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上古战场,我们的祖先与病毒缠斗了上亿年。一些病毒入侵了祖先的基因组,被封印起来,成为战俘。时至今日,这些病毒战俘有的保持沉默,有的伺机作恶,有的已弃暗投明,服务于人类。
你知道吗,人类基因组约有8%是病毒序列!
这些病毒是怎么成为基因组战俘的?
它们在基因组里干什么?
能为我们所用吗?
病毒是怎么被俘虏的?
病毒感染宿主后,两者之间的战争就开始了。除了你死我活(宿主消灭病毒)和两败俱伤(病毒杀死全部宿主后消亡),还有许多病毒以战俘的形式和宿主共存。
病毒要成为宿主基因组的战俘,需要具备三个条件:
条件一:病毒具备进入基因组的能力。只有病毒中的少数能进入基因组,这需要它们具有与生物普适的“中心法则”对抗的天赋。
(“中心法则”规定了遗传信息的传递方向,通常是DNA→RNA→蛋白质。但一些病毒却使用了其他的方向。 图片:顾小姐)
在“中心法则”中,'DNA→RNA”被称为“转录”,因此“RNA→DNA”被称为逆转录,能进行逆转录,走进基因组的病毒就被称为逆转录病毒。
条件二:病毒进入的必须是生殖细胞的基因组。这样,生殖细胞长成的孩子全身细胞都会带上病毒。
条件三:病毒序列被宿主基因组控制住,并在一代代传承中磨去感染能力,彻底沦为战俘。
在人类基因组中,达成了全部三个条件的病毒战俘被称为人内源性逆转录病毒(HERV)。
(人体基因组中HERV的位置。 图片:J Thomas, et al. Mobile DNA. 2018)
病毒战俘在我们体内干什么?
战俘通常有三种状态:
1
老实改造,不立功不造次。
2
贼心不死,伺机暴动。
3
改造从良,奉献社会。
第一类老实改造的战俘一般不引人注目。
第二类贼心不死的“刺头”战俘一旦暴动,可能会损害细胞,进而引起疾病或恶化病情。“刺头”也可能激起宿主免疫反应导致自身免疫疾病。在癌症中,由于癌症细胞的基因组监狱管理松散,极易让病毒序列“越狱”而出,导致病情恶化。
(一些肌萎缩性脊髓侧索硬化症病例中可以检测出HERV战俘的RNA和蛋白质。小鼠实验表明,如果病毒重新活跃会引起神经元受损,导致肌萎缩性脊髓侧索硬化症的恶化。 图片:Avindra Nath)
第三类改造成功,弃暗投明的战俘大多从辅助工作做起,协助宿主让基因组的工作更加多样化和精细化。另一些战俘因为自己原为病毒,对病毒更为了解,于是帮助基因组对抗新入侵的病毒。更有一些战俘发挥自己外来人的优势,为基因组注入了新鲜的血液,提供了更多进化的可能。其中,不乏已经成为人体中流砥柱的“模范战俘”。
模范战俘——合胞素
在人类胎盘中,有两个病毒战俘参与了工作。
1号战俘:
合胞素1(Syncytin 1)
主要负责在胎盘与子宫接触的部位,让许多细胞融合在一起,形成一层“多核巨细胞”结构——合胞体滋养层,以便母体将营养物质传递给胎儿。
2号战俘:
合胞素2(Syncytin 2)
主要负责协助1号战俘,抑制母亲的免疫系统,防止她产生排异反应攻击胎儿。
(合胞素对胎盘形成至关重要。实验中,敲除合胞素A的小鼠因无法形成正常的合胞体滋养层,不能正常形成胎盘和产生后代(A Dupressoir, et al. PNAS. 2009)。 图片:顾小姐)
然而,合胞素(Syncytin)基因在病毒被俘之前是用来危害宿主的,有包膜的病毒用合胞素让细胞融合成巨大的合胞体方便自己扩散。
(病毒改变了细胞膜上的蛋白,导致细胞融合。 图片:顾小姐)
在哺乳动物的进化之路上,病毒合胞素在多次战役中被基因组分别抓获,并在成为战俘后,不约而同的帮助宿主形成胎盘。可以说,没有病毒战俘合胞素基因,就没有哺乳动物,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人类。
(三角标出了已发现的病毒合胞素进入的时间。图片:Guillaume Cornelis,et al. PNAS. 2014)
神奇的是,除了哺乳动物,一些胎生的蜥蜴也有胎盘结构。不出意料,科学家发现这些蜥蜴也用上了来自病毒的合胞素基因(Cornelis G, et al. PNAS. 2017)。
(利用合胞素形成胎盘的蜥蜴。图片: Wikipedia)
战后记
在亿万年的监狱生活中,基因组监狱和HERV战俘互相制衡,发展出了复杂多变的关系。最新的研究表明,HERV还能影响DNA的空间结构,在更高维度上影响基因组的功能( Y Zhang, et al. Nature Genetics. 2019; M Choudhary, el al. Genome Biology, 2020)。目前,大部分病毒战俘的状态我们还知之甚少,还需要持续的监控和深入的研究。
新型冠状病毒的遗传物质虽然也是RNA,但它不能从RNA变成DNA,所以没法走进我们的基因组,也不可能成为战俘。
所以,我们要战胜它!战胜它!战胜它!
无责任编辑:小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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