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金桂：古罗马的女人有多时尚？

俗语有云言必称希腊。灭了希腊、文化方面被深刻希腊化的罗马不仅继续了前者的时尚和开放，而且由于空前的富足，为前卫多元的生活提供了基础。女人的日常生活既是这方面的窗口，又是主要表现载体。从几个侧面可以看出，罗马妇女的生活方式已经基本与现代一致。

婚姻关系里的妇女地位是考察这一问题的重要坐标。为了遏制奢靡对民族精神和战斗力的侵蚀，公元前215年的保民官盖乌斯·奥庇乌斯提出一项限制妇女奢侈生活的法律，该法禁止妇女拥有超过半盎司的黄金，不得穿着鲜艳的衣物，不得在罗马乘坐两匹马拉的马车。此法后来被废除后，可以保有更多财产的欲望，直接刺激了女性对男性财产的觊觎。因为外貌和打扮参与到了竞争中，这些方面擅长的罗马妇女的地位得到显著增长。

跟现代社会先恋爱后结婚不同的是，很多罗马人在结婚前看不见谁是未来的妻子或丈夫，政治联姻和妆奁过得了关的话，第一次婚姻就这么缔结了。至于再而三的婚姻，即便可能对的上号，但因为不少婚姻的基础是权力和金钱，因此也与爱情无关。没有爱情也就没有吃醋。法律允许男人逛窑子，而罗马不缺乏的就是这类场所，妓女只需要身份登记，她们的偷情甚至到了神庙里。至于情人，那是随心所欲。理论和法律上限制普通女人性自由，但却为世俗所容许。当时有人就调侃道：“所谓纯洁的女人，仅仅是那些未被求过婚的女人。对妻子的桃色绯闻生气的男人，才是个乡巴佬。”从事实上看，那么多男人有情人，女人如果不出格，男人的情人从哪里来？

但是，也有不少人在婚前或婚后建立了非常深厚的夫妻感情。如提比略与前妻。虽然他迫于奥古斯都的压力离异后娶了皇帝的荡妇女儿。安东尼之妻想必属于单相思的一种，尽管丈夫屡屡背叛，但她不仅兢兢业业打理家务，还在丈夫被杀后抚养他和埃及艳后所生的孩子。尼禄老师、著名学者塞涅卡妻子保丽娜在丈夫死亡之际企图与他同归于尽；许多被流放的男子身边守候着爱他们的妻子。

也就是这种轻浮、薄情寡义和坚贞、至死不渝并存的婚姻关系，让我们感受到了人性的真实和多面，印证着罗马帝国的成熟。共和国早期个人服从群体和国家利益的价值观让位给了人性和个性，这是现代社会和现代化的重要表现。爱钱和爱人，我们在当今婚姻关系中都能举出很多。无怪乎文艺复兴时期的人们发现罗马人的生活原状后，一下子就有了强烈共鸣。

罗马妇女的权力、工作状况和招摇程度让人惊讶。除了带兵打仗，简直无法列举哪个行业里没有她们的身影。在宫廷干政方面，东西方表现出高度一致性，出现过非常强势的皇后皇太后，如奥古斯都之妻莉薇娅、尼禄之母阿格里庇娜，总督的妻子竟然检阅部队。跟宫廷的权势相比，普通妇女的地位更有考察意义。女性律师、医生、教师、演员、运动员、诗人、慈善家……应有尽有。让今人难以想象的是，她们还直接在竞技场里与狮虎等魔兽搏斗。公园里、草坪上、海滩、走廊……到处都是她们毫无拘束的言行。她们的政治主张被写在公共场所的墙上，而且还出现了妇女组织。

再来看看化妆品。

对罗马奢侈风进行过尖锐批评的讽刺作家尤维纳利斯将当时罗马的美容术称作最重要的技术之一。化妆工具如镊子、剪刀、刀片、梳子、发网、卡子、香水、香皂、搽脸油、假发、脱毛霜、眉笔、胭脂……要有尽有。流行的一种面膜是用驴奶和面粉搅和在一起的。它由贵妇人发明，被逐渐流传到民间。经济承受能力强的女人享受驴奶浴，出外旅行还有母驴队伍陪同。讲究些的女人连太阳穴上的血管都要化妆。有一种金属，在中国和古罗马同期被使用在化妆品里，那就是铅，于是后世有了“铅华”一说。除了化妆品中，餐具也多用此材料，被怀疑是罗马人口锐减的原因之一。女人对化妆的重视，以至于有人说她们的丈夫都不知道妻子长什么样子。

女人的穿着打扮，自然能反映出她们的价值观和支付能力。共和国末期的著名诗人奥维德如此形容罗马女人：“她们袒胸露臂，迷惑得你想入非非。”这实际上也正是女人们所期望的。古罗马留下的壁画中，不仅反映出这种衣装的袒露，还有含情脉脉对军人的挑逗。她们喜欢穿丝绸和貂皮，围巾搭在肩头，有时戴上面纱以增加神秘感。戒指、耳环、项链、镯子、胸针、护身符、珠宝，体现着女人们的身份高低；黄金、玉石、银饰等普遍受到欢迎和追逐。埃及人发明的高跟鞋由男人的专利转到了罗马女人的脚上，被称作希腊鞋，用于弥补身高缺陷，增加美感。奢侈品消费在一定程度上成了罗马的支柱产业之一，曾经想限制此行业发展恢复罗马精神的提比略也不得不承认“若无奢侈品，罗马及其他省何以为生？”这些产品中，女人当然是消费大户。

从罗马女人享受的权力、职业、社交等水平入手，就很容易理解现代西方的男女平等和女权主义运动。加图在当时就预言过：女人们得到这些生活方面的权力和机会后，就会要求统治权，应该说是一种先见之明。