦虑却并没有减少。

这种焦虑是如何产生的?为什么说关于否定性的社会已经远去,而到来的是关于积极与肯定的社会?当我们自以为在过一种自由选择的生活时,是否意识到这是一种更为深刻的自我剥削?

今天与大家聊聊德国新生代思想家韩炳哲(Byung-Chul Han)的新作《倦怠社会》,一起来探究关于“肯定”与“倦怠”的时代症结。

什么是倦怠社会?

在本书的开篇,韩炳哲用我们熟悉的普罗米修斯的神话故事作比,以此来构建本书的重要概念——“功绩主体”与“倦怠社会”。

普罗米修斯神话可以被解读为刻画现代功绩主体(Leistungssubjekt)心理机制的隐喻,即对自身施加暴力,同自身发动战争。功绩主体幻想自己身处自由之中,实际上却如同被缚的普罗米修斯。一只鹫鹰每日啄食他的肝脏,肝脏又不断重新生长,这只恶鹰即是他的另一个自我,不断同自身作战。如此看来,普罗米修斯同鹫鹰的关系是一种自我指涉关系,一种对自我的剥削。肝脏自身并无痛觉,而由此导致的疼痛感即是倦怠感(Müdigkeit)。普罗米修斯作为自我剥削式主体被一种永无止境的倦怠感攫住。他是倦怠社会(Müdigkeitsgesellschaft)的原初喻象。

作者用这个简单的例子,向我们揭示了当代社会的一个隐秘真相——社会生活中的倦怠感并不是由不受约束的发展导致的,而是来自一种有益的自我降解。

倦怠社会是如何产生的?

在分析倦怠社会的成因时,作者采用了黑格尔的辩证法作为他哲学批判的首要分析工具。

他首先从免疫学的观点入手,介绍了免疫学的基本特征:免疫学上的他者是否定的,侵入自我个体并试图否定它。如果自我不能够反过来否定侵略者,它将在他者的否定下走向灭亡。通过这种否定之否定,完成了免疫学上自我持存(Selbstbehauptung desEigenen)。自我抵御了否定性的他者,从而确立自身。

但这种由他者引发的入侵产生的防御机制,并不符合我们当前所面对的现状。我们需要处理的过度生产、超负荷劳作和过量信息导致的疲乏、困倦和窒息感也并非免疫反应。

反而是过量的肯定化产生的新的暴力形式,它所导致的是心理上的自我攻击——神经暴力。它不来自一个系统外的否定性他者,而是源自系统内部。

理解了个体内部所发生的暴力之后,我们可以进一步地来观察社会整体转向肯定性的趋势。

福柯的规训社会(Disziplinargesellschaft)已经不再适用于描述当今的社会。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社会形态——其中的成员也不再是“驯化的主体”,而是功绩主体。他们成为自身的雇主。

规训社会是一个否定性的社会,而功绩社会确主张摆脱否定性。从情态动词的变化——从“不允许”(Nicht-Dürfen)到“能够”(Können)——我们也能够一窥功绩社会的积极属性。功绩社会将推着社会向前的“禁令、戒律”等被动形态转化为自发行动和内在动机。

在功绩社会中,功绩主体不受外在的统治机构控制,没有外力强迫他工作或剥削他。他是自身的主人和统治者。因此他无须屈从于任何人,或者说只屈从于自身。尽管摆脱了统治机构,却没有导向自由。自由和约束几乎在同一时刻降临。功绩主体投身于一种强制的自由,或者说自由的强制之中,以达到最终目的——效绩的最大化。

而绩效的过度化日益严重,最终会发展成为自我剥削。这比外在的剥削更有效率,因为它伴随着一种自由的感觉。

这种自我指涉性产生了一种悖论式自由,由于其内部固有的强制结构而转化为暴力。功绩社会的精神疾病,便是这种悖论式自由在病理学上的显现。

发生这种自我剥削的时候,自我的期望永远是更高的绩效,而找不到终点。

这种情况会导致某项任务的完成不再对个体产生大功告成的感受。针对特定的个体,自恋者并非不渴望终结,而是无法抵达终点。绩效迫使他无限地提升效能,而永远无法达到获得奖赏的休止点。

自恋的主体永远生活在负罪感和匮乏感之中。由于同他自身竞争,不断试图超越自己,直到最终崩溃毁灭。他苦于精神瘫痪——过劳症——的折磨,功绩主体努力实现自我,直至死亡。自我实现和自我毁灭在这里合而为一。

个体在倦怠社会该如何自处?

过度的积极导致个人对自身的攻击,从而产生深重的倦怠。

这种倦怠是超注意力(Hyperaufmerksamkeit)进一步主导我们日常对待生活与工作的策略,一方面让我们在处理多线程问题时游刃有余,另一方面却使我们丧失了沉思的专注力(Aufmerksamkeit)。

作者在书中提到一个概念——深度无聊。作者举了一个例子来阐述这个概念:

如果一个人在行走时感到无聊,又没有办法忍受无聊的话,他会焦虑、烦躁地转来转去,并且急切地寻找各式各样的活动。而那些对无聊更有耐心的人,将在忍耐了片刻之后意识到,也许是这种行走的方式令他感到无聊。这促使他去发明新的行走方式。跑步并不是新的行走方式,它只是加快速度的行走。舞蹈或者漂移则是全新的运动方式。只有人类能够跳舞。也许他在行走时体会到一种深度的无聊,并在无聊的激发下,将行走步伐改为舞步。然而同线型、笔直的走路相比较,动作花哨的舞蹈显得过于铺张,完全不符合效绩原则的要求。

因此,若要将个体从过度积极所导致的倦怠社会中解放出来,需要培养个体的专注力(尽管这可能并不符合绩效原则)。对效能的无限追求没有尽头,则需要自我创造一个他者,以此来评估自我的阶段性成果,不至于陷入到永无止境的焦虑当中。

就像作者在结尾处写的那样:

在现代世界,一切神性和节日已不存在。世界成了一座百货商店。我们用越来越劣质的快消品填满世界,世界在商品中窒息。看上去我们似乎拥有了一切,我们却失去了最根本之物,即世界。世界丧失了语言和声音。在交流的喧哗声中,宁静消失了。商品的堆积和大众化填满了一切空白。

而我们亦失去了惊奇的能力,生活在一座透明的百货商店里,成为透明的顾客,时刻受到监视和操控。逃离这座百货商店成为当务之急。我们应当把商店改造成一个庆典场所,在其中生命才能获得应有的意义。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举报
打开APP,阅读全文并永久保存 查看更多类似文章
猜你喜欢
类似文章
【热】打开小程序,算一算2024你的财运
《倦怠社会》 (2021年5月整理)
哲学家眼中的精神内耗、内卷:自我剥削比外在剥削更可怕
【韩炳哲系列01】我们为什么变得疲惫和倦怠?
“对话”韩炳哲:当“废物”很正确 | 你身边的政治学Siri
你可曾比奴隶更自由?| 哲学新星韩炳哲
当今最出圈的哲学家,靠的不是丧
更多类似文章 >>
生活服务
热点新闻
分享 收藏 导长图 关注 下载文章
绑定账号成功
后续可登录账号畅享VIP特权!
如果VIP功能使用有故障,
可点击这里联系客服!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